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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高考后除了玩,还是玩,去年的夏天忙个不迭,要用今夏虚空空的两个月去偿还,有点不值当,宁愿也是忙碌着去大学,充实的一天换来心安。

        欧阳翻了些与众不同的书,不由得联系起有如天方夜谭般、骇世惊人的新闻,一一地对应上了。现实里真实发生的,本该是上世纪,上千年前的残留的渣滓,去了一趟地底,包了浆重新推出,侥幸卖个好价钱,依旧有人照单全收……

        过去所接受的黑暗教育大抵不过如此。他生性带点悲观,而今悲观之上又笼罩着吹不开的愁雾。越是成长,越是认知,越是无奈。欧阳没想过逃避,天塌下来,亿万的人一起承受。

        一本书读完,情节的导火线“索索索”不断轰炸着,呼呼的,燃烧着燎原的火。心中的愠怒没烧透脑子,高温之下愈发活跃、敏锐,而喉咙却烤干了,像狗吐出舌头散热那样,“哈哈”的声音。窗外仍然盘踞着烈火的骄阳。他跳起来去找水喝。

        菜市场的风景样样选了一道搬到家里的厨房,失去了水灵灵的光彩,蔫蔫的,只有被整齐摆放在外面的时候才有无限的价值,无限的希望。

        “爸,我妈的朋友又来吃饭啊?”欧阳随口问了一句,回头瞥见餐桌上的熟悉的袋子。

        “是啊。”菜刀与案板切磋的咄咄声中,他父亲的回答好像不着调的画外音,听着十分悬浮。

        订单小票捏在手里瞅了半天,又扔下,欧阳干脆拉开椅子坐着,两手平行横摆在桌上,盯着那平平无奇的半透明塑料袋,仿佛它能开出花来,遇水之后的山荷花,一丛一丛的。

        妈妈卧室里走了出来,笑道:“你总不喜欢蛋糕啊什么的?这会子皱着个眉头是什么意思?”

        他爸爸转身瞧了一眼,菜刀停在空中,被妈妈打手势放下去了。

        “他都这个年纪了,还能让你猜着。”他爸爸递了眼色,嘟哝道。

        “没有。”他这话等于不打自招。

        好歹是过来人,妈妈寻到线索,“哦”了一声。

        被切中心事的快乐像涟漪,一圈一圈扩散开,欧阳丢下句“我在想开学的事”自回房间去了。

        妈妈还在原地纳闷着,倒不是头一次:“我们俩都不是内向的人,怎么他这么不爱说话?吃完饭放好碗筷就在边上候着,问什么答什么。你说说?”说着,瞅一眼厨房的人。

        他爸爸赶紧撇清关系:“不关我的事啊,以前活蹦乱跳的,该哭的时候哭,该笑的时候笑,突然就成这样了。他该有自己的想法,难道我们还能干涉不成?”

        “说的也是。”

        欧阳轻轻关上门,顺势靠到沁凉的乳白色墙壁上头,凉意直流淌到心里去。他也忘了,忘了什么时候。可能觉得说多话不好,有意无意间造成伤害,或者嫌累赘到拖垮整个人……久而久之地,他习惯了寡言少语,只求准确达到意思就好。

        这么想着,想着,身子倏地滑下来,折了一折,手搭在屈着的膝盖上,昂着头,闭了会眼睁开。

        窗外的光线密集得没有缝隙,千支万箭不由分说要刺穿他的眼睛,欧阳急忙遮住了,目光略移到旁边书桌紧挨着的墙壁,上边刷了浅橄榄色的胶漆,适应了这样亮度的光线,略过小半截窗帘和窗台的玻璃鱼缸,紧接着游移到窗边角落的鱼尾灰的沙发,边上挤着小圆茶几和黑色落地灯。一尘不染的矮柜上摆着显示器……他审视房间里熟悉的一切,审视自己,心里忽然地柔软。

        欧阳试着冷静分析他的感觉。这感情来得可是奇妙,是喜欢还是别的什么?一见钟情早早给排除在外,那只是个幌子,还被用坏了。两色玫瑰更是幌子。恋恋不舍的究竟是人,还是曾被爱过的可作资本吹嘘的痕迹,因为他的人生打那之后便走下坡路,再也无复当初的心境,只好孤芳自持了。

        喜欢她,爱她,喜欢的是人,爱的也是人,不是当物品收入囊中作附属,满足近乎病态的占有欲……

        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些书让他更为慎重,唯恐玷污了人家。可以确定的是,他愿意一直注视着她,支持她,看见她会开心,她高兴他只怕会更高兴,难过也是加倍的,可以尽其所有协助她做想做的事……这所有有个前提,她不反感,好好的凭什么去干扰。

        她和他萍水相逢,见过两面而已。遇见她的夏天还剩下不到十分之一,他深深叹息了一声,心里舍不得。像有先见之明似的,原来在窗台玻璃鱼缸里设下的铜钱草,荷叶一样茎茎浮出水面,旁边散落着几颗他精挑细选的鹅卵石,琥珀色,白玉块,玄色的……粒粒水润光彩,永远的不会过去的清凉的夏天。

        他沿着记忆复习多次的路径来到梦一样的地方。

        周遭的一切都没变,他是个偏要等局终了的烂柯人,一等迟了十年。十年前的柜台旁还有人立在那儿,脸上有着十年岁月风霜雕琢过的痕迹,不过是另一个人了,谁也没办法当这一切不曾发生过。

        欧阳兀自迎上前去,用诚恳的语气问道:“你好,请问另一位店员在不在?”

        那个姐姐上下打量了欧阳一番,答道:“她已经辞了。你找她有什么事吗?”声音虽轻,话里亮出片片锋利的刀刃,严阵以待着。

        是他冒失了,思想陡然清醒过来,随手拈了借口道:“我妈妈说她的芋圆煮的很好,叫我来买回去。”

        他话不多,说的谎也少,倒车太快以至于心忽的腾空,惊慌失措的感觉,唯恐眼前的人稍后告诉她,他是个不怀好意的坏人,连期冀的普通记忆也全盘给抹黑。

        “那你还要点单吗?”

        谎言吹起的泡泡禁不住曝晒,很快给阳光给刺破了,欧阳感受到对方的不耐烦,赶忙说:“要的。”于是胡乱指了两杯,喝到最后只剩下苦涩的味道。

        领到通知书那天,齐妍和就告诉了许希渊同校的事,即刻被加入一个小群里。原来的四个人只有一个用的真实姓名,鉴于是新来的,齐妍和也用的真名。

        开局傻愣愣瞪着满屏满屏的消息,不知道说些什么。

        其他三个人聊的同学、老师,重点班眼中的,和齐妍和认知的不太一样。他们在光明里唱光明,齐妍和在熹微的光明里窥黑暗。

        偶尔会议论到大学,好在那没出过能搜出来的大幺蛾子,三言两语含糊过去,为四年开端保留点神秘和憧憬。

        许希渊似乎还是原来样子,又好像变了。谁能不改变的?三年,她的心都有摇晃不定过,别人的就愈加难以揣测。

        齐妍和永远记得他当年亮晶晶的眼睛,不笑的时候是谦卑的,开玩笑的时候挑着眉故意挑衅,无奈叹气的时候值得捧腹一笑……也许是竞争的问题,高三不多次见到,他眼里只剩下疲惫和困顿,其他的全找不见了。

        她不一样。孟里表示过困惑:“为什么你看起来总是那么精神?不说倒下的大片,连我们班常处第一的女生都有忍不住趴桌上的时候。”

        “是吗?”齐妍和有点诧异地笑。她也累。脊背一挨着床,全身的骨头跟散了架没区别,一个晚上,一个梦,脆弱的骨架勉强拼凑回,到五点多虚充满电,手机自动开屏般睁开眼,再恋着床也挣扎爬起来,有时是亮灯之前,或早或迟,不会影响复习的心情。

        孟里喝了她推的提神咖啡,有效果,为了不上瘾和睡得安稳,仍决定靠意志撑下去,叫齐妍和注意点她。难免睡着了,三两句话就让她精神活络,常常给她讲题……

        许希渊的话风还维持着一贯风格,言语不经意间透露些许滑头,这是生存需要的本事。他是年级有名字的交际花。

        齐妍和以前尤其赞赏班上蠢夫莽男扎堆里突出的游刃有余的他,不过现在不大喜欢这样的人了,倒是更为欣赏这样的女生。她倾向于坦荡的,坚定一些的。

        好在有个欧阳景风,齐妍和以为的尴尬处境不过如此。不消刻意去迎合,素未蒙面的两个女生和她聊得很来,说她说话好玩。因此,终归属欧阳常常静默着。

        欧阳倒是常看见钱雪和何文卿一连串的笑,前因后果看一遍,文科班的校友是个新奇人物。

        校园的必经之路早早接好了苍蝇灰四方格子,高高往下看是几列搁回维修厂的露天橘皮火车。青志队的志愿服吸走了天空的蔚蓝,只给它留下浅薄的一点颜色,志愿者们穿梭在新生间,担起了交警的职责,指点着校园里的江山秀水。

        和他没多大关系,校园现在不过是张画上了行人的建筑设计图,也许四年后毕业依旧不会多少改变。

        欧阳到寝室放好行李,收拾打扫住处,第二天日上三竿方才去体育馆报到。

        里面的人比外面多,站进来,像跳进了阴冷的枯井里,凉气不断地侵袭着脑子,弄得整个人心神不定的。拨开层层的人群,他找到了学院的横幅,曲折地穿过。

        齐妍和签了字,退到一边等着室友朱曦。学院还有六七个人排着队。

        就有一个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面前来。她心中一紧,做好让道或是防范的准备,那人却在跟前停住了,白忙活一场,抬头要看看是什么人,不禁呆了:“你是……”

        不待她说完,对方便脱口而出:“欧阳景风。”

        “哦~”她霎时明白过来,忙着介绍自己:“我叫齐妍和。”

        “我知道。”他的眼睛闪着光,扑朔着的火柴的焰。

        齐妍和微微点了头。

        朱曦办好手续,不屑地扫一眼边上的人,对着齐妍和又变了副面色。她道:“我们走吧,学姐在食堂等着呢。”说着,拥着她走了。

        齐妍和打了个手势,像告别又像是表达歉意。

        欧阳半晌才回过神来,自去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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