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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鹤青,不姓鹤,不名青


“小孩,姓池的是不是不给你饭吃?”
  鹤青难以相信眼前之人已有十四,看着才十二、十三左右。
  白清未有反应。
  朝莺雪里新,雪树眼前春。
  白清里里外外裹了许多件,是池玖忆唯恐白清受寒。
  见无趣,鹤青嘀咕着:“姓池的说你年关大病一场,嗜睡慵懒,鲜少理人,坐着有时都会一边倒,走几步又吧唧一声摔倒。这像个常人吗?”
  吧唧?鹤青许是想不出好的形容词来。
  “别叫他小孩了,”白忆昔莲步来此,道,“他不小。”
  鹤青嘴硬:“他才年方二七,怎么就不小了。”
  白忆昔沉默。
  谁敢信这发育不完全的十四岁小孩壳子里,是一个万年起步的灵魂。
  更何况十四岁小吗,她十四岁时独挡一面、神机妙算、无懈可击,白不染又怎会低她一筹。
  按辈分来算,鹤青都要叫白不染一声“祖师爷”。
  毕竟现在人人所用的法术,不少是白不染所创,只不过是白不染不喜留名罢了。
  名垂青史人人皆向往之,唯独白不染却是避之不及。
  呵,别以为沉睡了就能装小孩子,有本事别睡了。
  内心吐槽许久,白忆昔还是出声阻止鹤青的小动作。
  “别碰他,他现在神智不全极易伤人。”
  鹤青听了,但没完全听。
  什么神智不全,鹤青没听懂,极易伤人是听懂了,但没放心上。
  不过才十四岁小孩,还能怎么伤人?
  于是当风洒飞雪,银线密布时,鹤青悔恨交加。
  鹤青只不过是作势欲碰白清,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白清反应如此之大。
  每一根银线皆近要害处,难动分毫。
  风一起,鹤青的乌发随之而扬,迎上根银线,发断无声。
  鹤青:……
  池玖忆这是养了什么怪物?!
  非人哉!!!
  白忆昔纹丝不动,等破解者。
  “白清,来我怀中。”
  池玖忆来了,直面能把人扎成马蜂窝的银线。
  闻声抬首看去,白清摇首了。
  大雪压梧桐,长风驱松柏。
  无怨阁东面有梧桐与松柏。左邻杏花林,右旁是山茶。不知何人所植,不为史书所载。
  池玖忆忆一动,逼近银线。
  他在赌,赌白清不肯伤他。
  幸,他赌对了。
  弯腰抱起被半埋入雪的白清,虽觉白清长了些,池玖忆仍长叹一声:“罢了,你不来我怀,我将你抱入怀中。”
  银线纷纷消散,化为寒风,不乐地无视池玖忆,奔向更为广阔的天地。
  鹤青能感觉到,池玖忆看向她的目光不同了,顿时暗说一声糟了。
  池玖忆却抱走白清,只因忧心白清受寒又病一场。
  年时白清大病一场便是因受寒高烧不退,又烧迷糊了。
  当然,这是池玖忆记忆中。
  实际上是白清衣薄正单便跑出何处归来山,去解决上千怨魂。
  池玖忆从不让白清下山,不仅怕人跑了,更怕桎梏对白清纠缠不放。
  桎梏一感知到白清立即吸入,池玖忆捉都捉不回,只能追上。
  池玖忆也不知白清是怎么破桎梏,只知才一瞬,桎梏便破碎了,堪为神速。
  可池玖忆只担忧白清。
  自白忆昔改天换道后,破桎梏之法已难再使怨魂转世,反而依存于破除者身旁,唯破之者身死方可入轮回。
  因鲜少有人可窥见怨魂,不知有此事,破桎梏之法传承数千年未有人欲改良之。
  而白清、池玖忆、秋唯落不同于常人,白清与秋唯落属灵,天生通灵可窥见,池玖忆是伪半仙却属灵,亦可窥之。
  秋唯落便是因此想靠近白清寻处清静,又胆怯远离白清身旁的怨魂。
  虽白清人在何处归来山,但仅有一魂一魄在体,其余皆在外游荡。见有桎梏便解,故白清一步未离何处归来山,身边怨魂只多不少。
  池玖忆为此连连皱眉,令白清都忍不住抬手抚平。
  为了不让池玖忆再度皱眉去做无用功,白清又去送那些怨魂入轮回。
  那一日正值除夕。
  霜风入后庭,炉存火似红。
  云深上了山顶,他要去寻师叔。
  除夕夜一年一次,怎么说也该共堂庆头。
  他们不能算上常见师叔,师叔几乎一心一意全在小师弟,只偶尔在关键时点化他们,其余时间小师弟在何处,师叔便在何处。
  清师妹的生辰在除夕后一日,过了生辰,便是十五及笄之年了。女子及笄犹比男子立冠,怎么说也要庄重些,让师妹多些见识,不至于遇人不淑。
  这些,皆要请师叔。
  云深透过半掩的镂花门,瞧见了仙人。
  白衣衣帽犹遮容,殊姿异态不可状,恐是天仙谪人世。
  正欲离去却回首,但见衣角人紧执。已入梦乡不肯松,恐是不知何倚依。轻叹俯身临梦人,呢喃耳语轻难闻,榻上公子似已闻,但松闭眸尚未醒。
  转身知来人,竖指唇前嘘。
  安静,莫说。

  只感风拂面,忘劫何意。
  白清无声而去,仅留池玖忆梦中谁醒。
  寒衾不可亲,惧作独眠人。
  笼香销尽火,梦醒灯通宵。
  除夕夜过,不见踪影
  池玖忆用了四日,才于冰河之上寻见白清。
  跪坐厚冰上,轻拂几尺雪。雪积肩上有一寸,指触一抹柔凉。
  池玖忆找到白清了。
  从深雪中轻抱起白清,脱氅为其着上,低首一看,恍如亡人。
  伸指一窥息,不敢紧拥之,惟恐人睡去。
  悔恨吗?在自己无能为力之时。
  至于同堂庆新什么的,皆未放心上,全是毫不在意,他们向来不注重这些。
  清宁连自己生辰都记不太清了,也就云深这般“好,好”“嗯,听你们的”“我随意",”的不争不抢之人,才会将师兄师妹与师叔的各种喜好、禁忌等记得一清二楚吧。
  清宁甚至与江星垂赌云深会字“无意”“不争”之类,只是任谁也想不到,云深会取字为“晚来”。
  奇矣。
  同清宁,秋唯落也不注重生辰。
  其实除清宁外,何处归来山上的五人皆不知真生辰。
  池玖忆的记忆被改过,记忆中生辰为秋时。但池玖忆下意识否认此生辰,便是从不过生辰,仅祭酒一杯为亡人。
  云深、江星垂秋与唯落皆以至何处归来山时的那一日为生辰。
  若有人问起生辰,秋唯落必答十月二。
  如若是江星垂,便答:
  “来何处归来山的那一日即为我生辰,是春三月,桃花开时,三月二十八日。”
  倘若是云深,会道:
  “生辰吗,记不清了,何必问此呢?你若是真心想知,又是为何。”
  云深总会先推托一阵,才肯告知是九月二十六。
  云深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唯独对自己,却是模糊不清的。
  草白霭繁霜,未衰澄清月。
  目送池玖忆抱着白清而去,鹤青转身追上了白忆昔。
  “白尊仙,”鹤青咳着入喉风雪,气喘问,“池玖忆究竟养的是什么怪物?”
  “风即他,风皆为之耳目。”
  风?风中鹤青一愣,才反应过来。
  已至枯林地,万点雪峰晴。天地云木白,长风贯啸过。
  也就是说,她方才说的全被人家听去了。
  再回神,白忆昔已无踪影。
  鹤青立于原地直愣。
  池玖忆养的那个叫白……,嘶,白什么来着?说名字为不染,池玖忆又呼之为清还是青,莫不是与她同名。
  等等,她名唤为青?
  鹤青是孤女,便是无姓无名的。
  因鹤哺之,便姓为鹤。
  至于名“青”,好像是因先师一见之,便嘟囔“青儿青儿”,久而久之,便得名为青。
  先师不知龄为几何,只记衰老至死气横生,行如老龟。藏有苗衣一套,卒前垂泪穿上苗衣,面显安乐。
  鹤青曾遇许多怪人,她自己也是个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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