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彻底消失

“你爷爷和那个男的说着话的这会儿，那女的也不哭了，只是不断地啜泣。男的似乎有点嫌她烦，小声说了她两句，那女的像没听见一般，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前面的地面，显然是吓的不轻。男的听你爷爷这么说，怔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忸怩的神情，似乎有什么要说的，但张了张口还是没说。然后却又似生气了一样，喊道，别说该不该了，去都去了，还是赶紧吧！你爷爷终究是心肠厚道，也不计较他的态度，叹了口气，挎上药箱，就要跟那两个人去后山。”说到这里，我爸看了看我，“刚到门口，他回头看见你还在药铺的床上，邻居也没人，想了想，进屋就把你背起来往后山去了。后来的事情，我想你也听说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爸手里多了一根正在燃着的烟：“就是那次“十一人失踪”事件，轰动的很，省委都来人了。”

        这件事我是知道的。

        但是就像我爸说的，我似乎真的记不得六岁以前的事情了，从他开始讲这件事的时候，我就在回想，但是就是想不起来任何清晰的事情了。

        或许只有一次模糊的印象。

        那是和邻居家的胖儿子一干人等，一起偷人家散养林子里的鸡下的鸡蛋的事情。

        当然，前面说过我也是个老实人，所以自然也怂，于是望风成了我的差事。然而直到养鸡的到了跟前，我还紧张的不敢到处张望，就是不断朝那群浑小子钻进去的方向喊着“没有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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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自然是被抓起来交给我爸一顿胖揍，而那群小子早就跑的不见影儿了。但很遗憾，我同时也记得很清楚，这是从小学到初中，我一直被人嘲讽的一个好笑料。

        我第一次听到时真的是一脸懵逼，还跟人干了一架，说绝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所以，这仍然是我的间接记忆。我的确是回忆不起来六岁以前的事了。但是“十一个人失踪”这件事，我却也记得。

        因为这是十一个人当中就有我那跟着两个陌生人进入后山的爷爷。

        这件事一度成为当地的绝密事件，当然后来还是掩饰不住，高层下来督查后就传开了。但能传开来的，自然也只是可以在明面上报道的新闻了。而因为事关我们家，或者毋宁说这就是我们自己家的事情，所以我听到的版本和那些能传开的版本还是有些不同。

        我是从我爸、二叔和姑姑三个人那里听说这件事情的，如果综合一下，那大概就是下面这样一个蹊跷的事情了。我每次想起它来的时候都会有些毛骨悚然。

        冬天，山里的气温总比外面要低。

        据说我爸和我妈哭喊着同村里的二十几个青壮小伙一同往后山找到我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一个耳朵尖的小伙最先听到我接近沙哑的微弱哭声，他就喊了一声。

        人们瞬间靠向他，几十只手电齐刷刷向他打了过去。

        那人嫌手电光刺眼，喊着：“干！不是我这了，往前照！快！”

        大概是跑了一百多步吧，还是那最先听到哭声的小伙大喊了一声：“停！”

        人群定下来，借着手电光，眼见着前面是一片断崖，一块凸起石头的背风处，我被裹在爷爷的皮大衣里，只有嘴和鼻孔露在外面。

        我妈嚎了一声就哭倒在地上，我爸毕竟是男人，打着手电踉跄走过去，一把要把我抱起来。这一抱我爸发现不对，怎么这么重？结果还没等他抱起来，就见眼前一闪，一个白影立刻就越过石头跳到断崖下去了。

        众人一阵惊呼，内中胆小的两个，手电都吓掉了，昏黄色的光滚动着闪了几闪，转瞬就熄灭了。

        我爸也是吓得要死，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没有办法扔掉。

        年轻人中有两个稍微大胆一点的，慌忙过去搀着我爸。他这时解开皮衣看时，我已经乌黑的两条手臂就露了出来，那两人中的一个惊得叫了一声。

        众人这时已经围了上来，有人小声说快看看眼睛。

        我妈此时也缓了过来，闻声撑开我眼皮看了一看。一同跟来的二叔伸头一瞧，就道：“没事儿，还有救。”

        小姑因为平时爱哄我玩儿，又担心只有我妈一个女的上山，别人不好照应，虽然胆子向来很小，但也走在人群中间跟了来。这会儿还是她眼尖，叫了一声那石头下还有东西。

        众人听她这一喊，又是吓得不轻，手电照过去时，似乎是一个白布口袋，看上去鼓鼓的，显然是刚才我爸把我抱起来时从皮衣里面坠落的。

        “原来不止刚才那白影，还有这么个口袋在，怪不得重。”我爸刚才听我懂点医术的二叔说还有救，就稍微松了口气，也能迈开步子了。他把我交给我妈，走上前把口袋提了起来。

        人群里我二叔又喊了一声：“嫂子，阿玲，你俩赶紧带孩子回去！小六子你们俩送着，赶快去县医院！”阿玲是我姑，我妈听了就说好，抱着我就和我姑还有小六子他们往山下去了。

        剩下的人没走，我爷爷还没找到。其他那几个县城来的年轻人，也是没一点儿影。

        这种情况下，我二叔要比我爸冷静些。他马上把还在断崖上的人分成两拨，一半跟着我爸，一半跟着他，从我被发现的地方向两边散开寻找。但是直到第二天早上，所有人都一无所获。

        断崖并不深，也就几百米，从两侧迂回绕路，五六里就可以下到底。除了乱石堆、落叶、荒草，一无所见，就连人走动的痕迹都没有。

        警察是在快中午的时候到的中医铺子。我爸和二叔他们，连同昨夜搜山的人，当时刚从山上回来，正在铺子里激烈的争吵。

        后面的搜救程序，自然就是公家主导了。

        一连几天，警车在从村子到后山的路上进进出出。

        最后那天，据我二叔说，开来了三辆军绿色的皮卡，外面蒙的严严实实，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些什么东西。

        那个时候，其他人都不再被允许往后山上去了，包括我爸他们。通往后山的路上拉起了警戒线，还设了武警放哨的关卡。

        而搜山的武警则是在进山之后的第七天撤走的，正是军绿色皮卡进山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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