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霜降

宋木子盯着这蠕动的血肉球刚刚想下床，便听到门外脚步声，抬头一看，先是看到慕云漠提剑向自己跑来，心里便不知不觉地安定了下来。

        慕云漠下身着白色深衣，上身着墨绿金丝暗纹直领对襟大袖衫，还是未睡的模样。宋木子见慕云漠单件挑起那血团。那血团竟唔隆隆地出声，宋木子一惊地同时汗毛耸立，正想盯着看清楚，慕云漠将血肉团挑出，赤羽用剑接住，宋木子看慕云漠走进，然后自己的双眼就被慕云漠双手微微蒙住。

        宋木子感觉到这双手有些硌，但确实温暖。宋木子听慕云漠气息略重地说道：“木儿，别看。”

        宋木子本想说，没事，我不怕，黑暗中越是怕什么就盯着什么看，看过去就会发现，其实那里什么都没有，或者没事什么可怕的，只是这次自己还没看清这究竟是什么。

        但宋木子没有说出口，因为这种被保护的感觉太像从前在家哥哥保护自己了。

        于是，宋木子说道：“好。”

        然后，宋木子便听到慕云漠说道：“赤羽，带着被剥了皮的猫下去查，今日值守的侍卫、暗卫、丫鬟都给我查——”

        宋木子听到这，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个被剥了皮的狸猫，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丢个狸猫，直接丢暗器不是更好？

        宋木子听着慕云漠唤人收拾这一片血迹，微微睁开双眼，感受到些许光亮，慕云漠实在是捂得严实，看不到什么。宋木子便把慕云漠的双手轻轻拿下来，说道：“将军，其实还好，木儿没被吓到，只是，你说，他到底是图什么呢？”

        宋木子这一说，慕云漠立刻反应了过来，宋木子在的云生阁守卫森严，就算是顶尖的高手，一时半会也难以攻破，难道是内贼？

        慕云漠立刻说道：“赤羽，看大小姐在哪，把她给我带过来。”

        宋木子听罢，反应过来了：“慕云倩？你妹妹？”

        慕云漠点头，叹了口气说道：“云生阁守卫森严，恐是内贼，她有伤人的机会却并未伤人。慕云倩嫌疑最大。”

        慕云漠转身去衣柜拿了一件白狐大氅，给宋木子披上，整理着将宋木子裹好，系着飘带，说道：“虽是如此猜测，但还是调查清楚最为妥当，是她自己还是有人挑拨。木儿，最近你还是先去我的平烟堂住，待调查清楚，在回云生阁。”

        宋木子看着床上血迹，点头应下。

        宋木子正起身向外走，慕云漠将宋木子拉回，说道：“等下，等软轿来我们再出去。”

        宋木子微凝眉拒绝道：“这里太闷了，血腥味重，我们出去等吧，正好我也走动走动。”

        慕云漠不像宋景行，很少拒绝宋木子，虽是觉得不妥，还是答应了，扶着宋木子出去。

        宋木子出去后，吹着夜里的凉风，觉得清爽了许多，也没有这么反胃了。宋木子看向园中草植，已是微微泛白，寒霜已落，忽地想起自已与慕云漠是在夏末相识，现已近冬，不由得感叹。

        宋木子正望着漫地白霜感叹，觉得自己身上多了一份重量，回过神来，慕云漠将自己的外衣解下，披到自己身上，宋木子抬手推脱，说道：“不冷的，公子你快穿回去，只穿着深衣像什么样子。”

        慕云漠按下宋木子的手，替宋木子整理着外衣说道：“在慕府，我自己的地盘，怕什么。”

        宋木子听罢，便静静地站在原地，慕云漠继续替宋木子整理妥帖了披着的大氅和外衣。

        宋木子心中一酸，低声说道：“慕云漠，其实这几个月以来，你待我一直都很好。”

        然后，宋木子抬手握着慕云漠整理衣领的手，抬头看着慕云漠说道：“你应该是知道的，我本以为不会是这样的。”

        慕云漠打断到：“木儿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回房再聊。”

        宋木子反应过来，确实是侍卫丫鬟都太多了，还好自己刚刚说的还未失语，否则，暴露了自己与慕云漠的关系，万一有个闪失，就前功尽弃了。

        这时，赤羽带慕云倩过来了。

        慕云倩身着夜行衣，满脸不服气，不用问也知道是她干的。

        宋木子本是不爽，可那毕竟是慕云漠的妹妹，又没有真正伤到自己，实在是不好开口，再加上人家本就是兄妹，感情深也可以理解，自己不过是要靠慕云漠才可达成目的的棋子，慕云漠若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己确实也没有立场要求些什么。

        宋木子想到这，刚刚含在眼眶里感动的泪水也好似凉了下来，情绪低低地，强颜欢笑，后悔自己刚刚还感动慕云漠对自己好。

        慕云漠也察觉了宋木子情绪的变化，以为宋木子觉得不被妹妹接纳而难过，开口安慰道：“木儿别伤心，倩倩她平日做混事做惯了的，她不是针对你。”

        宋木子听罢更难过了：果然，慕云漠开始替妹妹开脱了，自己不过是人家兄妹之间的一个外人。

        宋木子虽是脸上假笑着说：“没事的，反正也没出什么大事。”可慕云漠还是察觉到了宋木子的失落。

        慕云倩听罢，不由得白眼直翻，果然，这么伤风败俗的女人还是会装。于是没好气地说道：“这就是被宋侯爷逐出忠远侯府的小姐啊。”

        宋木子听罢，悲极反而清醒了，自己本就是用□□的名声嫁进来的，世人本该是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

        宋木子微微叹气，还未开口，便听到慕云漠呵斥道：“放肆，她是你嫂子，慕云倩你就是这样待你嫂子的？”

        慕云倩一听哥哥护着宋木子更是气，立马回击道：“她不过是还未及笄便爬上男人床的贱人，慕云漠你疯了，这么护着她？你那满屋的书白读了？”

        慕云漠听罢只觉胸中一股怒火冲上来，上前“啪”地扇了慕云倩一巴掌，按着慕云倩肩膀使其双膝跪地，说：“给你嫂子道歉。”

        慕云倩显然是被慕云漠打蒙了，捂着脸说道：“慕云漠，你竟为了她打我？凭什么道歉？我慕云倩凭什么跟这样的女人道歉？”

        慕云漠又是怒火中烧，正要抬脚踹过去，被宋木子一把拉住了，宋木子也是刚刚反应过来，也是没想到慕云漠会为了自己如此对待自己的亲妹妹，开口劝道：“云漠哥哥，算了，妹妹还小，木儿看妹妹灵动可爱，不忍心看你罚她。”

        慕云倩听罢更气，正要再骂，慕云漠将她束发扯下塞进她嘴里，对赤羽说：“将大小姐关进柴房，没我吩咐，谁求情都不许放出来。”

        慕云倩最被塞满了还是“呜呜呀呀”地不甘示弱，慕云漠对慕云倩说：“你还是谢谢你嫂子，要不是木儿不能受凉，赶着会去，轮不到你关柴房。”

        慕云倩就这么含糊不清地呜呜挣扎着被赤羽带走，宋木子不禁扯了扯慕云漠衣袖，问道：“公子不怕小姐委屈吗？”

        慕云漠明显带着余气回道：“我看她就是委屈受得太少。”

        慕云漠长舒一口气，转换了一下心情，扶着宋木子入软轿，二人坐下后，像是换了一个人般温声说道：“木儿你别气，她就是个莽小子，从小就像个男孩一般，到处闯祸，又有长辈惯着，一贯是没脑子的。待我好好教育她。日后便不会如此了。”

        宋木子还是懵懵地轻声说：“倒也不必，倒也不必。”

        慕云漠看宋木子恍惚的样子，问道：“刚刚吓到木儿了？”

        宋木子微微点头，后又说道：“今夜霜降，这么冷的天，把妹妹放出来好不好？”

        慕云漠皱眉摇头道：“木儿，今日该给她长个记性的，她若不是我妹妹，都没得机会跪柴房。”

        宋木子本就不想让任何人因为自己而受委屈，在自己未与慕云漠被哥哥“捉奸在床”之前，无论自己犯多大的错，哥哥也未对自己动手过，如此一对比，便觉得慕云倩更是因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宋木子便又开口道：“慕云漠，谢谢你如此待我，可我还是不想她在这么冷的天被关在柴房里，之前我也被哥哥罚过跪祠堂，那里真的好黑，我当时好害怕，我不想让你妹妹因为我这么委屈。”

        慕云漠这才发现宋木子好像怕黑，想给她安排个贴心可靠的人在身边，于是开口说道：“木儿，自幼陪你的侍女现在不在了，你找韩子声要的丫鬟他也迟迟未送来，府内的丫鬟你又不让她们亲近，不如拨了我身边的丫鬟给你如何？”

        宋木子回道：“不知为何，韩子声最近并未联系我。”

        宋木子话说出口，又想到自己的身份提韩子声，慕云漠怕是会不高兴。但自己确实又不想用慕云漠的丫鬟，那样自己包括自己身边的人便都是慕云漠掌控了。宋木子不是不信任，只是习惯了自己掌握主动权。

        二人是如此亲密，却又是各怀心思，不肯坦白。

        于是宋木子转移话题道：“今日值夜的丫鬟被吓到了，却一直在护着我，公子派人好好安抚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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