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NO.1

这里是雪的世界。

        入眼只有雪，白色茫茫一片。

        风吹得很猛，呼呼嗖嗖的声音大得离谱。周围是高耸的雪山，风卷过有时还会带起一点白色的烟雾，飞腾在半空中。

        务勤被冻得打了个喷嚏，哆嗦着把围巾围紧了些，之后又把目光从车窗外移了回来。

        长长的一列马车逐渐地停住。

        车门被毫无征兆地打开，风就钻了空儿一个劲往车里涌。务勤冷得又打了好几个哆嗦，正想起身去关上车门时，门外传来声音：

        “关什么门，赶紧都下来。”

        只是一会儿功夫，务勤灰色的手套都沾上了星星点点的雪花。

        车内另外一个来自美国的女人，从两人聊天开看，务勤只知道她名字为anna。

        anna很不高兴地猫腰起身，伸手想关上门。

        门本来被风吹得摇曳着，突然被一阵猛力掀得完全打开了。

        车外的声音再次响起：

        “请各位被告下车，配合工作。”

        虽然是个女人的声音，但是并不像其他女生那样温温柔柔的，声音中更多的透出一种冷淡，就像这里的风雪一样。

        美丽得冻人。

        务勤看不见车外的人，只好用手稍微掩了掩眼睛，冲着车外吼：“这太冷了，下来肯定会被冻死的。”

        车外没有听见任何回复。

        务勤喂了一声，正准备再喊时，却发现风突然停了，至少没有再刮进车内。

        “被告现在可以下来了吗？”

        车门顶搭上一只戴着黑色丝绒手套的手，门在手碰到的一瞬间吱呀了一声。

        务勤微微仰头看去。

        金色边框眼镜很漂亮，镜片后有一双眼尾轻微上挑的眼睛。嘴唇自然地张开了一点，露出少许洁白的牙齿。

        对方没听到回复，眉头轻蹙。

        “被告？”

        务勤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嗯了一声。

        女人皱着眉冲务勤抬了抬下巴，“听到了就赶紧下来。”

        务勤试探地朝门外伸了下腿，确认已经没风了才下了车。

        anna很快也跟着下了车。

        女人等车内几人都出来后，又转身去了后面的车辆开门。

        务勤一直盯着女人的背影，看她一步一步走到车门前，远远地隔着一段距离摆手，门就随着她的动作啪地打开。

        等到人出来齐了，女人才转回来走到人群前面对着她们站着。

        她先扫了人群一眼，然后又是抬手打了个响指。

        车噌地消失在了人群之后。

        “介绍一下。”她在人群惊异的目光中开口，“我是祖龄，审判你们的法官。”

        务勤摸了摸自己耳朵里的翻译器。

        她不知道祖龄到底说的什么语言，反正翻译器让她听到的是中国话。

        务勤扭头看了看周围其他国家的人，她们脸色都很正常，似乎并不存在听不懂的情况。

        “你们都是我从各个国家请来的外交家。至于为什么选择外交家来进行此次审判…”

        祖龄脸色依然没什么变化，“因为你们对世界形势等都比较了解。”

        务勤还是一脸迷惑。

        所以到底审判些什么？

        像是看懂了她的疑惑一般，祖龄手指摊开，掌心里出现一本封面是黄皮的书。

        书页轻轻翻动，停在中间一页。

        书翻转过来正对着人群，然后像是投影仪一样放大了上面的字。

        令

        近日天庭收到各仙子的联名上报，人类违反世界准则，所作所为严重危害世界环境。今派遣天界最高法官祖龄下人界核查实情，进行审判。

        天帝

        祖龄等了一会儿，恰时收回了书。

        务勤瞪大了眼睛看着祖龄，宽松的黑色外套下只有一件灰色的看起来很薄的衣服，衣服很长，耷拉着很像没穿裤子，但是仔细看，有条黑色的短裤。

        这副装扮，凡人都会冷。

        务勤心想：天界的人也倒是只图穿着舒服啊，穿这么点看着都冷。

        祖龄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她拢了拢自己身上裹着的黑色外套，然后抬手扶了下鼻梁上的金色边框眼镜。

        务勤摇摇头，停止了自己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务勤举起手，大声问道：“请问，那么我们该做些什么？”

        祖龄脸色依然冷得渗人，声音寒寒的。

        “辩驳，或者承认。”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疯了么？我们做了什么就让我们承认？”

        “到底审判些什么需要带到这么冷嗖嗖的地方？”

        “我的天哪，天界搞什么啊…”

        祖龄微微偏头，深深闭了闭眼，然后才又缓缓睁开。

        务勤看祖龄面对她们的疑问吵闹，好像也没什么要多解释的，忍不住继续问道：“那么，请问我们做错了什么？”

        听到这句话，祖龄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没看书么？”

        祖龄两手插兜朝着人群走近一步，“通俗来说，就是破坏环境啊。”

        像是应景似的，风刮过带起的白风又大了一些。

        务勤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然后不敢置信地指着一旁的雪山问道：“这…这里是…南极？”

        祖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听到南极两个字，人群再次哄闹起来。

        “南极？带到这里是想冻死我们吗？”

        “这天界到底在想什么啊，哪有审判人带到这鬼地方的？”

        祖龄用舌头顶了顶腮，看起来很不耐烦的模样。

        旁边的anna用胳膊肘拐了拐务勤。

        “你问问，到底怎么弄这个啊。”

        务勤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我？为什么又是我？”

        她真不想被这个看起来就不太好说话的法官记得太清楚。

        最好是一点瓜葛都不要有。

        看着周围人一脸期盼的模样，务勤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问道：“那…那就按你所说，该怎么…辩驳或者承认呢？”

        “口头叙述。”祖龄回答得很干脆明了，“我听着。”

        anna手作喇叭状，靠在务勤耳朵边用着不小的嗓门说：“这叫人回答个什么啊？天界的是不是语言表达能力都有点毛病？”

        务勤尴尬地捂脸，“咱们说这话能不能稍微避讳一点？”

        祖龄手掌对着雪地轻抬，冰块堆积成一个座位。然后祖龄就不在乎人群惊异的目光，径直坐了上去。

        祖龄眼皮都不抬地说：“你们慢慢讨论，我不急。”

        说完几秒后，她补充道：“但是你们挺急的，毕竟…”

        “最终审判早已定了时期，就在三个月后。”

        务勤企图再从祖龄嘴巴里撬出一些消息，“能不能给个方向啊？法官大人。”

        或许是法官大人这个称呼愉悦了祖龄，她懒懒睁开眼，揉了揉眉，挥挥手指晒出一组照片。

        照片中，是100年前南极的模样和现在南极的模样。

        肉眼可见的，白色面积缩小了不少，而且海水颜色也明显变得污浊了些。

        “审判针对的是人类所做的破坏环境的行为，你们作为被告者，可以对于原告出示的证据进行辩驳，同样，也可以直接承认。”

        务勤看着照片，咽了咽口水，“那…承认了之后呢？会怎么样？”

        “你们每一次回答都会影响最终的审判结果。”祖龄打了个呵欠，“我会结合你们的每一次回答进行审核。”

        务勤盯着照片看了很久。

        她不知道该拿什么来辩驳。

        这是众人都得承认的事实。

        是雷打不动的事实。

        “现在原告出示的证据对你们非常不利，再不进行辩驳或者拿出你们能够与之能相抗衡的证据，那么我就自行填写结果了。”祖龄一脸无所谓，“反正对我来说，我没什么关系。”

        “等等。”务勤赶紧说，“对于南极问题，其实…我们中国有解决的方法。”

        务勤脑子飞速地回忆，边思索着边说道：“南极环境问题主要是由于二氧化碳排放过多导致全球气候变暖，从而引起南极雪山融化…”

        祖龄皱眉打断她，“没有让你分析原因。”

        “哦…”务勤立马转入正题，“所以我们可以制定法律法规，严格规定极地地区的科研活动。”

        祖龄挑了挑眉，“没了？”

        务勤小声补充了一个字：“等…”

        祖龄翘起二郎腿，“思路不错，可惜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务勤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你满口我们可以我们可以的，我只想知道，在今天之前，人类有没有采取行动来保护南极，到底有没有采取实际一点的行动，而不是你们所谓的未来规划。”

        务勤噎住了。

        好像…

        说得有道理？

        anna举起手示意，在得到祖龄准许后说道：“为保障和促进南极洲和平利用、科学考察自由和国际合作，我们部分国家签订了条约。目前已经签订了《南极条约》。”

        祖龄一下子就抓住了anna话中的重点。

        “部分？”

        她的目光掠过人群，“也就是说…大部分国家并没有实际行动上的作为呗？”

        一个长得很高很瘦的女人（务勤默默把她叫做长木条）大声回答道：“但是保护环境的标准不是签订条约吧？”

        祖龄点点头，“确实不是，所以你们有什么作为？”

        长木条拍拍胸脯，手打在厚重的衣服上传来簌簌的摩擦声。

        “我们宣传了思想。”

        人群突然陷入了死寂。

        她们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坐在冰块做成的椅子上的祖龄。

        祖龄本来看起来就不怎么有亲和力，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现在她听了这番话后，脸更是冷到了极致，嘴角弧度几乎是弯了下去。

        长木条像是看不清形势一样，还挥着手臂激情满满地说：“先从思想入手，增强人们保护环境的意识，才能有所作为啊。”

        说得确实对。

        但是对于祖龄来说，这无疑等于废话。

        她从来不是想听未来怎么样，因为未来太虚幻，谁也不知道未来是否会突然变卦。

        她想听现在。

        至少在现在之前，所采取的走向未来的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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