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纪氏一路低着头，跟着前面的内侍来到一座豪华的宫殿。入目皆是金黄。

        纪氏悄悄向旁侧望了一眼，清一色的金丝楠木。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前面的内侍停住，用尖细的嗓音说：“启禀太后，纪氏带到了。”

        纪氏神情一紧，赶紧跪下行了大礼，“民妇甄纪氏，拜见太后娘娘，祝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纪氏趴伏在地上，等着那世间最尊贵的女人叫自己平身。可殿中寂静无声。

        直到她感觉膝盖刺痛，一个威严的女生响起。“抬起头来。”

        纪氏将头抬起，可眼皮搭着，不敢乱看。她余光中，看见两侧还有其他人坐着。

        “把眼睛抬起来。”那女声再次响起。”

        纪氏抬眼向上看，只一瞬，她就再次将眼睛垂下。

        可只那一眼，就已经深深的印在了脑海里。那是一张让她自惭形秽的脸。

        一身明黄色百鸟朝凰袍子将那张端庄大方的脸烘托的庄严肃穆。

        这才是世人最期望的正妻的脸！那张脸让她心中忽略的伤，再次被翻出来，鲜血淋漓。

        她现在恨不得将头贴到地上，让所有人都看不见。

        孔太后一声冷笑，“好一张祸国妖精脸。难怪能将我玄天国栋梁迷惑至此”，她越说越气，气纪氏不守妇道勾引盛延堂，还气盛延堂也这么肤浅，竟也沦落到被美色所惑。他怎么可以！

        孔温的脸上罕见没了端庄持重，怒道：“你还知你是甄纪氏，你怎敢不守妇道勾引我玄天国首辅？哀家今日就要惩治你这个妖妇，来人！”

        纪氏吓得趴在地上。人总是这样的，不管想过多少次死。当面对死亡时，第一反应仍然是求生。

        她设想过太后会因为自己的流言而斥责自己，会因为自己妖媚的脸而厌恶自己。可她没想过，自己会因为这莫须有的罪名而丧命。

        她听见几个脚步声停在自己脚边。“纪氏，太后的赏赐。你还不赶紧选一样，赶快谢恩。”一个尖刻的声音催促着纪氏。

        纪氏慌忙说：“太后娘娘，民女冤枉，民女没有勾引任何人。要是再给民女一次选□□女会划花这张脸，永远不与京城的人扯上关系。”

        “哼，少在哀家面前装贞洁烈女。你若真是个烈女，早该去死了。既然你舍不得死，哀家就帮帮你。是你自己选还是哀家帮你选。”

        下手坐着的两位太妃也吓得缩着脖，恨不得谁也看不见她们。按理说，这是个讨好孔太后的机会。可毕竟这是首辅的女人，那也是个她们得罪不起的主儿。

        小皇后看着泪流满面的纪氏，有些不忍。她是太后亲妹的长女，自小养在太后膝下。在还没大婚时，这宫中也都知道她是未来的皇后。所以她一路顺风顺水的长大，对每个人也有份善意。

        “母后，儿臣看这纪氏长得虽妖娆了些，但瞧她谨慎胆小，并不像是会勾引人的妖妇。”

        太后看着自己的儿媳，脸色好看了点。“婷儿，你没经历过风浪。不懂这人心的险恶。这女人要是不会演戏，延堂那样精明的人，又怎会上当”，怕吓到她，又缓和了些说，“你也看着点，将来若是胤宸遇上这样的狐媚子，你就这样处置。”

        太后并没发现她语气中对首辅的亲昵，也没发现她无意间把首辅和皇儿放在了同等位置上。

        其他人也没在意，因为皇后与先皇、首辅、首辅原配乃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先皇临终前将不足周岁的幼子托付给首辅，自然也是极信任首辅的。怎么可能有人会怀疑这样的首辅和那样端庄持重的太后呢？

        纪氏也是一样，她已经命悬一线，哪有精力去关注其他。

        “既然你不选，那哀家帮你选。就赐你白绫一条。鸿喜，送送纪氏。”

        纪氏哀哀的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那个女人。她风轻云淡的，就决定了自己的生死。她真不明白，难道就因为自己生了这样一张脸？

        可她从没做过伤风败俗之事，从没想过伤害任何人。自她明白她不被父母亲，不被夫君敬后，就只是想让儿子健康富有，女儿平安顺遂。为何她遇到的人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将她逼上绝路。

        叫红喜的小太监拿过白绫，刚要围在纪氏颈间。一个小宫女急匆匆进来了。“太后娘娘，首辅大人在外求见。”

        孔太后那张端庄的脸上，神色变了几变。最后看了纪氏一眼，“请首辅大人进来”。又对着鸿喜说，“把东西拿下去。给纪氏赐座。

        从纪氏入宫，盛延堂就知道了。可他只以为孔温是忧心他名誉受损，找纪氏问话。可当他派去盯着的回报，太后要赐死纪氏，他扔下众人慌忙出来了。

        入了慈宁宫正殿，看见纪氏低头坐在最末位，他松了口气。

        “微臣盛延堂拜见太后，太后金安。”

        孔太后看见他一脸焦急，又恼了一分。但还是和声说：“宸儿病倒，国事全压在你肩上。你这是处理完了吗？还是，你为了美色什么都不顾了。”

        盛延堂看着她气恼的的样子，无奈一笑。“确实还没处理完，不过也耽误不了。”

        看看自从自己进来就没动过的纪氏，“太后，我和她的事，您就不要管了。我这些年拘的够久了，往后我想随心所欲的活。”

        太后柳眉倒竖，“你守着我们娘俩委屈了？后悔了？”

        “怎么会。我即答应先帝，自当尽心竭力为皇上分忧。可皇上英明，已经完全不需要我了。我应该为自己活一回了”，盛延堂回答的滴水不漏。

        太后叹气，这些年皇上对他使的绊子，她知道不少。可她劝皇上，皇上总是阳奉阴违。“怎么会不需要？你看现在，这不是都靠你吗！”

        盛延堂知道纠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就道：“微臣必鞠躬尽瘁。太后娘娘，我先带纪氏回去了，就不打扰娘娘了。”

        本来已经忘了这茬的孔太后，更生气了：“你带她走？你还要不要脸面了？她是谁，要是甄府的夫人！你要带她去哪？”

        “他从前自是甄纪氏，可现在她是我的女人！过不了多久就会是盛纪氏。我朝没有不让寡妇改嫁的律例。”

        孔温的被气得眼眶都红了，“她是你的女人？你的女人！你……”

        盛延堂看她红了眼眶，心中也是一痛。可他闭闭眼，没有再说什么。拉了纪氏的手就往外走。

        孔温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睛酸涩的厉害。指尖掐着掌心，直将手掌抠破了，才勉强抵挡住那夺眶而出的泪意。

        出了慈宁宫，盛延堂对在外面等着的剑书说：“你送夫人先回去。”

        然后他又扮过纪氏肩膀，想看着她的眼睛，奈何纪氏一直耷拉着眼皮。他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你先回去，我还有事必须处理。我晚上早点去找你。”

        看着纪氏毫无反应，他只好朝着剑书摆摆手，示意他走吧。

        纪氏乖乖跟着剑书出宫，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后，她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

        她带着害羞的音调，对着车外的剑书说，“大人，您可否借我刀或匕首一用。我罗裙带子刮在车缝里了。”

        纪氏声音太有征服力了，而且她一直都是乖顺温婉的样子，剑书没想什呢，就将匕首抽出，从窗帘递进去。

        盛延堂刚追过来，就看见剑书将匕首送进车里。他大喊一声，“快抢回来！”

        剑书被惊的一愣，反映了一会，才想起这是首辅的声音。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时，刚想冲进车里，就看见一个人影先于他冲进去了。

        他第一反应是，“他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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