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新梁山伯与祝英台13
安置好谢道韫以后，王世玉回了自己的书房，陈子俊已经在他的书房里等他了。
王世玉看了陈子俊一眼，坐回了自己的案桌上，“你不去迎接谢先生，你对她来书院讲学有意见。”他虽然是发问，但是却已经有了定论。
陈子俊又急又气，“山长，谢道韫是个女的！咱们尼山书院，怎么能允许女人出现呢？”
王世玉闻言反问道，“谁规定尼山书院不能有女人的？我的内人、女儿都是女人，难道，你要把她们也都赶出书院去不成？”
“山长……告退！”陈子俊毫不掩饰自己对于此事的愤怒和不满之意，但碍于王世玉山长的身份，无法干涉他的决策，只好愤然离开。
王世玉看着陈子俊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思绪。
陈子俊……终究还是格局太小了啊！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谢道韫稍作休息便开始正式为学子们讲学了，第一堂课学的便是《木兰诗》，她带着学子们吟诵这首民歌。
一遍读完，她望向席间的一众学子，“这是北魏流行的一首民间歌谣，讲的是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不知道在座的各位，对这首诗有什么看法。”
梁山伯和祝英台两个人默契地一同举了手，见对方都有发言的意思，又开始互相谦让起来。
谢道韫见状面露笑意，让他们各自发言。
“学生梁山伯，学生觉得这首木兰诗一定是一个男人所作，它虽然写出了花木兰的忠和孝，却未能写出女子的自主意气。”梁山伯朗声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谢道韫对于他的看法颇感兴趣，“愿闻其详。”
“英台，你讲。”梁山伯转头看向祝英台，让祝英台接替自己阐述自己的看法，他和祝英台向来心意相通，他相信她的看法一定也和自己一样。
“先生，故事里的木兰之所以从军，并非出自本意，而是因为‘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长儿，木兰无长兄’，木兰出于忠孝，不得不女扮男装替父从军，其聪明勇敢，忠孝德行，令人敬佩，但遗憾的是，木兰最后还是回到了‘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的闺阁之中，为什么女人就不能挥洒自己的天地，而男人总要把女人关在房里，不让其自主自由呢？”祝英台这番话让谢道韫又惊又喜，感到十分震撼，惊的是当今世道他一个男子竟然能有如此脱俗的见解，喜的是他的话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对女性的尊重。
“先生，我说错了吗？”祝英台发言完毕，见谢道韫没有说话，遂出声询问，将谢道韫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因为祝英台的这番言论，谢道韫此时对她欣赏至极，“你说的没错，这首北魏流传的民歌，意在通过聪明勇敢的花木兰宣扬忠孝思想，这是中原文化的传统，难得你们二位身为男子能有如此见解，将来两位的夫人必让花木兰羡慕不已。”
“我有问题请教。”谢道韫话音刚落，王蓝田便举起了手。
马文才瞥了他一眼，心知他这是要出来搅局了。
谢道韫走至王蓝田跟前，“请讲。”
王蓝田此时已经从谢道韫的美貌中回过神来了。回神后他还是对谢道韫一个女人来学堂给他们一众男子讲学一事耿耿于怀，他语间透着不掩的恶意，“自古以来男尊女卑，先生乃是女流之辈，何以有颜面端坐其上，让众男子屈居于下而面无愧色呢？”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书院讲堂自然以道高术专者为尊，不学无术者为卑，这就是我为什么端坐上位而面无愧色的道理。”谢道韫淡然应对。她的应对十分精彩，驳得王蓝田无言以对，获得了不少学子认同的鼓掌声。
王蓝田顿觉没脸，秦京生接过他的话头又问，“先生果然才思敏捷，口舌锋利，不过学生尝闻女子必须坚守三从四德，先生所谓如何？”
“本席向来从天理，从地道，从人情，此乃所谓三从，执礼、守义、奉廉、知耻，此乃四德规范，这三从四德你没有听说过？”
“先生明知三从是在家从夫，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而妇德、妇言、妇功，妇容这四德，先生您又遵守了哪一条呢？”
谢道韫一时无言以对，梁山伯见状，忙起身为她解围。
“秦公子此言差矣，天罡地道，人存其间，修心行德，终止一法。德、言、功、容这四德，就算男子亦应遵行，若是强行区分男女，那便落了浅薄了。至于三从，谢先生自幼父母双亡，这个是众所皆知的，而现在先生依旧待字闺中，自然无夫可从，说到夫死从子，原本就荒谬，假若秦公子你是一位女子，夫死而子尚处襁褓之中，你当如何听从呢？”
梁山伯一番辩论可圈可点，堂上有一半以上的学子为他叫好。
见状，谢道韫释然一笑，祝英台更是看着他两眼放光，眼睛里再看不到别人。
秦京生愤然坐下。
王蓝田却又来了一个小爆发，“哼！本公子岂能与你尔等小人及女子同室！听着，是男人的话就跟着我走！”
王蓝田放完狠话作势就要走，却发现全场没有一个人跟着他走的，包括刚刚还振振有词的秦京生。
注意到众人的视线都暗戳戳地集中在一个位置——全场一言未发的马文才身上，王蓝田猛地一惊！
他怎么忘了，书院里还有马文才这么个山大王，他不带头，哪有他出头的机会……
马文才突然抬头，锐利的眼神扫向王蓝田，王蓝田对上他的视线，倒吸一口凉气，莫名有点腿软。
“你不是要出去吗？”马文才挑眉，好笑地看着王蓝田。
王蓝田看着一动不动的马文才和其他学子，又看了看谢道韫，急出了一身汗。此时可真谓是骑虎难下，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
“不出去，就给我坐下！”马文才突然一声怒喝，王蓝田一个激灵，当即就往地上一坐，十分“从心”。
学堂上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声，王蓝田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紫，紫了又绿，精彩地很。
“时间宝贵，先生，还请继续讲课吧。”马文才向谢道韫点了点头，和善地开口道。
谢道韫领了他的情，也冲他轻点了头，而后看向还在地上坐着的王蓝田，淡淡道，“回位置上坐着吧。”
言罢不再看他，又继续面向所有学子，“好，接下来我们继续……”
王蓝田怯怯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不敢看任何人。
他觉得此刻所有人一定都在嘲笑他！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马文才！
王蓝田握紧了拳头，眼神里尽是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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