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在末日倒计时跳到“15：00：00”的时候，谈清月正开着一辆大卡车往郊区驶去。她表情松弛，甚至脸上还带了淡淡的笑意。

        是的，她穿越至今所制定的计划已经全部达成，甚至比她预想的还要更早一些，想着自己此刻拥有的一切，她的心终于稍稍定下来了。

        之前无论她表现得如何淡定，总有一些逞强的味道，试想一个空手入战场的人如何淡定得起来。

        有末日这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怕是圣人也做不到云淡风轻。唯有到了此刻，她才总算在末世中有了一搏之力。

        上坡时她脚尖加力踩下油门，大卡车仿佛愤怒的野兽般“嗡”声低吼着冲上矮坡，谈清月潇洒地转动着方向盘，微笑享受此刻的畅意。

        今晚也许可以睡个好觉了，她想。

        在谈清月心满意足的时候，国家各类自然现象监控中心的工作人员却越发精神紧绷。

        张小勇便是如此。

        他原是气象局的一个小员工，在局里干了二十多年，终于在去年攒够了资历升了职。昨天他如同往常一般优哉游哉来上班时，却忽然被脸色严肃的局长叫进了办公室。

        看着平日笑呵呵的领导突然如此郑重，他心里忐忑，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抽丝剥茧般分析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是昨天天气预报没有预测准，又被观众投诉了？还是他上周替领导写的发言稿不好，让他在大会上丢了脸？总不会是上个月去厕所撒尿的时候遇到了没和他问好吧！

        他长得相当正义的国字脸上带着一些忧国忧民的愁绪，思绪却越来越偏，就在他快要将回忆拉到半年前的时候，一份保密协议被递到了他面前。

        张小勇诧异地睁大眼睛，结结巴巴道：“保、保密协议？”想起曾经被秘密调走、好多年后才公布出来、衣锦还乡的同事，他又惊又喜，难道领导终于看到了他的能力，要把他也选去参加什么大项目了？

        他惊喜还没来得及浮现到脸上，局长就急切地催促起来：“快看，看完赶紧签。”

        “哦哦，好。”他掏出笔，三两下翻到最后，就唰唰两下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局长，是最近又有什么”

        “末日要来了。”

        两人同时开口，一喜一悲的声音交织在小小的办公室里，仿佛一出荒诞喜剧。

        “大项目吗。”他喃喃地吐了出后面的字，脑子里却嗡嗡作响。

        末日？末日要来了？

        他还来不及回神，局长又放出一个炸雷：“就在两天后。”

        两天后？

        他脑子里一片乱麻，根本没办法集中思绪，只条件反射般地想着，两天后，那不是周末吗？对了，还是他的结婚纪念日，这几天老婆一直明里暗里地提醒他给她送礼物，他有点烦，都老夫老妻了还搞什么情趣，却也想好要在那天一早去花店买束花放在她床头。

        他脑中瞬间浮现出一大片关于两天后的信息，每一条都琐碎无比，怎么也无法将它们和末日联系在一起。

        无论他脑袋里有多乱，签完保密协议，他很快便被安排进了观测室，面前放着一台被紧急调来的、他曾垂涎了好久的超高精度观测仪。随后，另一个干了十多年的老同事也一脸呆滞地被带了进来。

        二十几个小时里，他们俩一边喝着苦咖啡，一边不错眼地看着气象显示仪，分析发生恶劣气象情况的可能性，却越分析越觉出末日传言的荒谬，依这个星云图来看，两天后连雨都不可能下，怎么会有什么末日。

        他们将结果告知局长的时候却并没有让局长的脸色变好，反而更加沉重了起来。

        气象局局长看着两个脸上挂着黑眼圈，眼神中闪着疑惑的下属，没有将自己心中的不好的猜测说出口。

        就在刚才，各类自然现象监测中心的局长通过加密频道进行了一场视频会议，无论是地震局、海事局、气象局还是其他方面都没有监测出问题。

        这种情况下只存在三种可能，一、末日消息是假的，二、末日不是来自自然灾害，三、末日迹象根本不在可监测范围内。

        如果是第一种，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如果是二三种情况，那说明他们根本无法提前做出有针对性的预警和应对方案，只能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等待命运的将临。

        开车回到别墅，已是天色将晚，暮色四合。

        谈清月一走近自己的别墅，就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气，甚至比昨天的更浓郁，她没忍住喉头咽了咽。

        怎么又在吃火锅，也不怕上火便秘，她不满地腹诽一声，想起昨晚那一顿明明很正常，却被香味衬得难以下咽的晚餐，一路上的好心情完全消失了。

        越过半人高的篱笆墙向隔壁看去，就见隔壁的院子里悬着一盏昏黄的小夜灯，那小孩正坐在冒着热气、“咕噜咕噜”发出声音的火锅前认真又享受地吃着饭。

        在谈清月看过去那一霎他似有所感地抬起头，一张如玉的面庞在灯光映衬下好看得不似真人，此刻，他眸中没有了傻白甜似的笑，冷冷淡淡飘过来的一眼却看得谈清月心中一跳。

        不笑的时候他眉目清冷，坐在昏黄的夜色里，飘渺朦胧如同神明少年一般，让人不由担忧他是否会背生双翼，展翅飞出这人间。谈清月被这一幕震慑，呆呆立在那里。

        忽然，少年眼中漫上了灿烂笑意，神明堕落人间，对她发出邀请：“姐姐，要一起吃火锅吗？”

        谈清月瞬间回过神来，似乎觉得自己刚刚的表现太过丢人，她恼羞成怒，口不择言：“以后不许在院子里吃这么香、咳、这么呛人的东西，呛得我难受。”说吧，还痛苦地咳了两声。

        少年没有反驳她的话，只用两泓弯弯的清潭一样的眼睛注视着她，看得谈清月浑身不自在。

        “记住了，不然我对你不客气。”她匆匆撂下一句狠话便进了屋，怎么看怎么像是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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