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哟！阿姐也戴上这绢花了？”
忙了一天的天子惯例在午后到明光殿点卯。
莫说李婵，就连明光殿的宫人们都觉得习惯了。
连陛下的后宫，也不见天子去得这般勤。
李炎一进来，便瞧见了李婵鬓边的绢花。
大步上前在李婵的身边坐下，仿佛如小孩子玩闹般上手掐了掐那朵以假乱真的绢花。
挥开阿弟在自己头上作乱的手，又重新理了理发髻。李婵白了一眼皇帝说道：“怎么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孩子似的。”
“就是瞧着阿姐戴着这绢花好看嘛。”
李炎巴巴地夸了两句阿姐，在李婵首肯后才终于又拿到了那朵绢花。
捏着绢花在手中转了两圈，李炎说道：“也不知阿姐是在哪得来的绢花，竟做得这般好。
我昨日在乔充容那看到的绢花倒是远不能与阿姐这朵比的，之后定要让织造署比着阿姐这朵来做。”
说着，竟将那绢花插在了自己冠上。连带着李婵与整殿的宫人都笑了起来。
“是谢尚书郎刚刚送来的。听闻他刚出了永安殿便过来了，我还以为是阿弟你跟他说了什么。”
不知是不是病了一场，还是天气真的开始冷了下来。李婵拥着桌案边的熏炉，仍觉得手冷。
便转身让苍青给自己与阿弟上两盏热茶上来，却错过了阿弟脸上的莫名与疑惑。
待李婵回身看向阿弟时，就见阿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在想什么？可是朝廷上有什么难事？”
李炎却似乎不愿多说，只笑得狡黠，扯开了话题。
“朝堂上到没有什么难事，倒是有一桩乐事阿姐要不要听一听？”
朝堂之上怎么会没有难事。李婵虽然知道阿弟是在宽慰自己，但也心领阿弟对自己的宽慰，乐意接茬，问道：
“哦？有什么乐事，我倒没听见什么风声。”
李炎顺手抄过苍青送上来的热茶捂了捂手，笑着说：“今年冬日宫中不举办狩猎，京中那些年轻子弟自然是坐不住的。
我听闻瘐家明日要在府中办场大宴，广邀京中所有青年男女一同游宴呢！”
李婵挑了挑眉，“瘐家？大宴？”
“说是瘐氏女郎筹办，邀请的也都是同辈的郎君女郎。”，李炎头也不抬，只对着冒着热气的茶盏吹气。
李婵露出几丝笑意：“想来近些日子，那瘐氏女郎应该也十分如意了。”
李炎呼哈呼哈得饮下一口滚烫的茶汤，说道：“听闻王氏女郎这段时间都不曾出来走动，只不过这次大宴，瘐家女恐怕不会放过机会，定会登门拜访王家送上请帖的。”
眼中流露出几丝嘲讽，但李炎似乎很快就想起了别的事情，对着李婵像是不经意的开口说道：“阿姐要不要也去宴中看看，想来无论是京中哪家郎君，都能在这游宴上见上一面。”
李婵若有所思：“倒是应当去瞧瞧，我倒是想看看那瘐氏女再见到王氏女会如何行事。”
话音刚落，李婵才明白过来阿弟话中的意思。
瘐氏府上的宴会，自然京中有头有脸的郎君都会参加。
阿弟的意思，是让自己在宴会上相看一二。
“怎么？这么快便嫌弃阿姐，要将我赶出宫去？”
李婵打趣道，却不觉得羞涩。
或许前世阿弟提及嫁人之事时，她会脸红青涩。如今她都已经是嫁过一次的人了，难道还怕这些？
“阿姐！你知道我不知这个意思！”
“好了好了，怎么？阿姐不能说些玩笑话吗？明日的宴会我去便是了，只是我可不曾收到瘐家的请帖啊！”
“长公主殿下还需要什么请帖！”，李炎作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京中各家的大门都为殿下敞开！”
二人笑闹着聊了两句，李炎便从明光殿离去了。
或许是要回永安殿处理政务，或许是到了要进后宫的日子，李婵自然也不会多问。
翌日，待李婵起来后，便有一封瘐家的请帖送到了明光殿来。
苍青似乎也觉得宴会上都是年轻女郎，殿下也不能随意出场，早早地开始拐弯抹角提醒李婵准备梳妆。
李婵心中暗自发笑，也便遂了她的心愿，提前了两个时辰便坐在铜镜前仍她们打扮。
而苍青也与两位梳妆宫人一同发力，在心中暗自决定必要将殿下打扮得风姿绰约，既要有长公主的威严，又要不输其他女郎的清丽。
直到皇帝走进明光殿寻她寻到内室来，李婵发觉自己竟然被苍青她们打扮了整整小一个时辰。
“阿姐这么早便打扮起来了？”
李婵总觉得阿弟脸上的笑捉狎，却猜不清楚原由。干脆什么都不想，只眯着眼睛让宫人在自己脸上敷粉。
“怎么？你今日也要与我同去吗？”
李炎夸张得摇了摇头，“我便不去了，若我去了，那些个讨人厌的老臣们估计也要跟着去了。拿着宴会还有什么意思。
我还不如回朕的永安殿听听曲来得有趣。”
说着，便摇头晃脑地出去了。
这才刚进殿门，这便又离开了。虽说永安殿与明光殿离得近，但也不是这么个走法的。
也不知阿弟跑这一趟有什么意思，难不成就光来看看自己有没有梳妆不成？
李婵失笑，只当阿弟是闲来无事走过来散散心。
“殿下，今日想用哪支簪钗？”，一旁的宫人轻声问道。
李婵朝妆奁看去，宫人们已经将合适的钗子都摆了出来，供李婵选用。
从左看到右，最后的最后，李婵还是将手伸向了放在最右边的那两朵绢花。
宫人接过绢花，小心地为长公主簪上。
“这对绢花殿下选得极好，既衬出殿下的颜色，又是如今京中时兴的玩意。”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李婵伸手理了理发髻上绢花的形状，露出一个笑容。
前世自己一直只能在谢温面前戴戴喜欢的绢花，如今，自己终于能正大光明无所畏惧地戴着这绢花出门了。
如今想来，当初明明同样身为长公主的自己实在是过于怯懦，藏头露尾，这也不敢那也不敢，最后落得一个人人可欺的下场，也是自己活该。
这么想着，李婵勾唇一笑。宫人们精心染上得口脂，在李婵唇上娇艳夺目。
只是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如果没有当时的自己，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李婵了。
难道李婵会因为现在的王氏女还未做出前世的恶事而放过她吗？
不会的，李婵在心中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因为今日她不见王氏女打压下去，迟早有一日，她们依旧还是会做出那般的恶事，甚至更可恨一百倍，一千倍！
也许自己已经被南迁后那几年磨光了良善之心，如今的她只要能改变她们李家的末路之徒，便是杀遍这京中世族又如何！
压下心中的思绪与算计，李婵撑起一位刚回京不久便闹出风波的长公主的仪态，坐上天子御赐的仪驾，朝着京中瘐氏的家宅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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