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约会
作为一个仰仗老板鼻息讨口饭吃的十八线小艺人，夏濯宜最终还是在周日的下午前往了陆之衡事先订好的餐厅。
离开公司前，他看着程意老母亲似的站在办公室门外，脸上带着某种嫁女儿的喜悦，更别说就在他走进电梯的前一秒，对方几乎就差抹着眼泪朝他挥手了。
一瞬间，夏濯宜便开始钦佩原作中主角受奇妙的忍耐力。
陆之衡订的是江城有名的旋转餐厅，毗邻湖滨码头，占据着整个市中心最佳的位置。
不过夏濯宜可没心情关注这些，他‘继承’了原作主角的一切，当然也包括那绝不能算美好的家世。
从踏入大堂的那刻起，夏濯宜的心里就仿佛出现了一台超速运作的计算器。
显示屏上的数字随着他在餐厅里的时间不断累加，最终‘嘀嘀’发出刺耳的警报。
“您好，陆总。”
见到陆之衡时，对方正坐在玻璃幕墙边。
江城的母亲河隔着午后刺眼的阳光粼粼闪烁，恰到好处地便将陆之衡那张极为优越的脸衬出了灼人的璀璨。
当然，这样的形容也仅限于他开口之前。
“我就知道，你没有办法拒绝我。”
经过几天的学习、回忆以及复盘，陆之衡自以为找到了完美的答案。
他故作冷漠地压低了语气，沉沉吐出早就准备好的台词，继而目光轻慢地向夏濯宜一瞥，只等对方被他的英俊冷酷击中，揣着一颗躁动的心扑进他的怀里。
然而，与他的想象正相反。
陆之衡只看见夏濯宜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接着收回了先前打招呼时伸出的手，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大概率不会是心动的表情，犹豫且缓慢地坐到了他对面的位置上。
-怎么回事，到底是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剧情看起来总和书上写的不太一样？
陆之衡疑惑地与夏濯宜对视了一阵，两双眼睛带着相同的猜忌与探究，几乎就把问号写在各自的脸上。
如果说人偶尔会在没必要的时候开窍，那么现在，陆之衡大概就是迎来了这样的时刻。
他莫名想起了原作主角受的颜控属性，为了确认剧情和人设还在照他记得的路线发展，他沉思了片刻，末了试探着问到：“你觉得……我帅吗？”
从没想过会被人当面问这种奇怪问题的夏濯宜盯着桌对面的人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陆之衡那张完全长在他审美上的脸，又为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剧情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并不违心地答道：“帅，好帅，非常帅！”
正如他所料，陆之衡在听见这个回答后，如先前一般邪魅地勾起了唇角。
与原作一丝不差的角度，歪着嘴，就差医生当面给出一份中风报告。
夏濯宜在这个笑容里陷入了更深的思索：自己真的应该为了资源来和一个二傻子约会吗？或许该再换一家公司？也许去工地搬砖也是条不错的出路？
他的思绪越飘越远，从搬砖一直想到了自己能否与土木专业的学生竞争，最后甚至退而求其次地想着或许去帮忙收建筑垃圾也不错，至少应该能混份盒饭吃。
不过陆之衡可不会知道夏濯宜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后者盯着他如有所思的表情被理解成了主角受发自内心地为他的帅气所倾倒，已经开始脑补两人的婚后生活，并考虑蜜月应该前往哪座城市。
他心满意足地看着夏濯宜，暗自庆幸，还好一切都还在按原作的设定展开，只要自己按照剧情一步步发展，根本不愁在对方彻底爱上自己之后摊牌当个正常人。
“咳。”陆之衡打断了夏濯宜的沉默。
他看见对方露出了一瞬的迷茫，微挑的眼尾因此变得带上了些许昳丽的纯真，清艳又温吞，真正像是原作写的那样，只消一眼便能让人方寸大乱。
但是，努力又自制的陆之衡并不会因此而乱了阵脚，他收了收自己错愕的神情，很快就恢复到了先前的邪魅、冷酷、漫不经心。
“小东西，我知道我长得很帅，但你未免也看得太出神了。”
他说罢歪着嘴挑了挑眉，自以为发挥极度完美地等待着对方的反应，不想夏濯宜却是惊恐地霎时贴向了椅背，在某个他尚不理解的表情之后，小心翼翼问到：“陆总，我能去一下卫生间吗？”
陆之衡没有立刻回答，他不明所以地望向了助理小夏所在的方向，并试图让对方提供一些线索，然而目光锁定的那一刻，他看见自己敬业的助理难得毫无形象地扶着护栏，捂住嘴，做出了一个干呕的动作。
“食物中毒有这么久吗？”陆之衡反向夏濯宜发出了疑问。
“也许不是食物中毒呢？”夏濯宜强忍住先前的恶心答到。
“……你的意思是，可以给她安排产假了？”
“……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的话，我建议你在给她放假的同时顺便找个心理医生。”
夏濯宜痛苦地给出了建议，本想着能给小夏一个放松心情，接触正常人的机会，可不知怎么，对面的陆之衡却会错了意似的猛然握住了自己的手。
“该死，神是不是把世上所有的善良都装到了你的身上！”
太完美了，陆之衡想到。自己的台词功底真是炉火纯青，也许他会比夏濯宜更适合当演员，显然桌对面的大美人已经被感动得泫然欲泣了！
对于陆之衡来说，他认为自己精准地抓住了夏濯宜对话中的重点，对于一位职业女性和准妈妈的心理健康的关心。
可对于夏濯宜来说，这场对话就像是在考验他对一桶千年老油的忍耐力，就算没有当场被这些台词尴尬到厥过去，至少也足够让他憋出眼泪。
-谁来救救我！！！
夏濯宜在心底发出了绝望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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