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蛇打七寸

“当然不曾。”皇后极不爽地看了一眼不肯摘去兜帽的付容嘉，心中暗暗撇嘴，道：“本宫既然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事，如何会出错。”

        “本宫按照你出的主意，召了徐贵人伴驾，自去延福宫。果然就见到那对狐狸精，哼，本宫几次传她们都矫情做作不肯来，林嫔一叫，她们倒同巴儿狗似的屁颠屁颠就去了。”

        她脸上的愤恨又转为得意：“不过谢瑞倒是来得快，他一来呀，那双眼珠子，本宫瞧着，都要从陈灵徽身上拔不下来了。”

        最后还咬牙切齿地补了一句：“好，很好。谢瑞同谢瑄争一个狐狸精，狗咬狗，最好把谢瑄的皮咬下一层来，那才称了本宫的心意！”

        见她一脸狰狞，本就保养得不如何的面孔此时在幽暗灯光下显得格外可怖，付容嘉微微颔首，不再多话。

        她委身道：“姑母自是处处周到妥帖的，容儿叹服。今日姑母也累了一日了，早些歇着吧，容儿这便归家了。”

        待皇后意兴阑珊地点了头，付容嘉便从正殿偏门退了出来。

        明日谢瑄就要回宫了，她是偷偷混进宫来的，必须在今晚趁夜出宫。

        付容嘉快步踏上凤和宫侧门之外等待着她的马车，低声吩咐道：“走。”

        马车“辚辚”起步，寒风呼啸而来，吹起了单薄的门帘，钻入车厢之内。

        付容嘉默默拢紧斗篷。

        为防引人注意，马车内并未点灯，付容嘉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黑暗中的虚空一处，想着心事。

        马车汇入了宫门下钥前最后一批出宫的车流，轻轻松松便出了宫。

        她是专挑谢瑄离宫外出的时候来的。

        皇后雷声大雨点小，几次三番都无法按计划行事，付照并不放心她的行事，索性安排了付容嘉进宫亲自打点。

        今日徐贵人的宫人传话，也是付容嘉派人去安排妥帖，务必要保证他一定见到陈灵徽。

        谢瑄……

        再次想到他，付容嘉依然心如刀割。

        也无法控制地生出了怨恨之心来。

        若非谢瑄如此决绝狠心，不肯给她一点机会，她又何至于答应爹爹的安排。

        那日她离宫回家，见到许久未见的付相，痛哭出声。

        她一边哭，一边诉说了她猜到的事实。

        谁知付照似乎并不惊讶，他听闻“陈灵徽”这个名字时，只不过轻轻捻须，若有所思。

        付照安抚她，既然谢瑄不肯接受付家的好意，欲鬼迷心窍地娶一个穷酸小官的女儿，那就休怪他心狠手辣。

        对于父亲的能力，付容嘉毫无怀疑。

        她只恨谢瑄心狠，不留半点情面，斩断了他二人之间的最后一点希望。

        这于付容嘉而言，无异于致命的打击。

        而后她满心所想，都是如何让谢瑄后悔，如何让她最厌恶的陈灵徽从这个世上消失！

        付容嘉回家后，径直先去了书房，付照在那处等她。

        “如何？”见到女儿，付照并未多啰嗦什么关怀的话语，开门见山问道。

        付容嘉颔首道：“一切皆在计划之内。”

        闻言，付照面无表情点头。

        “父亲找回谢瑞，又帮他回宫，是极明智的举动。”付容嘉忽然说道：“谢瑞好色狂妄，对于陈灵徽定然势在必得，咱们只需稍加推波助澜，不愁他不犯错。”

        她的语调里，无可避免地多了几分嫉恨。

        付照眉头一竖，目射严厉的精光，钉在她脸上，呵斥道：“为父这般做，可不是为你出气！此事最终目的是要打压谢瑄，你若是再容情误了计划，休怪为父不客气！”

        对此，付容嘉张口欲言，却终究恹恹闭上了嘴，不再多话。

        付照会答应对陈灵徽出手，自有他的考量。

        打蛇打七寸，既然要打击谢瑄，当然要朝他最薄弱处下手，方能一击即中。

        谢瑄素来戒备心极强，又行事缜密周全，譬如金刚不坏之身一般，任凭付照百般试探都难以找到痛处弱点。

        陈灵徽这名字，却是付照在那次朝堂之上，谢瑄出言驳斥“天煞孤星”之言时，头一次引起他注意的。

        奈何付照虽心细如发，后来多方派人打探，却终究找不出破绽。

        没想到前些日子女儿一回家，竟然带来如此确定的消息。

        至此，付照再无疑虑。

        陈灵徽，他在心里冷冷地回想着这个名字。

        谢瑄既然不怕付容嘉猜到，自然有所应对。

        他须得好好筹谋，保证付家置身事外，在他们无知无觉时迎头痛击，才有奇效！

        付照手中的吏部重权，是被谢瑄逼着交出来的，此事至今令他满心介怀，暗恨不已。

        加之赵家竟敢大摇大摆地上门与他讨价还价，还吃了熊心豹子胆跑去大理寺状告他，背后是谁的手笔，付照心中雪亮。

        不急，这些账，他要一笔一笔地朝谢瑄讨回来。

        许是昨日吃了羊肉，加之喝了几大碗羊汤，灵徽一夜丝毫不觉冷，温温暖暖一觉睡到了天亮。

        窗外寒风呼啸，屋内却一片暖意融融。

        灵徽醒时，幽暗的天光透过帐帘隐隐透入。

        如此晦暗的天色并不影响灵徽愉悦的心情，因为，今日谢瑄要归来了。

        前几日盛荃偶感风寒告病，皇帝便指了谢瑄代替盛荃去北山大营督军换防。

        虽然这几日书信不断，二人一直在联系，但灵徽想见到他的心情丝毫不减，甚至愈发浓烈。

        她满怀期待地起床洗漱过后，却并未去正殿。

        宣明帝昨夜来了宸羽宫，此时尚未起身。刘女官十分贴心地派了人来传话，怕灵徽贸然过去吹了风。

        闻讯，灵徽知道今日定然又是罢朝的一日。

        不知为何，她感觉到宣明帝这些日子以来似乎懈怠了不少。类似今日这般情形，已不是第一次。

        从前皇帝来宸羽宫，从未有过偷懒不起的情况，即便是狂风暴雨大作之时，他也依旧风雨无阻前去上朝。

        难道是因为天气渐冷的缘故，陛下起不来床？灵徽暗暗在心中疑惑过一阵，便也丢开了手。

        她满心想着的都是即将归来的谢瑄。

        大半个时辰后，宣明帝终于离开了宸羽宫，灵徽这才得以去正殿见妙徵。

        越是心有期待时，越发觉得时间难熬。谢瑄的信上写他今日约申时回宫，可此时才刚过午时。

        妙徵摆开棋盘与灵徽下棋，灵徽却时不时看向正堂里那座落地摆钟，似有心事。

        再一次抬头看钟时，灵徽沮丧地发现时间堪堪过了一刻钟。

        妙徵早已看出灵徽的心不在焉，她手执白子敲了敲棋盘，道：“灵儿，在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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