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 127 章

在帮着阿德里安把露营的准备都做好之后,  黛博拉就一个人出发了。

        黛博拉一边走，一边抬头看向天空，天上灰蒙蒙的,  云层很厚。自从踏入分界线来，“这里”的部分虽然非常寒冷,  也积了很多雪,  但是到目前为止黛博拉没有见到下雪,  风和很缓和，凌冽但并不暴躁。

        雪地上有些不太好走,  黛博拉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前。

        四周很安静,  阿德里安也不在，总觉得自己对于“这里”的感受比之前更加细致，当然这也可能是更接近“她”的原因。

        黛博拉对“她”了解的不多,  “她”为什么想要见黛博拉，她并不是很明白。

        梦中的场景对于黛博拉来说，即便知道这和现实中有些许关系,  对于她来说,  那也更趋近于一种非现实的存在。

        其实若非起源之神强调了黛博拉有可能成为神的可能性,  并且让她来黄水晶之国,  后来又多半是故意的让阿德里安听到“神之卵”是黛博拉“姐姐”的东西；否则的话,  其实黛博拉是不太可能把黄水晶之国这一夜发生的事和其他事全部连在一起思考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原本安静的空气里,  出现了“嗡嗡”的低语声。

        『她来了，她来了。』

        『是●○●。』

        『是黛博拉,  救救我们。』

        『帮帮我们。』

        『她终于来了,  往这边来了。』

        这些低语声没有恶意,  时远时近,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黛博拉提高了警惕，但是使用【气息感知】之后并不能在自己的附近感知到什么活物。只是在她前进的时候，脚下的雪不自然地扬了起来，像是流沙一样，积雪在跟着她的脚步游弋着，跟随者她。

        这个场景和她进入起源神殿时那些幽光一样。

        黛博拉很快就看到了造成这场灾祸的本尊：白色的柔软的皮肤看上去吹弹可破，上面还有一层细小的绒毛，皮下红色的血管似乎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巨大的、一节一节的身体现在正盘着，把“她”原本居住的村庄整个圈住，这里是“她”诞生的地方，也是“她”死去的地方，更是“她”获得自由的地方。

        『黛博拉，你来了。』伴随着这一声招呼，围绕着黛博拉的低语声全部消失了。白色的、毛虫状的“神之卵”舒展开身体，抬起身子，转向黛博拉，『我等了你很久了，自从上次分开，我找了你好久、好久、直到‘父亲’告诉我你所在的地方，为什么要躲起来？为什么不来见我？我们不是‘姐妹’吗？』

        面前的“神之卵”，起源之神口中她的“姐姐”和黛博拉梦中所看到的一模一样，白色的头发，血红的眼睛，少女的头接在巨大的虫子的身上，“她”的腹部全是黑色的卵，那些卵和克劳迪亚身体里取出来的很像。

        “我来了，好久不见，虽然上次也不能算见面。”黛博拉看着黑色的卵在“她”的身下各自规律地脉搏着，“直到起源之神明示你是我的‘姐姐’，我根本没考虑过我们是‘姐妹’的可能，毕竟没有血缘关系。”

        『不，我们一脉相承，我们都从‘深渊’里来。』“神之卵”如此说道，『可是为什么，只有你活了下来？活下来了的你，为什么不救救我们？为什么抛弃了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不见我们？为什么？』

        随着“她”的问句，她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声音也变得尖锐，周围的气温骤降，即便是黛博拉也觉得难以承受。

        “她”身体下面那些黑色的卵随着她的情绪发出如战鼓般搏动的声音，这场景实在让黛博拉觉得恶心。

        虽然面前的“神之卵”，在还是婴孩之时就被她的母亲抱着一起跳入井中自杀这点很可怜，“她”可能是因为卢克祭司们为了达成什么不为人知

        的目的而牺牲的这一点很可怜，但是说到底这和黛博拉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她要在这里听“她”的抱怨？

        “很抱歉，我并不明白你在和我说什么，说到底，我也不知道你所说的‘你们’到底包括你和其他的谁。”黛博拉的声音尽量平静，冰冷的空气在她开口的时候刺痛她的喉咙，这种痛感让她很容易联想到在镜湖下沉时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过程，光是想起当时的事，黛博拉就觉得胸口非常烦闷，心跳加速，在零下不知道少度的情况下背后还出了一层薄汗，“我不能接受你的指责。”

        『你果然是叛徒！！』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白色的“神之卵”尖叫了起来，她扭动起自己的身子。

        天空中灰色厚重的云层像是要从天空上降下来一样下沉，变得触手可及。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原本伴随着黛博拉来到“她”身边然后消失的低语声又突然出现了，他们这次像是在齐声合唱一般说着要杀了她。

        雪地卷起旋涡，积雪变成一只只手拉扯住黛博拉，想把她往积雪下拉去。

        黛博拉反手拔出背后的大剑，滚烫的火焰一下子蒸发了黛博拉附近的积雪，这时候黛博拉才发现自己的脚下，积雪的下方密密麻麻排着的全是黑色的卵，它们颤抖着，脉搏着，哭泣着，怒吼着，然后生长出黑色的触手试图勾住她的腿，爬上她的身体，然后把她拉入它们的体内，让她变成它们的一份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到了这时候，用寒毛倒竖也无法形容黛博拉的感觉，她在短暂的怔愣之后终于没有忍住发出一声尖叫，可惜这声尖叫并不能驱散她那种恶心、害怕的感觉，因为在地上的“卵”绊主她脚的同时，白色的“她”带着“她”那一身的黑色“卵”如梦中那般向她扑了过来。

        黛博拉的脑子，宕机了。

        她应该劈开地上那些触手，然后躲开这一击的，但是这里没有“地面”，有的是脉动着的“卵”和躲在雪下的脉动着的“卵”。

        这种情况和自己在一没有门窗的房间里，和几千只蟑螂、鼻涕虫被关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对于这些东西的过度厌恶，让黛博拉无法思考，也无法控制自己，她只是本能的握紧了手里的剑柄，然后出于恐惧挥了出去：“不要靠过来啊！！！！”

        以黛博拉为中心，引起了巨大的气旋，大剑上的属于火之女神的青红色的火焰失去了平时的温度，转变成了冰冷的黑色火焰，火焰卷着气旋冲破了灰蒙蒙的云层。

        黑色火焰所触及到的一切东西都被夺走了生命力，黛博拉脚下那些黑色的“卵”停止了搏动，那些触手也失去了力气，过了一会之后化为了黑色的粉尘。

        气旋围绕着黛博拉，平稳地卷动了一会之后开始向外扩散，一点一点蚕食着外部一切“活着”的东西，雪地下的“卵”被翻动开来一个个被吃掉，每吃掉一点，气旋就再扩展出去一些。

        站在气旋中央的黛博拉还没有回过神来，有些呆愣地看着这一幕。她知道现在发生的事很重要，但是她的思绪跟不上她的意识。

        白色的“神之卵”发出了凄厉的哭叫声：『不要！我不要死！我不要再死一次！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活下去！为什么我非死不可！为什么！妈妈！妈妈！好痛啊！好痛啊！妈妈呜呜呜！』

        渐渐的，“她”的声音变得模糊、弱小、直至完全消失。

        “她”被黑色的火焰所吞噬，被瓦解，很快也变成了黑色的粉尘，将白色的“神之卵”完全分解完之后，气旋向内收缩，很快将黛博拉整个包裹在内，只留下一小块可以容纳她本人的地方，就像一个茧。

        这样的状态平稳了持续了几秒之后。

        气旋将黛博拉也整个吞噬了进去。

        ——————

        “醒一醒，黛博拉。”

        黛博拉突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坐在书房里，面前正放着一本书，“——”正站在她的面前微笑着看着她：“怎么了，是我说的太枯燥了吗？你都睡着了。”

        “诶，我睡着了吗？”黛博拉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不对，总觉得刚才自己是在其他地方来着的。

        “是啊，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的差点贴到书上了。”“——”指了指书上的笔记，有些字似乎是在迷迷糊糊的情况下写下来的，完全扭曲了，让人辨认不清，“有没有做一个美梦呢？不过现在睡醒了，那我就继续说了。”

        黛博拉摸了摸书上的笔记，这个字迹似乎并不是她自己的？

        “黛博拉。”

        “嗯？”

        “我们刚才说，‘被世界所养育的孩子’有成为神的可能性，那么成为神的两个必要条件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是什么？”黛博拉觉得自己从没听到过这样的话题。

        “第一：亲手杀死另外一个神；第二：被他人所爱。”“——”眯起眼睛，笑的非常温柔，他凑近了黛博拉，她几乎可以从他的双瞳中看到自己的倒影，“现在条件一你已经满足了，那么第二条呢？”

        这么说着，“——”向黛博拉摊开手，在他的掌心里躺着两个小小的红宝石耳钉，区别只是一个红宝石镶嵌在纯银的底座上，另一个镶嵌在纯金的底座上，“你喜欢哪一个？”

        黛博拉不解其意，有些疑惑地看向“——”：“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牵起黛博拉的手，将两枚小小的耳钉放到黛博拉的手心里：“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区别的，然后做出选择，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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