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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刘嵋甩开时柠下巴,掏出一块手帕慢条斯理地细细擦过手上沾染的血污,唇边勾起一抹邪肆的笑。

        他一脚将时柠脚下垫的寒玉踢开,时柠手臂紧跟着向下一抻,险些要被坠脱臼。

        没了寒玉的制衡,时柠还没来得及从冻痛中缓口气,就发觉身上的燥意迅速蔓延暴发,思维变得混沌,理智难以压过药力。

        看着时柠双瞳逐渐失去焦距,刘嵋附身在时柠耳边低声问:“特意为你准备的合欢香,喜欢吗?”刻意压柔的嗓音如同毒蛇爬过肌肤般冰冷粘腻。

        见时柠身体开始难以自制地扭动,刘嵋解开束缚时柠的绳索,只留下了捆仙索捆住灵脉。

        时柠手中没有高等法器,刘嵋不担心她能自己将捆仙索解开。

        时柠思绪混乱,行动不可自控地受药力催动,身体难耐地在地上乱蹭,渴望能借地面的微凉缓解一点燥热,大红喜袍散开,如同一朵盛开到极致即将凋零的玫瑰。

        刘嵋饶有兴味地睨了眼双手被反绑在木椅上的喻无衣,神情越发猥/琐癫狂,一把将时柠拽到喻无衣身前。

        受合欢香影响,时柠被喻无衣身上的气息吸引,她难能自持地顺着喻无衣的身形攀爬而上,鼻尖贴着他的耳鬓嗅闻。

        时柠抬手扯住喻无衣的前襟,就欲将他的衣襟撕开,陷入无尽沉沦。

        交缠间,喻无衣艳色喜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小片蜜色的胸膛,时柠几缕散乱的发丝垂落在此,绵延出隐匿的暧昧。

        喻无衣气息稍乱,他声音虽暗哑迷朦,却有种直击人心的魔力,在时柠耳侧轻唤道:“阿柠,你可看清我是谁?”

        时柠动作一顿,被唤出片刻理智。

        趁这个机会,她毫不迟疑地拔下发间珠钗,抬手就死命朝自己大腿扎去,借着疼痛刺激自己恢复清醒。

        时柠勉力保持思考,脑中应对危险的那根弦紧绷着,满脑子只剩一个最为清晰明确的念头,她必须要尽快逼刘嵋杀了自己。

        接着时柠便没有做任何犹豫,趁刘嵋尚未反应过来,拿着珠钗向他奔刺过去。

        刘嵋下意识抓起皮鞭想将时柠手中的珠钗打掉。

        但时柠此时见机一个错身,以一个刁钻的角度调转方向,将命门向鞭子直直迎了过去。

        生门无望,向死而生。

        刘嵋怎么都没想到时柠会是这么个反应,他本不愿让时柠这么轻易死掉,但已经来不及收手。

        变故只在一瞬之间,主角不死定律终于被触发,本来华丽坚固的金丝笼笼顶突然断掉一根大梁,大梁直直而下,将刘嵋穿心而过钉在地面上。

        而与此同时,就在时柠与死神擦肩而过的这个瞬间,喻无衣体内灵力瞬间暴涨,直接将身缚的捆仙索冲爆。

        接着他在不知哪片空间抽出玉骨素扇,挥扇而劈,将被贯穿钉在地上只余一股灵力吊着性命的刘嵋劈成两截,眼神狠厉如淬毒。

        细看会发现劈痕是从刘嵋鞭打时柠的那只手臂开始劈开的。

        时柠刚刚全身心都放在刘嵋这边,未曾注意喻无衣的情况。

        突然见刘嵋横尸在自己眼前,时柠惊觉喻无衣出手,扭身向他望去。

        正见他收回折扇于身前,一袭红衣而立,恍惚看到其扇面似有血色光华流转。

        发现喻无衣是用灵力硬生生将捆仙索冲开,时柠心下一突。

        捆仙索可以理解为一个容器,除在外部以高阶法器暴力斩断外,用足够充盈的灵力也可以将捆仙索冲爆,但这般强横的灵力,就算是合体期修士也只有全盛时期才能做到。

        喻无衣灵力强横到足以直接将捆仙索劈断,如今看来也是气色正好,虽然衣衫散乱却不见半分颓唐,反倒有几分不羁随性的意味,哪有半点之前表现的病态。

        莫非这病……全然是装的?

        那他此行所为何来?

        若喻无衣之前发病都是掩人耳目的假象,那时柠固然可以放心喻无衣不会因为自己撞破了他有旧疾的弱点而被灭口,但他本可荡平此地,却要用这种迂回之法,想来目的该是不能为外人知,自己此番是不是又撞破了另一个会被灭口的秘密。

        本是刚解决了刘嵋的麻烦事,奈何现在又对上了喻无衣这一大隐患,时柠虽仍因合欢香的影响头昏脑胀,但不敢松懈,警惕地提防着喻无衣。

        喻无衣向时柠靠近,时柠下意识后退一步,紧咬下唇与他沉默对峙。

        喻无衣见状轻笑一声,快走几步制住时柠。

        时柠惊慌挣扎,但很快明白是虚惊一场。

        喻无衣将她身上的捆仙索斩断,把她按到了那块千年寒玉上。

        在触到寒玉后,时柠体内的合欢香药力被缓解,身上的燥热和脑中的胀痛感减轻许多,神智几乎恢复清明。

        时柠发觉自己警惕的动作过于夸张,恐被发现什么端倪,遂停下了挣扎。

        喻无衣直起身,稍稍退后半步道:“这千年寒玉是世所罕见的稀罕物,可驱诸邪,可定灵基,得此物修行可助道心不乱,你且在上面把体内余毒逼出来。”

        见时柠还僵站着愣神,喻无衣折扇一点她肩:“打坐。”

        “啊?哦。”时柠仍有些发懵地按他所言在千年寒玉上打坐,偷偷瞟着喻无衣。

        喻无衣直直对视上时柠偷看的视线,提点到:“静心,提气,吐纳……”

        时柠赶忙错开眼,随喻无衣所言入定,耳尖不知是何缘由泛了点红。

        经吐纳将灵气化为灵力,又随灵力流转化为灵息浸炼经脉,时柠将化入体内的合欢香一点一点逼出。

        随着灵息吐纳,时柠感觉周身经脉愈发凝炼,自己隐约离跨过境界的那道边界又近了许多,之前难以跨过的境界似有松动,有望能够再进一步。

        紧抓那一点玄机,时柠沉心静气,专攻那处体悟,周身五彩云雾缭绕汇聚,充盈之势已到难能视物的程度。

        大半个时辰过去,时柠从入定中回神,内视自身,竟是灵府已成。

        “恭喜,筑基中期,进步很快。”喻无衣此时就悠然地坐在不远处,对时柠这快到离谱的修练速度似是一点也不惊讶。

        体内合欢香及之前那碗怪药的药力都被尽数逼出,境界又接连突破两层,时柠感觉身心均是清明舒畅,直觉得灵府内灵息充盈强横,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思维回笼,时柠考量现下面对喻无衣的境况,觉得自己之前真是糊涂了。

        如果自己真是撞破了喻无衣什么秘密,他对自己起了歹念,反倒是诱他现在出手对自己最有利。

        如今自己有【主角光环】护体,最差的情况也不会死掉,是仔细探明喻无衣态度的最佳时机,若是喻无衣真要杀掉自己,还能对他造成伤害,运气好还很有可能直接永除后患。

        思及此,时柠那根紧绷提防的神经松懈下来,神情放松,对喻无衣的态度也随之变得热情自然。

        见时柠眉峰由蹙起变舒展,态度在几息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喻无衣颇玩味地挑起一边眉毛,悠然起身,以折扇轻叩掌心,闲庭信步般走到时柠近前。

        “喻公子,可有何事?”想通其中关卡,时柠无比随性地率先开口,颇有种有事就碰一碰的底气。

        喻无衣深觉好笑,唇角微扬,也不说破,直白回了时柠的问话:“既然都恢复好了,不如就从这寒玉上起来吧。”

        “啊?”没跟上喻无衣的思路,时柠闻言从寒玉上两步跳了下来,感觉满腔气势用错了地方,心口怪闷的。

        喻无衣睨着时柠,挥袖将千年寒玉收入界内,全程视线没离开过她。

        被喻无衣看得发毛,时柠内心咆哮:笑什么笑啊喂。

        但看喻无衣收走寒玉后似乎没有别的动作了,时柠诧异试探:“你来此一遭就是为了这个?”

        大概猜到了时柠内心在想什么,喻无衣展扇慢摇,一甩衣角随意靠到一根廊柱上,故作高深莫测地反问道:“你说呢?”

        好奇心害死猫,时柠深知不该打听的不能乱打听,抿唇不敢再问,遂顾左右而言他地转移话题:“喻公子,我的东西还全数在之前梳洗更衣的那间屋子,要回去取一趟,你可要和我一起过去?”

        喻无衣修为高深,已经开辟了自己的界,东西悉数存在界中。

        但时柠修为低微,东西都存在乾坤袋内,刚才衣衫被换,乾坤袋也自然被丢在那边,那可是时柠现在的全部家当,只是想象下没了这些费劲心力搞来的东西和灵石,时柠想死的心都有了。

        喻无衣点头说好,但复又瞥了眼刘嵋的尸身,随意问:“不去将金丹取出来?那可是个有助修行的好东西。”

        看着刘嵋血肉外翻的尸体,时柠有些犹豫,她之前一直暗示自己忽略刘嵋,这毕竟是她第一次直面这种血腥场面,心里发怵,细看一眼直觉得胃中翻涌。

        看出时柠的犹豫,喻无衣看似不经意地淡声道:“修真世界,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妖界血海都滚过来了,你不会是……怕了吧。”

        弱肉强食,这句话点醒了时柠,她现在所处的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和平美好的法治社会。

        穿书以来,时柠除今日外一直没有遇到什么真正的危险,下意识忽略了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在这里强者为尊,自己要是不心狠不变强,就会变成别人砧板上的鱼,落得任人鱼肉的下场。

        时柠沉下眸色不再犹豫,抬手结印,将刘嵋体内的金丹生挖出来。

        处理好这些,时柠悄悄探查屋外情况。

        许是因为刘嵋的个人癖好,时柠惊喜地发现屋外竟无一人把守,遂开始计划如何潜回那间屋子。

        二人一路过来都头盖红盖头,不能看清具体路线和路情,只知道一个大致方位和距离,这么一身招摇的红衣摸排过去恐会被贼窝里的人发现。

        时柠头疼该怎么过去能不打草惊蛇,询问喻无衣:“喻公子,你界内可有多余的暗色衣衫,我们这么过去可能会被发现,对你也恐有影响。”

        对我有影响……喻无衣咂摸时柠这句话,为何特意多说一句对自己有影响。

        寻常人许是不会注意到时柠话里的异常,但喻无衣其人心思缜密,最会分析人话里蕴藏的隐含信息。

        按时柠心中所想,就算她怕被贼人发现打不过,担心的两人境况也该是一样才对,这般单讲怕自己受到影响,莫非她以为自己来此有什么特殊的隐情不成。

        喻无衣本来没有隐匿行踪的打算,这个人贩窝点对他现在来说不过是一群不入流的宵小之辈,便是尽数踏平也不过弹指一挥。

        但看时柠这般绞尽脑汁地思考对策,对自己又似乎别有误解,喻无衣索性顺水推舟,决定配合她一起演这出“虎口冒险”,看看她还要做出些什么来。

        从界中取出两件玄色衣袍来,喻无衣配合时柠换上,就见她拉着自己向之前那间屋子摸去。

        见时柠拉着自己的手,似是全然没有发觉不妥,喻无衣纠结一番后作罢,就任由她这么一路牵着。

        路上遇到几个贼人,但考虑到撞上以后时柠下一步动作会不会夭折的问题,喻无衣在离几人很远的时候就利用高阶修士对低阶修士的境界压迫,以念力将几人的路线改变。

        是以在时柠看来,二人这一路上过来藏匿极好,极为顺畅。

        回到梳妆的屋子,时柠果然看到自己被丢到一旁的衣服,从里面摸出乾坤袋,见东西和灵石都还在,可算松了口气。

        简单对自己施了几个清洁术,时柠将头发梳回利落的发髻,换回自己之前的衣服,又对换下来的玄色衣袍施了几个清洁术后,才将衣服还给喻无衣。

        接住衣袍,喻无衣发觉衣衫上有股时柠之前同自己耳鬓厮磨间传来的淡淡幽香,手心一烫,赶忙将衣服丢回界里。

        看喻无衣这么一副接了烫手山芋的模样,时柠心里颇有点不是滋味,撇嘴小声嘟囔:“还嫌弃我,大不了再赔你一件嘛。”

        本该解释,但喻无衣心绪被牵动,久久没有开口,硬生生把解释的机会错了过去。

        收拾好自身,看着满屋的珠宝及锦缎制就的奢华锦袍,时柠眼珠一转,喜滋滋地就把他们都收进了乾坤袋里。

        这伙贼人都想把自己玩死了,时柠对他们可没有半点不问自取的负罪感,拿得十分理直气壮。

        不过喻无衣注意到,时柠在收走这些珠宝的时候时不时小心翼翼地偷瞄自己一眼,那护食的小心思都要写到脸上去了。

        喻无衣觉得她这小动作有些可爱,逗她道:“见者有份,这些东西怎么全数归你了?”说着还伸出一只手来,朝时柠那乾坤袋努努嘴。

        时柠脸色瞬间一垮,敢怒不敢言地偷偷瞪了喻无衣一眼,满脸痛惜地从乾坤袋里翻了半天,才扣扣索索拿出一支珍珠发簪给到他手上。

        见喻无衣手还伸着没缩回去,时柠又开始磨磨蹭蹭在乾坤袋里翻找,边翻边悄摸摸观察他的神色,期待他把手收回去。

        喻无衣越看越觉得有意思,手自然继续伸在时柠面前,一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希望落空,时柠心疼地又拿了支翡翠步摇放上去。

        看喻无衣手还伸着,时柠这次干脆直接拿了把贴额的散珍珠往他手心一放,果断关紧乾坤袋往怀里一塞,演技拙劣地转移话题:“哈哈,你看这屋子,还挺大哈。”说着往边上跨了半步,手臂不知往哪放般随意乱挥。

        喻无衣心里乐开了花,面上还是一副斤斤计较不依不饶地模样,紧跟着往时柠身前一挪,一只无情铁手依旧伸着。

        时柠微恼,抬手把喻无衣手打掉,出言怼他,却不自觉带了点娇嗔:“原就是我先动的心思,都已经收入我囊中了,本来就该都算我的,不带你这么无赖的。”

        时柠垮下脸,誓死都不愿意再让了。

        见时柠被逗急了,喻无衣颇愉悦地收回手:“你个小泼皮,到学会恶人先告状了。”

        看喻无衣没有再跟自己分东西的意思了,时柠这才慢慢脸色转晴,计划道:“喻公子,我准备去把地牢里那些修士都救出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却不知为何,刚刚还心情颇好的喻无衣在听了时柠这句话后神色瞬间变得恶劣,周身气息都跟着阴郁下来。

        “魔界的天生尊者,他若长成必然祸乱苍生,我仙界除之是为了苍生百姓。”

        “苍生何辜,就算是拼尽我仙界运道,也绝不能容这魔种出世。”

        ……

        喻无衣一阵头痛,难以忘却的痛苦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深深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恍惚又回到了那个孤立无援、被仙族设计围攻的魔殿,看到了那日漫天刺目的血色,还有那个弱小无能的自己。

        苍生何辜,而魔族又何辜,不过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却满口苍生正道。

        喻无衣眼瞳泛起血丝,他以为时柠会有哪里不一样,原来不过也是一个满口仁义道德,自诩正道的修仙者。

        喻无衣唇角讥讽的勾起,笑意却不达眼底,心已经冷了下来。

        时柠这边却只能看出来喻无衣刚刚还好好的,听了自己这么一问就突然脸色转阴,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他了。

        不过若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想去端了这贼窝地牢还真是不太现实,时柠决定再求喻无衣一下,于是侧头正对上他的视线,眨巴着眼睛问:“你要不要帮我啊?”眼眸亮晶晶的。

        喻无衣本来准备就此和时柠分道扬镳,但视线撞进时柠眼睛里,对上她眼中星星点点的亮光,喻无衣虽然依旧板着脸,但竟鬼使神差地点头同意了。

        接下来时柠的操作属实出乎了喻无衣的预料。

        就看时柠在自己答应后喜滋滋地掏出一面水云镜,点开水云镜的悬赏区和听风阁的悬赏区查看,将里面有关太平城附近走失找人的悬赏令通通接了一遍。

        喻无衣震惊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时柠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回:“接悬赏令啊,不然我过去救他们干什么。”

        想到即将到手的一大笔悬赏金,时柠心情颇好,眼中迸射出财迷的光芒。

        但时柠转念又想到喻无衣小气巴巴和自己分东西的样子,估摸叫他来帮忙他肯定要狠敲自己一笔,肉痛一番率先开口:“只能二八分,你二我八,不能再多给你了。”

        看喻无衣不回话,时柠犹豫一下,还是紧咬着不松口,掰扯道:“这主意都是我出的,没有我你根本想不到这层,这赏金分你两成真的已经很公道了。”

        喻无衣此时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不过要是时柠知道喻无衣的想法,一定会用一个简单的网络流行语来描述:他这是被时柠的骚操作闪瞎眼了。

        被时柠的骚操作秀到后,喻无衣心情莫名转好,折扇轻摇的频率都好似传递着欢乐,陪着时柠讨价还价:“不行,三七分。”

        呼,也还好,三七也在自己的预想之内。

        时柠正准备同意,就又听喻无衣接上了下句:“你三我七,少一分都不干。”

        时柠震惊,这大魔头也太贪了吧。

        喻无衣学着时柠的语调句式:“这力都是我出的,没有我你根本劫不了地牢,这赏金分你三成真的已经很公道了。”

        两人一番掰扯,最后约定事成之后五五分账。

        时柠觉得自己血亏,大魔头果然喜怒无常又贪得无厌,前一秒还在跟自己甩脸色,一听有钱分马上换了嘴脸,太贪了。

        而这边喻无衣心情舒畅,折扇在手间转得欢快。

        商量好赏金分账问题,时柠开始思考劫狱计划,研究起了三十六计,决定先来一招声东击西,再来一招围魏救赵,最后再以逸待劳,脑子里为自己精妙的计谋喝彩,颇兴奋地拉着喻无衣讲作战计划:

        “我们刚才一路过来的时候,我注意到西南边有一处坚固华丽的建筑,应该是这个贼窝里很重要的地方,很有可能是他们首领的住处,或是存放什么珍贵宝物的地方。

        “咱们去那边浇上灵油,烧一把灵火,应是能把这贼窝里大部分的人吸引过去。

        “然后他们地牢那边的守卫肯定也会变得薄弱,我们趁这个时候偷偷溜过去,把剩下的人秘密解决,就能进到地牢里救人了。”

        喻无衣想说就这么直接过去,他一人之力就能把地牢掀了,完全不需要这么迂回的方式。

        但看时柠神采奕奕,一副对自己计谋骄傲自得的模样,喻无衣话峰一转,觉得还是看她搞事有意思。

        于是二人来到那座建筑前。

        时柠看了下自己平时备用的灵油还有刚才在房里搜过来的一瓶,又看看面前的建筑,似乎、好像、貌似不太够。

        时柠眼巴巴看向喻无衣,就见他从界中哗啦啦拿出两大桶灵油。

        时柠眼睛一亮,惊喜地就要接过,却被喻无衣错身挡开。

        就见他左手一伸:“一桶一枚中品灵石。”

        时柠气结:“外面最贵的地方也顶多卖一千下品灵石一桶,你怎么不去抢。”

        喻无衣玩味地拎起灵油晃了晃,意思不言而喻:就是抢啊,爱要不要。

        时柠软下来商量:“咱们两个现在不是一伙的吗,我要泼灵油也是你要泼灵油嘛。”说着就想拿他手里的灵油桶。

        大概是被“一伙”这个说法愉悦到了,喻无衣笑容愈发明显,但依旧道:“那就散伙吧,这地牢不劫也没什么。”

        说着就要作势就要离开。

        时柠赶紧紧紧拽住他,挣扎道:“那算我们两个一人一半,我买一桶你出一桶行了吧。”

        喻无衣点头:“好,那一桶三枚中品灵石。”

        时柠:“……黑心资本家!”

        “什么家?”喻无衣没听懂时柠在说什么,看她快被逗急眼了,赶紧哄道:“好了,逗你的,喏。”

        时柠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见喻无衣把灵油递给自己,接过来二话不说就开始动作。

        很快布置好,时柠将灵火点燃后拉着喻无衣隐匿在附近,观察贼窝里贼人的动向。

        随着冲天火光乍起,果然看到窝点里贼人都在向此处聚集,水灵根修士专注灭灵火,其他修士向此处运水,乱糟糟地闹作一团。

        看事情如预想般发展,时柠拉起喻无衣向地牢方向跑去。

        时柠急急向前赶,却见喻无衣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地跟着,着急催他。

        到了地牢门口,时柠观察发现这里守卫果然几乎都被火光吸引走了,只剩了四个牢头还在看守地牢。

        时柠转向喻无衣分配任务:“你解决这两个,我解决那两个,准备好了吗,我们上。”

        然而话音刚落,就见喻无衣折扇一挥,四个看守尽数倒地。

        时柠:……稍微有点尴尬,但不重要。

        隐藏好四人,摸出牢头身上的钥匙,二人进到地牢内。

        喻无衣本以为时柠就要将牢中人都放出来,却见她在入口处站定,略一沉吟问自己道:“身上有空纸吗?”

        “什么?”喻无衣有些发懵,在界中摸出一个空本子递给她。

        而后就见时柠在乾坤袋里摸出一根入门用的基础画阵笔,短短几月竟是已经被用得炸了毛。

        时柠试着用画阵笔在纸上写了个字,很是满意得点了点头。

        没问题,可以当普通笔来写字。

        时柠先是将地牢整个巡视一遍,估算了下这里约么有二三十个修士被拐,然后就把牢中未清醒的人沿牢门挨个唤了起来。

        接着就看她将声音中灌入灵力,以便把声音在牢中传遍但不传出地牢,向牢中被拐众人道:“各位仙友,我与同伴二人此番前来是解救大家出去的。”

        见被拐修士们激动兴奋,时柠勾唇一笑,把她的要求全数讲出。

        时柠直接表明自己来救人是有条件的,需要能确认拿到悬赏赏金才会放人出去,而没有被悬赏的修士,她并不会无偿帮助他们逃离,也需要他们按市场价的八折支付报酬,如果暂时身上没有灵石,那么可以选择继续在这关着,或者给时柠立心魔誓之后还钱。

        心魔誓是修者特有的一种约定,违者会受心魔反噬,道心不稳,这可不是打个欠条想拖就能拖的东西,时柠不怕有了这个要不回帐。

        听时柠这番说辞,牢里有不少修士愤慨,觉得时柠这是趁火打劫,作为正道人士这般行径简直天理难容,各种道德绑架朝时柠攻击。

        时柠冷嗤,懒懒寻了一处牢壁靠着,等他们吵吵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把他们这些说辞都听了个遍,无非是些骂自己追名逐利,枉为正道,心中没有苍生大义一类的论调。

        见众人骂不出新词了,时柠才开始冷声回怼:“扯什么苍生大义,不过是你们自己心疼灵石罢了,真不觉得自己虚伪吗?

        “所谓苍生大义,只有渡人者才配谈论,你们一群等着被渡的,在这搞什么慷他人之慨呢。”

        看还有人梗着脖子有话想杠,时柠没给他们话隙又接着怼:“要律人先律己,标准是定给自己的不是拿来绑架别人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拼死拼活忙这一趟就是为了利益而来,你看不惯大可以不接受我的条件,继续在这里待着就是。

        “若是想做个正道之人就必须被你们这么道德绑架,那我甘愿做个魍魉小人,乐得自在。”

        时柠环视刚才吵得最欢的几个人一眼,加重语气再次重申道:“所以,听明白了吗,你们那套说辞绑架不了我。

        “谁再来烦我谁就在这继续待着,我,会选择不救。”

        见刚才道德绑架得最欢的几个人被怼到哑口无言,时柠颇有几分愉悦地准备开始下一步营救行动。

        时柠这时一转身,正看到喻无衣站在自己斜后方不远处,眼睛一错不错地注视着自己,眼中酝酿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时柠耳根没来由地一烫,下意识对喻无衣传音入密:“我穷,只想独善其身。”

        喻无衣从情绪中缓过神来,眉目舒展,如贴着时柠耳边低语般传音入密:“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时柠无措转身,掩饰什么般快步走到了第一个牢门前,询问里面被关修士的名字,然后在水云镜和听风阁两处悬赏区翻找,在听风阁找到了悬赏寻他的悬赏令。

        接着时柠拿出听风阁提供的两言盟,和牢里人约定她将牢门打开,帮他把捆仙锁斩断,再带他离开贼窝,而后悬赏任务就算完成,同意后双方在两言盟上滴血立契。

        而后时柠将他的名字、关联的悬赏令编号以及对应的牢门位置记了下来,就又去了下一个牢门前。

        第一个牢中人心下一慌,质问时柠为何不放自己出来,难道是要违背誓约。

        时柠意味不明地一笑,坦荡回:“不急,等我统计好了,最后一起把愿意被营救的修士放出来,不然要是有人浑水摸鱼就不好了。”

        地牢中氛围明显一窒,本来打算着等时柠放自己出来就把钥匙夺走,救其他人的“正义之士”颓然泄了气。

        见时柠思量周全,他们是斗不过,慢慢都歇了心思,沉默等她一个个问过来。

        下一个人的名字在听风阁和水云镜的悬赏令上都没有人发悬赏营救,那人倒也爽快,和时柠聊好救她的酬金后就直接和时柠立下心魔誓约定双方交换内容。

        而轮到在水云镜被悬赏要救的,流程更是简单,时柠直接和他在水云镜上滴血立誓即可,水云镜随后就可辨认检测悬赏任务完成情况,连交任务都不需要,赏金会自动打到时柠在水云镜的虚拟账户。

        就这么一间间牢房走过去,所有修士都乖乖配合时柠签订了誓约,轮到跳得最高的那个“正义之士”的时候,他居然是一点反抗没敢有。

        还指望着他对上时柠会不会有一场风波的众人看他怂得这么彻底,也纷纷歇了心思,蠢蠢欲动想搞事的气氛在牢中消弭。

        就这么一路登记下去,很快来到了最后几间牢房前。

        时柠惊讶发现最后这三人竟然是熟面孔,是前几天在临霜城险些砸到的那三个相处有趣的师姐弟。

        这三人观形貌衣着估计就是三个穷剑修。

        果然,看时柠一过来,那位耿直大师姐就要给时柠立心魔誓打欠条,还说要把她两个师弟师妹的账都算到自己头上。

        时柠连忙拦住她。

        在这里见到三人的瞬间,时柠就有了个主意。

        时柠记得在临霜城的时候,这位大师姐在听说自己要去苍梧城时原是有什么话想说,再加上又在此地和三人相遇,时柠猜到他们应该也是要去苍梧城的。

        而自己今次明显感受到了独身一人的危险,深觉得找剑修同行是非常有必要的,生出来拉三人结伴的心思,故而拒绝了大师姐的欠条。

        大师姐是个脑子不拐弯的性子,见时柠拒绝,她连原因都没细想,直接不干了:“时道友,我师尊讲出门在外不能想着占人便宜,你我不过一面之缘,那日你也没伤到我们师姐弟三人,我们不能受你这个恩惠。”

        “师姐。”应是因为现在几人身缚捆仙索,无法传音入密,她的二师弟只好略有些无奈地出声打断她的话,“你先听时道友说完,她许是有她的打算。”

        这二师弟是个心思玲珑的,虽然大师姐是个直性子,但所谓一物降一物,被她二师弟一说就立马住了嘴。

        时柠对他颇为欣赏,也不卖关子,接道:“没错,我不要你的酬金确实是有我的用意,等出了贼窝,我自会把要求提于你们,你们到时若是不愿接受,我也不会强逼,届时再按现在说的给我立心魔誓,与我也是两不相欠,如何?”

        大师姐看向二师弟和小师妹,时柠敏感察觉到他们三人虽然是大师姐为首,但拿主意的却不是她。

        见二师弟和小师妹点头,大师姐回时柠道:“好,那我们出去再商议。”

        和牢中所有人签订完契约,时间已经耽搁了很久,时柠估摸贼人那边应是也快发觉地牢出事了,遂尽快按约定将牢门悉数打开,斩断众人捆仙索后带他们悄悄潜出了地牢。

        到了贼窝外,时柠和他们约定的义务已经完成,剩下的就等着时柠去交悬赏或是他们把灵石按心魔誓约定转到时柠的水云号上,众人不必再有其他牵扯。

        众人都知道贼窝外不宜久留,是以很快都用出各种传送办法分道扬镳,几息间就散了个七七八八。

        现下贼窝外只剩下时柠、喻无衣还有那三个师姐弟。

        见喻无衣还跟在自己这,时柠用眼神无声询问。

        喻无衣莞尔:“还没分账。”

        时柠噎住,给喻无衣立了心魔誓讲拿到钱后把一半的赏金打到他水云号上。

        做好这些,时柠又看向喻无衣,就差把“你怎么还不走”写脸上了。

        喻无衣无比自然回:“顺路。”

        时柠:……我好像没有说我要去哪吧,你怎么知道顺不顺路啊。

        时柠加重语气,特意强调:“喻公子误会了,我要去苍梧城,我们可能不太顺路。”

        本想着喻无衣估计只是随口一说,他按原书剧情应该是即将要在苍梧城搞事,和自己一行人同行肯定多有不便,时柠想让他知难而退。

        却没成想喻无衣折扇一收,笑得如沐春光:“顺路,我要去的就是苍梧城。”

        坐在客栈里厅,时柠脑袋还是懵掉的。

        喻无衣说他也要去苍梧城,时柠要是强势一些其实也是能拒绝掉的,但不知怎么在他的注视下就是开不了这个口,含混地就应允下来了和他同行。

        而后喻无衣就拿出来了五份一次性传送卷轴,说此地不宜久留,和三个师姐弟的事到附近的柏苍城里落脚后再谈。

        然后几人就答应下来,再转眼就已经通过传送卷轴来到了这座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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