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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勾心斗角


徐璟恩收到韩琦的飞鹤传音,急得团团转,欧阳先生倒是沉得住气,“四皇子,或许不是坏事,毕竟这是她的宿命,逃脱不掉,不如就去渊魔山,了却一桩心事,也算圆满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难逃一劫,命格定数还得她自己化解,别人护不了她一辈子呀!”

        徐璟恩实在没法子了,派人通知孔元朴,孔元朴这阵子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孔伊云生了一个女儿,一家人欢喜之下又听到徐璟逸被杀的消息,还是身首异处,头颅被大雕叼回来了,身子还在北荒呢,瞬间感到半边天都塌了,遂派人迎接尸身,这一去一返,天气渐渐炎热,尸身腐烂,臭气熏天,运尸的赶车人在棺材里撒了厚厚的石灰,才遮住臭味。

        瞒是瞒不住,孔元朴还是一五一十告诉了大女儿,孔伊云哭天抢地的,毕竟是一场夫妻,对她还是不错,她怎么能忘了曾经的夫妻情份,看着呱呱落地娇弱的女儿,也是悲哀叹息,思绪混乱。

        然而宫里的大总管吕慎不容她一丝喘息功夫,前来宣旨,“圣上口谕,抱走小县主,由如贵妃抚养长大,孔伊云出家为尼,到灵空寺出家受戒!”

        孔元朴心里也是不痛快,自古君王皆薄情,最是无情帝王家,却无虚言,他安抚一番孔伊云,“先去清静一阵子,避避风头,徐璟逸死了,没令你殉葬已经是天大的殊荣了,孩子在姑姑那儿,不会吃苦,照顾得很好,过一阵子,为父带你进宫看孩子,现在不行,保命要紧!”

        孔伊云含泪离去,孔老夫人一下子就病了,孔夫人也是整天唉声叹气,孔二小姐还是老样子,有事没事在院子里瞎转,那个冒牌的孔三小姐躲在楼阁里,不出来,脸被划破了,一时难以恢复,也是愁眉不展,对着镜子发呆。

        接到徐璟恩的密报,他也是沉得住气,回复了一句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传信的人回来复命,徐璟恩气得直跳脚,“什么东西?他连亲生女儿都不管了,果然是疼爱嫡出的那两个,对伊诺不闻不问,市侩小人!”骂也骂了,恨也恨了,徐璟恩不得不住进了太子东宫开始着手处理国政要务。

        一时间轰动了朝野上下,文武百官方才恍然大悟,四皇子是钦定的接班人。那些墙头草一时就嗅到了风的味道,赶忙顺风倒呀,宫廷斗争,变幻莫测,只有站对了队伍才能保住仕途一路顺畅,否则背负奸臣逆党的骂名,连带家族受损,满盘皆输,很难善终。

        皇上看罢徐璟恩对奏折的批示,还算满意,点头称赞的同时带着情绪说:“笔锋犀利了些,有不同意见,斟酌一下吧,不能骂人,你骂户部是一群硕鼠,太难听了,还有你骂吏部都是一干子贪官污吏,每年的考核都是应付差事,收受贿赂就提升,没有行贿的就罢免,我堂堂大禹帝国,有如此不堪吗?”

        徐璟恩直言不讳,“有的,吏部掌文选、勋封、考课之政,为首的吏部尚书魏超玩忽职守,亵渎公职,贪污受贿,带动一干子下属乌烟瘴气,无视国法,所以我下了一道折子,撤了他的官职,将他家财产充公,连带人等十三名,统统打入大理寺诏狱,我搜集证据,绝不冤枉任何人,以法治国才能稳定人心,刹住不正之风,震慑违法乱纪者!”

        老皇上叹口气,“魏超可是朕一手提拔的,你真是铁面无私,诶,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他也是太放肆嚣张了,也罢,事已至此,整顿一下,也不是一件坏事!”

        老皇上心情缓和不少,吕慎旁边递过茶水,他抿了一口茶说道:“朕要出宫去皇陵祭祖,顺便散散心,奏折批阅,朝中的大小事宜,你全全负责,不必请示予朕,朕想清净些时日……”

        徐璟恩没想到老皇上一下子就释放了权势,不知是有意考察他,还是真得放下手中军事实权,一竿子不管了,他惶恐不安地谦让了一下,“儿臣愚钝,万一……”

        “诶,万一什么,不怕,有什么不懂的问孔相和金相,六部尚书也会指点教导,都有一个过程,虚心求教,积累经验,慢慢得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老皇上说罢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真得带着一大队人马,御前侍卫护驾浩浩荡荡去了皇陵祭祖,一路上缓慢前行,边赏风景边休息,品尝各地的风味美食,玩得怡然自乐。

        徐璟恩可是愁了,忙得不得了,吃饭喝水都是争分夺秒,苦不堪言,他还有一个小心思,想逃离皇宫去渊魔山,闲下来时更想红尘雪,脑海里全是她的影子。

        然而实在脱不开身,他忽然有了个主意,把孔元朴宣来,代他处理朝政,他在一旁授意,冷眼旁观。

        孔元朴沉着冷静地帮他打理国家政务,有条不紊,徐璟恩在一旁闲下来,宫中闲逛,有意无意地试探调侃,“这东宫金碧辉煌,黄金筑成的,二皇子也是,缺了耐心等不及啦,鼠目寸光,只看到眼前的利益,贪图一时享乐,孔相,这黄金塔……是不是就是挪用户部修筑苦水河堤坝的款项铸就的?”徐璟恩用手摸着六尺多高的黄金塔,随口一问。

        “这……确有此事,陛下把那件事压了下来,当初可能是给二皇子留了退路,虎毒还不食子呢,谁知他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收买曹内侍给陛下下毒,其实陛下事先已有怀疑,暗地里给吴瑛下旨,一旦二皇子行为不端,将整个东宫围困起来,诶,老臣就是想救二皇子一命,毕竟他是伊云的夫君,只要留下性命,他们就有团聚的日子,谁知他还是遭遇不测……”

        “孔相,徐璟逸怎么死的,你不会不知吧,为何不对涂祥下手,为徐璟逸报仇?”

        孔元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四皇子,人已经死了,一切作罢,即便搅个天翻地覆,他也活不过来了,涂家人不能动,他们都是你的肱骨之臣啊,江山社稷的栋梁之材,涂尚书令可是两朝元老,有他的效忠,尽收麾下,四皇子才能坐稳江山,他们为五皇子报了仇出了气,也算尽了本份,若四皇子装作不知,给足了他们的脸面,他们今后就以四皇子马首是瞻,就是你的人了!”

        “胡扯,涂祥竟然派人去暗杀我,还想让他忠心效命,痴心妄想罢了,一个卑鄙的阴损小人,杀人未遂就下毒想毒瞎我的眼睛,他意欲何为,想把我变成第二徐璟申吗?”

        孔元朴愣住了,“噢?他下毒害你?”随即他紧皱双眉,摇摇头说:“应该不是他,他这么做无异于引火烧身,杀了二皇子他已经解气了,何必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呢,是有人借此大做文章,四皇子小心了,这个人可不一般呀……”

        “是徐璟儒吗?”徐璟恩说此人的名字,他留意着孔元朴的神情,无奈其城府太深了,从神色上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孔元朴沉着一笑,并未气恼,“我若说不是他,四皇子是不是觉得我有意偏袒自己的外甥,你们兄弟自小一起长大,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呢?”

        徐璟恩沉思一会儿,轻轻摇摇头说:“不会是三哥哥,第一,他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刺杀,一旦父皇知道了,他不好交代。第二,他搞刺杀用自己地盘上的土蜮人,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第三,南蜀的毒粉千百种,他怎么就偏偏选中北荒的蝎子毒,于情于理说不通呀!”

        徐璟恩猜对了七七八八,的确徐璟儒还没有打算对他下手,并不是顾念兄弟手足,而是他的造反计划还未成熟,他秘密打造坚硬的兵器,准备起兵造反,自立为王,然而时机未到,他还在蛰伏,私下里挑拨江湖人去渊魔山,转移视线罢了。

        人心难测啊,其实对他下手的另有其人,此人不为高高在上的皇位,不为手可擎天的权势,只为了自己能恢复双眼,他就是五皇子,他心机很重,刺杀徐璟恩的目的不是置他于死地,只让他中毒失明,与自己一样,派出去的皆是死侍,任务完成了也是他们的死期,五皇子听说了渊魔江下有解毒的丹药,他是欣喜如狂,一番筹谋,深思熟虑后他按耐不住还是实施自己的刺杀行动。

        第一步,毒瞎了徐璟恩的眼睛,小圣女不会坐视不管,将渊魔江下有解药的事情告诉她,她必然会亲力亲为地去寻找。第二步,派人联络武林人士,秘密协商,给小圣女让路,使其尽快到达渊魔江。第三步,关键所在,一旦小圣女找到解药,涂家老三涂志即涂祥的兄弟,东埠府尹身兼渊魔山总兵,隐蔽起来,伺机抢药。

        五皇子之所以有此毒辣的心机,也是将恨转移,不平衡心理,杀了徐璟逸也不解恨,十六年的黑暗生活,让他生不如死,他将自己的痛苦归咎于徐璟恩和徐璟儒的冷漠无情。

        那日他去找徐璟恩玩耍,当时徐璟恩徐璟儒正在凉亭下棋,因为太小他也看不懂,“三哥哥四哥哥,咱们骑竹马吧?”

        徐璟恩正在思考棋谱,嫌弃他麻烦纠缠不休,“璟申,你烦不烦呀,自己去玩去,没看我们下棋呢吗?”

        徐璟儒也说:“你也看不懂,去一边去,碍眼!”

        没办法,徐璟申才三岁,无聊地观棋,也不敢插话,万一他们两个谁输了棋,该拿他出气了。

        看到花园的蝴蝶飞得煞是美妙,他离开了凉亭,信步追蝴蝶,来到一个湖边绿茵小路,人迹罕至,看到潘妃娘娘和二皇子徐璟逸,他跑上前打招呼,谁知竟遭暗算,被毒瞎了眼睛,也是他十六年的噩梦。

        本来他应该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告诉母妃贤妃娘娘,是潘妃娘娘和二皇子害了他,然而他在巨疼之下,惶恐不安,梦魇连连,最后还是忍住了,也是碰巧中毒之后,他发烧生病呓语,不懂医理的人以为是生病损坏了眼睛,而太医院的关太医却发现了事情的端倪,仔细查看了瞳孔病态,拟了一份折子,准备次日呈报皇上时,当晚却暴毙在太医院,折子也被换了,只道是孩子生了恶疾,烧坏了眼睛,病情罕见,恐怕不好恢复,臣惶恐不安,恐慌不已,连夜查看医书,也是一筹莫展尔尔。

        另一名太医窦太医检验关太医尸首时宣称,“关太医太过紧张疲劳,死于突发性心肌病,他深知自己学识浅薄,这几日为了五皇子的眼病,劳心劳力,透支体力,引起心肌病,急性发作,才骤然猝死了,诶,其忠心可表啊!”

        窦太医被提拔坐了太医院的正院使,下属的人皆表示钦佩,其实底下人皆知他与潘相私下往来密切,明来暗去,谁敢招惹他,明智保身,中规中矩,回避处世,怕像关太医一样召来杀身之祸,死得不明不白的。

        这样一来,五皇子的眼睛就被耽误了,虽说也张贴了皇榜,搜罗天下名医,名副其实的名医皆被恐吓,临阵脱逃,名不其实的庸医也看不好,只是滥竽充数,想骗钱骗官罢了,五皇子渐渐长大,他的成长有血有泪,一路艰难,岁月侵蚀,看透了人情冷暖,眼睛看不见,受尽折磨,他的心也凉透了,眼前一片漆黑,画面定格在潘华妃拿出一瓶毒粉撒进他眼睛里的情景,心里全是深恶痛疾的恨意,倍受煎熬,噬心之痛。

        从他十几岁,他便开始筹谋报复行动,无奈二皇子被册封为太子后,身边护卫簇拥着,深宫大院,刺杀就是一个荒唐的举止,根本行不通,还需另行安排。

        毕竟他权势微薄,只能长远筹谋,指使个小内侍或者小宫女去刺探消息,然而他们位卑言轻,不敢做出逾矩行为,所以他的仇不能快意去报,只能慢慢来,隐忍伺机而动。

        贤妃娘娘自从五皇子瞎了以后,与儿子相依为命,感叹命运不公,老天瞎眼了,给他们母子带来了从天而降的灾祸,是上天妒忌他们母子二人即将势位至尊吗?让五皇子命运坎坷,暗无天日。

        愁苦中艰难度日,一晃十多年了,她华发早生,眼角纹呈现,渐渐发现五皇子有事隐瞒予她,总是时不时差个小内侍或小宫女去太子东宫窥探,回来禀告予他,贤妃拷问了那几个小内侍和宫女,心中隐隐不安,便来到后殿盘问五皇子,五皇子也是一筹莫展,他是独木难支,需要母亲的支持和协助,就合盘托出了当年被毒瞎了眼睛的事实。

        气得贤妃咬牙切齿,眼睛通红,这么多年的痛苦,原来是潘华妃这个蛇蝎女人带来的,她当机立誓,不报此仇枉为人,她的杀伐果断与承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成了正比,私信与涂尚书令,一段深入肺腑的恨意跃然纸上。

        涂尚书令犹豫不决,他在权衡利弊,执笔回信只三个字“等时机”。

        涂贤妃等得不耐烦时,二皇子也是等不耐烦了,他迫切登上皇位,按耐不住性子,指使曹内侍在鸡汤里下了慢性毒药,老皇上喝了汤,越来越虚弱,直至昏睡不醒,痴痴呆呆。

        太医院里有个新上任的姚太医,见到其他人畏惧窦院使的权势,不敢据实禀报,只道是受了伤寒,他暗下里禀报了涂尚书令,涂尚书令听罢,心中大喜,“报仇时机到了!”

        涂尚书令秘密会见了皇上,趁他清醒之时,将太子与窦院使勾搭谋害他的事合盘托出,老皇上气得胡子都一翘一翘的,手直哆嗦,“逆子,他是嫌朕活得太久啦!”

        孔元朴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皇宫大内也有他的眼线,吴瑛手下有个侍卫长就是他死侍,给他传信,“皇上秘密召见吴瑛后,令吴瑛暗查太子一举一动,时刻警戒!”

        孔元朴马上配了解药,他要比涂尚书令抢先一步,得到皇上的信任才能保二皇子一时性命,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还是棋差一招,徐璟逸还是被流放到极度荒凉的北荒。

        一路上徐璟逸自诩曾经的身份高贵,依然傲慢不逊,“你们一群奴才,送我去哪儿?敢怠慢本皇子,待老子东山再起,砍了你们的头!”押送他的是吴瑛手下一个先锋官叫廖起平,他瞪着眼睛,嘴里嚷着:“你就是一个罪人,我们只是奉命押解,到了北荒,交接完了,你该去哪儿有涂祥涂大人做主,我们完成任务班师回朝。”

        “北荒?不,我不去北荒,荒山僻壤,苦寒戈壁滩,我不去……”

        然而他说了算的年代已经不复存在,一切顺应历史大势,他只得坐在颠簸的马车里,一路向北而行。

        一路上,喝的是冷水,吃的是凉饭,他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养尊处优,作威作福惯了,哪儿里受得了这般苦,愁眉不展心有不甘,期间休息,听到几个贴身护卫边啃馒头边抱怨,“北荒千里迢迢,荒山野岭,他徐璟逸犯了大罪,偏偏受苦连累我们,诶,这一路上,喝了一肚子西北风,招谁惹谁了?”

        “这是四皇子的主意,罚他流放服役,查看功绩,万一他治理功绩显著,说不定将来有一日,还能重返天京城呢!”

        “重返天京城?痴人说梦,皇上不杀他,就是年纪大了,顾及亲生骨肉,他这是谋逆大罪,永无翻身之日啦!”

        一个老士兵故作高深地说:“你们呀别瞎说,这是皇家的事,谁也说不准,万事皆有可能,风云变幻,弹指之间,昨日高高在上,今日沦落为阶下囚,明日说不定是福是祸呢,变化无常,瞬息万变!”

        徐璟逸气得直跳脚,心里暗暗骂:“徐璟恩,原来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我才被流放北荒,你倒是捡了个便宜,我绝不会饶你!待我有喘息功夫,东山再起,第一个砍下你的头颅……”

        他也就想想作罢,待他才到北荒地界,看到匪气十足的涂祥,他就感到害怕了。

        涂祥肩膀上扛着一只大雕,斜背一把龙舌弓,腰上挂着箭囊,脚蹬牛皮靴,脸上冷冽严峻,犀利的眼眸,歪着嘴角,这眼神带着挑衅不屑。

        徐璟逸落入他手中犹如羊入虎口,哪儿还敢炸毛刺,战战兢兢的,强颜欢笑,“涂兄,几年未见,风采依旧啊!”

        涂祥冷冷一笑,“太子殿下,不……不是,现在应该称你是徐亭长,久仰久仰!”

        徐璟逸背后冒着凉气,心中隐隐不安,涂祥的手下把他从马车上揪下来,有个副官喊:“验明正身,交接画押。”涂祥与廖起平交接完毕,廖起平一队人马扬尘而去。只剩下涂祥的人马,徐璟逸被围困当中,犹如一只困兽。

        涂祥给副官使了一个眼色,那个副官从腰间抽出长剑,径直朝徐璟逸而去,徐璟逸吓得一屁股跌倒在地,“涂祥,你想干什么,杀大禹的皇子,你有几颗脑袋?”

        涂祥骂道:“卑鄙无耻之徒,你竟落得如此下场,也是你自食其果,我涂祥不容你在北荒地界活上一个时辰,你毒瞎了五皇子的眼睛,害得他生不如死,报应不爽,拿命赎罪吧!”

        徐璟逸才意识到,今日难逃一劫了,他如丧家之犬哀求着,一个劲磕头赔罪,涂祥冷笑着:“好,今日就放你一马,你跑吧,给你一柱香时间,能跑多远就多远,若你跑出了我北荒地界,我就饶了你!”

        徐璟逸撒丫子就跑,求生欲望强烈,耳边呼呼带风,眼看就到与北荒交界的埠口,涂祥一抖肩头,那只大雕倏得展翅高飞,追徐璟逸而来,可怜徐璟逸只感觉到空中飞来一个大物,投影在自己的头顶,就被那只大雕揪着脑袋带到半空,他挣扎着身体,被大雕抓紧脑袋,瞬间就窒息了。

        涂祥砍了他的头颅,故意弄得切口参次不齐,如被野兽啃噬一般,又指使大雕送回头颅。

        他事先准备了奏折,徐璟逸死在北荒,他难逃渎职之罪,索性就承认自己保护不周,护送不利的罪责,北荒地处荒凉偏僻,时不时就有强盗土匪,掳掠乡野,打家劫舍,北荒治安混乱,也是尽人皆知。蛮夷部落也是屡屡起兵造反,战火不断,人心惶惶,朝廷围剿了几年,然而收效甚微,索性把罪名推到土匪和蛮夷头上,搅乱一池子浑水,扑朔迷离,谁能丝丝入扣地去查,谁又敢去查?

        他的奏折皇上是看过了,当时是受了惊吓之后,精神恍惚了,长叹一声,一切作罢,表面上是如此,大总管吕慎也派人查了,牵扯出十六年前五皇子眼睛被毒瞎的神秘案件。

        皇上虽然老了,还没昏聩到糊涂不明事理的地步,以他的谋略一猜就八九不离十了,他一向偏爱潘华妃母子,自从五皇子眼睛瞎了,直接被他排除在继承人之外,也是一种残酷淘汰,如今良心发现,亏欠了他太多,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老皇上好像体会到五皇子的心情,就有些放纵予他,“人已死了,也改变不了事实了,他也算出气了,放任他吧……”

        老皇上派御内侍卫去跟踪徐璟申,掌握他的一举一动之中,连徐璟申派人刺杀徐璟恩,他也了解了个大概,徐璟恩回宫他召来徐璟申,一番意味深长的训话,里面有警告有劝慰,也不知徐璟申是否有所收敛。

        徐璟恩没有辜负予他,为徐璟申掩盖事实,索性承认自己愚笨迟钝,无能为力也不愿出卖兄弟邀功,也是一种息事宁人的态度,做事风格。

        老皇上为了保护他,宣他进宫入住太子东宫,如太子一般执政,他出宫看似是祭祀宗庙躲清闲去了,实则暗地里窥视一切,御内侍卫派出鹰眼,掌控全局。

        孔元朴处理朝政,徐璟恩无聊地四处闲逛,来到六皇子的冷宫凤阳殿,满目荒凉,樱桃已落,荒草半人高,有两个小内侍蹲坐台阶上,似睡非睡。

        徐璟恩故意咳嗽了两下,两个小内侍慌忙站起来,垂手而立,“四殿下,千岁爷!”

        “开门,我要进去……”徐璟恩看到门上的大锁,厉声呵斥,“你们也太无法无天了,囚禁六皇子!”

        两个人忙掏出钥匙开门,“四殿下,奴才不敢,是奉命行事,原来一直在宗正司羁押拘禁,皇上前些日子松了语气,把六皇子送回凤阳殿,圈禁起来,饮食用度待遇与原来一样,就是不让出来罢了!”

        六皇子见到徐璟恩,痛哭流涕,“四皇兄……”便哽咽难言了,才十六年的年纪,性格单纯,却饱受沧桑,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徐璟恩安慰一番,又把宗正司宗令宣了来,一阵平心静气的寒暄,宗正司宗令按辈份是徐璟恩的皇叔,他自然不敢僭越规矩直言不讳,只是真诚地求皇叔宽待六弟,他年纪小,慢慢教导,毕竟母亲的罪责不至于迁怒到孩儿身上,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宗正司宗令钦王爷见徐璟恩这么在乎六皇子,一再表示,“对六皇子只是软禁起来,没有动过一个手指头,请四皇子放心,以礼优待,毋得忽慢!”

        徐璟恩千恩万谢,又宽慰了一番才离开,心中唏嘘不已,转过凉亭朝梅妃娘娘的长汾宫走去,一路上心绪不宁。

        冯贵嫔守在湖边,看到他翩翩而来,桃花眼盈满笑意,“四皇子,真巧啊!”

        徐璟恩不爱搭讪予她,他对这个妩媚的冯贵嫔也略有耳闻,太子徐璟逸监国时期,就与她不清不楚,有悖伦理道德。

        徐璟恩避开她火辣辣的视线,只是礼节性地一个弯腰拱手礼,“冯贵嫔,安好?”

        冯贵嫔用纤纤玉手一把抓住徐璟恩的手,“四皇子这么见外,许久未见,生分了!”

        徐璟恩慌忙推开她,“请冯贵嫔自重!”

        冯贵嫔忽然叹息了一下,“奴家命苦,及笄之年入宫,一晃快十年了,这十年如一日,心里那盏灯已经被冷冷浇灭了,身体被这四面高墙困住,如笼中金丝雀一般……”她故作姿态,嘤嘤哭泣起来。哭得梨花带雨,泪眼顾盼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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