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拜年（2）

凤起一家子在草庄上多呆了一天儿，原计划初四去县城滴，改成咧初五。

        刘莉最喜欢去县城姑奶家咧，因为有好吃的豆腐脑儿和油条。

        素芹的老姑和姑父在县城开了一个早点铺子，是她姑父的父母传下来的手艺，只卖油条和豆腐脑儿，生意挺好，所以，家境也好。

        素芹老姑养活了俩儿子，都比素芹小，最大的那个跟赵来海同岁。

        素芹从小能干又懂事，她十三岁那年，老姑得了一场大病，是素芹床头床尾的伺候滴，所以，老姑对素芹是真的好。

        当年的那一小袋救活了赵来生的小米儿，就是她老姑偷摸着拿出来给她滴，开玩笑尼，那阵儿哪家都吃不饱饭啊？还敢把小米白送人？要是让她姑父知道喽，不打离婚都是好的哇！

        早点铺子在她老姑家的大门东边，用木头支起了一个棚子，棚子顶上搭的石棉瓦，棚子里头有三张塑料桌子，棚子东头用砖头砌成了灶台，灶膛里烧着煤，用吹风机一直吹，火忒旺，大锅里滚着油。

        灶台过来是一个宽条桌子，桌面儿用人造革包住咧，光滑不沾面。

        面是起早发好滴，她姑父揪出一团面，揉吧揉吧揪成小块儿，再把小块儿抻吧抻吧拉长喽，然后首尾捏在一块儿，下头一卷，往油锅里一扔就好咧。

        老姑家的大小子拿着一双长筷子，将油条来回翻俩个儿，待炸到金黄喽就夹出来放在灶台另一边的铁笊篱里控油。

        素芹老姑负责舀豆腐脑儿和收钱。

        豆腐脑儿是在家做好的，放在不锈钢桶里，桶外头裹着棉套子保温。

        老姑一直忙活着，素芹他们停好车子走到她跟前咧，她才发现，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哎呀，素芹来咧！”

        凤起和素芹先跟她姑父打招呼，“姑父，过年好呀，咋不多歇两天儿尼，大初五滴就开张咧？”

        “今个儿头一天儿那，在家呆着没事儿干就开张咧，快跟你姑家去吧，和的面不多，半个点儿就卖完咧！”她姑父乐呵呵的说道，因为在灶台边的缘故吧，他看起来油光满面滴。

        “姐，先家去。”大表弟附和。

        老姑擦干净手，一把抱起刘莉，“走，我们家去。”

        “中。”

        “姑奶，过年好。”刘莉可乖巧咧，因为只要她跟长辈们儿说过年好，就有糖吃。

        “莉越张越好看咧，”素芹老姑是爱屋及乌，当然刘莉也是真招人稀罕，“姑奶晌火儿给你炖鸡吃。”

        “老姑，快别炖了，鸡你不留着下蛋？”素芹赶紧拒绝道。

        “大市场上买的公鸡，就等着你们一家子尼。”

        素芹心里欢喜，知道她老姑想着她尼，“老姑身体咋样？”

        “好着尼。”

        “好就中啊。”

        县城里的房子跟庄里头的房子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县城里头的房子盖的都比院子高出来一大截，他们要先上三、四个台阶，台阶上是一个一米多宽的洋灰台，然后才是进屋的门儿。

        素芹老姑家儿是一排六间房，这阵儿他们一家子都住在东三间里，西三间里专门放做买卖的东西。

        “老二尼？”素芹将刘英放在炕上，解开裹被，小家伙醒着尼，没了束缚后立马踢腾起了小脚。

        冬天里小孩子们穿的棉裤棉袄都是连体的，连脚丫子都连在一块儿，保暖又好穿。

        “老二出去玩去咧。”素芹老姑将刘莉放在沙发上，抓了一把糖给她。

        刘莉小心翼翼的将糖揣进自个儿的小兜兜里，家里、爷奶家、姥姥家的糖是水果糖，好吃但硬，不好咬，但姑奶家的糖是虾酥糖，好吃又软，刘莉可稀罕吃咧。

        “凤起坐沙发上。”素芹老姑给凤起倒了一个大茶缸子茶水，茶叶绿乎乎的，一看就是好茶。

        凤起平时可没有茶水喝，在草庄上倒是喝着咧，但绝对没这个好。

        “老姑，你别忙活咧。”

        “哎！”素芹老姑这才坐到炕沿上，与素芹一左一右的逗弄刘英，“这丫头长得胖啊！”

        “嗯呐，我奶水好。”

        “月子做的好不？”

        “做的好，我妈和素娟一块儿伺候滴我。”

        “还打算要个不？”

        “不要咧，超生罚款尼，而且我觉着吧，养活俩孩子正好，养活多喽，大人受罪，孩子也不得好。”

        “这阵儿生活条件好咧，养活仨不费劲，就不想要个儿子？”

        “不想。”

        “凤起也不想？”

        “啊？”正慢悠悠吸溜茶的凤起突然被问道，反应了好一会儿，“不要咧，俩闺女挺好滴。”

        “嗯呐，不要就不要咧，有空儿喽做个结扎吧？到县城做来，县城医院的技术好，做完喽在老姑这儿住上二、三天儿再家去。”

        “中，老姑。”

        凤起在心里腹诽，这话儿就是说给他听滴呗，他还能反驳咋地？“中，让素芹来县城做。”

        “老姑，盖房子借的钱，我今年还不上。”素芹不好意思的说道，反正这话儿她是没脸当着她姑父的面儿说的。

        “不是跟你说咧么？不用还。”

        “不还可不中，我肯定要还滴。”素芹坚持道，她要强惯了，亲妈的钱都要还滴，咋能不还亲姑的钱？

        凤起还知不道有这茬儿？当年盖房子的钱大头都是素芹借的，他从他家儿借了五百，前年还滴，素芹从她大哥家儿借喽五百，今年还滴，从她姑奶家儿借喽一千，竟然不用还？还有这好事儿？

        妈呀，听到她媳分儿的话，凤起就白欢喜咧！

        “那你就还给你姑父五百，剩下的五百是我给你滴。”

        素芹一想就明白咧，当年她来借钱的时候，跟她老姑和姑父说的就是借五百，结果临走的时候，她老姑给了她一千，那里头这五百应该是她老姑自个儿攒的，“中。”

        虽然这样儿说，但素芹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即便是她老姑的私房钱，她也是要还滴！

        凤起听了这话儿，心里头又欢喜了起来。

        正说着话儿，她姑父和大表弟就进院子咧。

        油条卖完咧，正往家里收拾东西尼。

        凤起很有眼色的出去帮忙。

        素芹她二表弟也回来咧，手里还端着一个粥碗，“姐来咧？”

        “哎，老二长高咧！”

        老二憨憨的笑，将手里的粥碗放在茶几上，“刘莉，吃豆腐脑儿不？”

        “吃。”刘莉嘴里含着糖，不过不妨碍她口齿清晰的表达自个儿的想法。

        “吃吧。”老二摸摸刘莉的小脑袋，将半根儿油条塞到她的小手里。

        刘莉终于吃到了她爱吃的豆腐脑儿和油条，“二舅吃不？”

        老二“咯咯咯”的笑，他家就是卖这个的，早就吃腻咧，他可不像刘莉小馋猫似的，“二舅吃饱咧。”

        “嗯呐。”刘莉抿着嘴笑，眼睛都笑弯咧。

        吃了一碗豆腐脑儿、半根油条，晌火儿又啃了一根大鸡腿儿，刘莉心满意足的挺着小肚子睡着咧。

        直到被素芹叫醒，说要家走咧，她都有些不情不愿滴，能住在姑奶家就好咧。

        被凤起抱上车，刘莉看到了挂在车把上的编织篮，篮子里卧着一只惊恐的正晃悠脑袋的大公鸡，她终于破涕为笑咧，“姑奶，姑爷，我家走咧啊！”

        “家去吧，过两天再跟你妈来啊。”

        “中，我明个儿来。”

        “好好好，姑奶还给你炖鸡吃啊。”

        刘莉就傻眼了，明个儿吃姑奶家儿的鸡，那篮子里的鸡啥时候吃唉？不等她想明白，凤起一家子已经踏着余晖上路咧！

        【作者题外话】：虾酥糖，小时候吃过的最好吃的糖了，现在的虾酥糖已经吃不出以前的味道了。好像很多东西的味道都跟小时候的不一样了，好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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