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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再会之约


在鸦界话音落下后,一只可以飞行的白色球状生物飞出来,在鸦界身旁盘旋一圈,悬在他斜前方。

        可爱的正太奶音说出的语调却是画风截然不同的阴阳怪气。

        “啧啧,等你哦、一直都在哦、他不高兴哦。”

        鸦界依旧耷着眼,不知想些什么,看都没看这从自己身后飞出的纯白小奶兽一眼。

        纯白如奶糖的球状体型,短得快看不见的四只小脚,背上长出的迷你型鹤翼族同款羽翼,再配上水汪汪的大眼睛和小巧的嘴,不用想也是人界、灵界所有爱好可爱事物的人们追捧的对象。

        鸦界倒从没评价过这位一如既往的恶趣味,但最近他对这位化身不知名生物的神有些微意见,并不打算比以往更多地搭理祂。

        被鸦界一醒来就起名为“白豆”的神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意见,欣然接受,而且逮着机会就要像沉眠之前那样调戏界,以期望能从界脸上看到更多能取悦祂的表情。

        于是白豆用自己那一口奶音继续调侃。

        “人就在你眼前,你就只敢做些在院里偷窥、在森林里偷窥的事,说几句暧昧不清的话。”

        “刚刚明明有拉手的机会,你牵着人到他常去的那片空地不就好了,闷葫芦一个,还弄得人家不知所措,绞尽脑汁找话题。”

        但界在意的好像只有他言语的正确性:“不是偷窥,是担心。也没有在森林里偷窥。”

        “行,你是在守边界时耐不住寂寞,看人家要进林子深处了,忍不住就偷看、赶到这边来阻止。”白豆叹气,“那你也不找回记忆,也不让人家找回记忆,怎么还不想多碰碰他呢?想当年你……”

        鸦界什么外放的情绪都收了回去,扭头就走。

        “哎,你别走。”白豆嚷嚷,“我不说还不成?但是,你又不想着找回记忆,我这不着急吗?”

        真是毫无神样,什么都敢变,什么都敢说,这说话的语调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

        鸦界暂且停了下,没回头:“你不说。”

        “就不说。”白豆贱兮兮的,明明醒着经历了一切,甚至把“自己什么都知道”这几个字明晃晃贴在界脸上,就是什么都不肯说。

        “……”鸦界沉默,动身又走。

        白豆眼珠子滴溜溜转两下,往前飞,怎么也追不上他的步伐。

        “都面对面了,也不想接近、不想触碰?”

        “……不想。”虽然不爱搭理,但该回答的问题鸦界从不落下回答。

        白豆又啧两声,凉凉道:“真不打算接近,就算他会就此消失?”

        鸦界的脚步立刻顿住,回过身来,抿着嘴一脸质问般的冷酷表情。

        白豆丝毫不受威胁,慢悠悠飞到他身旁,还故作疑惑。

        “怎么,为什么不走了?我们回鸣岭去啊。”

        说完祂还在界铺着黑羽的背上推两下,推不动,还委屈:“别欺负我现在小巧啊。”

        鸦界微偏头:“别贫,说清楚。”

        白豆语气夸张:“你居然不知道吗,你见过灵界谁没羽翼啊?”

        鸦界转身,轻轻弹了下这奶球,白豆碰瓷似地往后滚了滚,勉勉强强在空中定住身形:“哇,你好过分。”

        “你知道的,我不是很想说。”白豆摆出为难的表情。

        眼见着界不想听祂再闹下去,白豆只好停止演戏,用本就挤成一团的五官尽力做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真不可爱。人家和你说的是真的啦,不然为什么把那些被里折翼的人放到人界去?没有羽翼怎么吸收灵力?没有灵力就只能嘭——消失咯。”

        祂做出像爆炸一样的特效,说这番话时的语调与平常无异,甚至还有些调皮。

        鸦界心情却并不轻松:“为什么不把他放到人界?”

        “哎呀,你知道的……”白豆这会儿是真的为难,“他也不属于那儿,如果在这里也消失了,就是真正意义的……”

        祂话音未落,鸦界已经从原地消失,追赶不知道多久前就已经离开的人去了。

        “消散。”白豆坚强地把最后俩字说完,砸吧两下嘴,企图摇摇自己不存在的头,发现只能晃动全身,就在空中滚了两圈。

        末了,祂一副过来人语气叹道:“哇哦,这闷葫芦就这时肯主动点儿了,可真为他担心哪。”

        说着担心的话,语气却悠闲得如同在说“今天天气可真好啊”,压根没准备跟上去看。

        祂慢吞吞往前挪的时候,前脚刚离开的界已经追上鹤忎了。

        鹤忎正走在回程路上,不时左右看看,辨别着这条路的景色和来时的细微不同,突然卷来的风叫他警惕转身后退,手腕却在这一瞬被牵制。

        同时,他望进一双水色莹亮的黑眸,怔愣着忘记了呼吸。

        焦急的讯息不仅充斥在对面的眸中,急促的呼吸、微张的鲜红嘴唇都透出一股不安。

        两人距离颇近,凌乱的呼吸使空气渐温,凉风试图压下这份温度,鹤忎却仍被温热纠缠的空气惹得心陡然发颤,目光不免回避了。

        尽管不再看面前似在飞花季的旖旎桃色前发光的人,仍觉得不自然。

        别开的视线瞥见握得紧的手,袖口垂下包围的黑羽衬得肤色更是白皙,瘦长的手指紧紧环在鹤忎的腕间。

        鹤忎的关注点却落在了其他地方,出神地盯着那只手背凸起的筋和腕间突出的骨头。

        不对劲的是,手腕叠交的肌肤处竟隐隐感到有点儿温热。

        鹤忎感到有点儿怪异,又想,难道是因运动而出了汗?

        界见了他视线所向,敛着眉,嘴抿了下,不舍地放开手,却是背到身后轻轻握了握拳,手心里的汗竟也没舍得用灵力去除。

        “突然追来,是有什么事吗?”

        在短短的这段时间里,鹤忎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已经能十分自然地露出毫无阴霾的笑容了。

        芥也不含糊,直问:“明汐,还来吗?”

        不说目的,竟是直接要和鹤忎约定明汐的见面,听起来也暗含期待。

        鹤忎又出神想,之前两次见面给鹤忎的之间感观就是,两人都像紧口坛儿,心里装无数种想法,最后什么都倒不出来,结果是话不投机。

        正常情况下,“话不投机”导致冷场是不会出现在鹤忎和人的相处之间的,但碍于心里猜测的那层身份,鹤忎不敢随意言语。

        加之对界王的复杂心理作祟,面对芥的时候,鹤忎就像磨磨蹭蹭不敢飞越悬崖的幼鹿,又怕又怯。

        另一边,芥也是个闷声不响的满罐子,敲上去都不会响,两人怎么聊得融洽?

        但芥匆忙追上来,问询明日行程,这一在两人半生不熟的关系上实际已经越线的举动,给鹤忎打算关上的纸窗又戳了个小口出来。

        好似告诉鹤忎,他可以把连接两人之间的线往自己那段扯上一截。

        系在芥那段的线头不是在高又寒的界峰之巅,不是在他无可企及的天际、边界,而就在他反手可以握住的微润手心中。

        这让他藏好的念头又从那缺口中钻了出来。

        鹤忎先没有回答芥的问题,而像他大多数时间那样,凭心情下了决定,

        “你是鸦界吗?”就连鹤忎自己也无法弄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将这个事实确认到一清二楚的地步。

        但鹤忎看不见,他澄澈的眸中是他自己看不见的期待,如他一时兴起决定到遇之森散步那时的心态,他所产生的这一系列情绪似乎有着无法捉摸的虚幻。

        不知是从渺祭司讲述、书中读来的历史中产生对“鸦界”这人的好奇、困惑,还是在这短短两次见面中获得的心灵震撼,鹤忎的言行都带了某种隐秘的期待。

        奔逸的思维让鹤忎完全没有在乎对面的回答,两人再次陷入不合常理的沉默,但谁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是因鸦界也因鹤忎微抬的澄澈黑眸陷入了沉思。

        在对神的化身否认说,即便面对面也不想接近、不想触碰时,鸦界并没有说谎。

        醒来时命树前空落落无一人的冷清,不过是鸦界数百年来都熟悉的场景。

        再次见到曾经的少年时,他因少年失去记忆而感到惊讶,却不难过忘了自己,甚至有些庆幸少年能够忘掉那些极为痛苦的往事。

        能坦然相对,或许也正因鹤忎的失忆。

        鸦界没能料到的是,白豆用尽话术都无法攻破的坚固壁垒,在一个眼神中崩离瓦解。

        记忆里纯净无垢的黑潭,无数次的虔诚仰望,虽看不见命树后他窥视的双眼,却照出他数年的丑陋心思。

        当鹤忎站在他的面前,就在他能用手牵住的距离,用和仰望命树、雕像时稍低的角度仰视他时,鸦界再不能坦然。

        鸦界甚至不知这种渴求从何时而起,让他从最初的心念之,到想把人拥入怀,让鹤忎露出更多生动粲然的表情。甚而让鹤忎只注目自己,在他的注视下,眼中泛起水光,流露出恳切和哀求,还有更多更多。

        只要这双眼的主人表露出愿望,鸦界会拼命为他完成,何况只是一个关于他身份的疑问?

        这个疑问甚至不会对鹤忎的记忆产生任何影响,鸦界用一贯的平静姿态点头,又轻轻回答了声:“是。”

        本来就有些恍惚的鹤忎见他承认得这般爽快,傻愣愣没反应过来,还在想:怎么都不需要掩藏一下身份的吗?

        当听见鸦界那微凉的嗓音答了“不需要掩藏”后,鹤忎才发现自己憨憨地把想法问了出来,自己也觉得好笑,咧起了嘴。

        见他似有忘了最初问题的趋势,鸦界重问:“明汐,还来吗?”

        “当然,还是这里,这个时间?”

        问完话的鹤忎理所当然从鸦界的眼中寻求答案,才发现那视线似乎一直、一直停留在同一个地方,只等他寻来、对视。

        依旧是看不透的眼神,留有时间的底蕴,但此时似乎又多了什么不可捉摸的意味,直把人往深潭中拽。

        鹤忎仍是笑着听完鸦界的肯定,眼神却微微闪躲着道别。

        “那就这样,明天见?”

        鸦界把他的不自然瞧在眼里,默默点头,目送他沿这条风光甚好的道路远去,上了安明山,身影逐渐不再看得见。

        白豆这时才从藏身的树上左右晃着飞下来,远远看着像个在大街上摇晃的醉汉,下一秒就要坠机。实际上祂就是过于兴奋,又看到了足以一直用来调侃界的景象。

        “含情脉脉、难舍难分哈,刚刚还说不想的哦,谁又舍不得放手啦?”

        祂语调抑扬顿挫,一副声讨的口吻,鸦界却明白,祂这是对看到了自己的热闹,满意得不得了呢。

        鸦界从来都是非分明,也愿意承认自己的过错,回答得十分干脆:“是我错了。”

        错估了他藏在角落里的渴望,以为压抑安放在心里就能粉饰太平,却忘了把那些悄然思念的岁月放在筹码盘上。

        他更忘了,当他透过命树的感知窥见少年虔诚抬起的清澈两眼,漂亮的弧度在嘴角挑起,那一瞬让他的时间停止流失,筹码全部失效。

        为少年,鸦界顾不上一切等价交换,只想让他好,就如少年不计一切的袒护一样。

        白豆却不满意了:“你就是这点太不可爱。”

        不知道祂到底想要什么,鸦界平淡地瞥祂一眼,也不叫上祂一起,自己往之前站的遇之森深处走。

        “界啊,不等我,你飞不起来怎么回界峰?”

        鸦界不理白豆,反正他也学会利用边界来回的方法了。

        “你好冷漠,没有我,你当初怎么醒得过来?现在就绝情冷酷,始乱终弃。”

        鸦界压根没关注祂说什么,敷衍回一个“嗯”,实际嫌他还和一起一样吵。

        “哇,你居然还承认,真是不可爱。”一股子棒读感。

        鸦界想着白豆的话,脑海中闪过当时在森林里看见鹤忎练习飞行的样子,还有说到“没有翅膀”时,他有些勉强的神色,突然有了个主意。

        但现在他亦不可能追到渺家里把白豆扔进去……等等,为什么不可以?

        白豆还觑着鸦界的神色,念念叨叨几句,翅膀却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拎住,一个闪神就到了祂挺熟悉的地方。

        看着祭司殿那满片恢弘的大红色,白豆有种不详的预感:“你不会把我丢到渺面前去吧?”

        见他行动力极强地往鹤渺家的方向走,白豆懂了界的想法,急忙阻止。

        “你别闹着玩啊,会出事的。”

        鸦界满不在乎,给祂设了个禁制,往渺家门口一放。

        “在他羽翼长出来之前,你就陪着吧。”

        不顾白豆在身后嚷的“真的会出事的”,才回到遇之森深处,试图调查鹤忎失去羽翼的原因。

        但鸦界没有什么线索。就连当初遇之森那件事发生之后,他捡到的幼生态鹤忎都没有失去羽翼。

        灵界也从没有失去羽翼的先例,现在却一次出现两例。

        还有他失去的记忆,和鹤忎失去的记忆是否有重合之处?

        在失踪的那段时间里,鸦界几乎可以认定,如果是因为失去意识,他绝对本能性会去寻找鹤忎。

        那是发生了什么,让他们俩都失去记忆,又都失去了羽翼呢?

        鸦界曾问过渺,渺连怨灵出现的原因都不知,毋用说其他。

        尽管渺给出的历史中对族人有所隐瞒,鸦界却还是相信渺,他做出这样的选择,是基于他考虑下,认为这是最适合给族人的交代。

        若有人要探寻真相,他们也不会刻意阻拦。

        真相就摆在那里,只要有心,就能发现。

        这是他们对灵界一贯的态度。因他和里也是这样来的,所以从不阻拦这些生灵最自然的发展。

        在这发展过程中,鸦界有时难免会想,这样的治理方式是否错了?

        这种想法不是出现在他被族人恶意相向的时候。不会收敛的恶意只是转瞬即逝的情绪,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可能会产生。

        鸦界感叹的是建立在长久繁荣平和上的欢愉飘然,那才是长久毁灭的开始,是抛弃界限的开始。

        于是怨灵重新出现,他们再次从怨灵手中救下无数生命,为保护他们掩饰一些真相。

        这样是对的吗?鸦界不知,他从未对灵界的发展插手过哪怕一次。

        更多的时间,他只是守在翻涌痛苦和恶念的汜海边,数着打在岸边的一潮一汐,把侵蚀入骨的疼痛试图融化在呼吸间。

        或者,也有为解决灵力冲突的沉眠。

        直到这样时醒时眠的日常因捡到幼生态的鹤忎而改变。

        直到,他追寻那片白羽的指引,来到鹤忎身边。

        鸦界依旧为那在他眼前长成挺拔青年的人深深着迷。

        那时少年尚未名忎,单名为心,鹤心,正是曾为鹤的界心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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