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玉河观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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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又到了花红柳绿的时节,万物复苏,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这气候才初初转暖,还略带着些寒意,爱美的我早早地就脱下厚厚的棉袄,换上飘逸的春装,跟着表哥骑着马奔驰在草地丘陵之中。
这一年多的相处期间,我们一起游荡在安夷城的街头巷尾,一起爬上城外最高的山峰看日出日落,一起寻访西南地区的古迹遗址,一起听舅舅的训诫和舅母的唠叨。我们几乎昼夜不分地粘在一起,感情好的就像是连体婴一般。城里的百姓和安家军二十万将士们都说我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们之间只是‘姐妹’之情,喜结连理那是不可能的。
“舒儿妹妹,快看,前面就是上次你看过的那篇古文里记载的‘玉河观’了”表哥指着前面不远处一座破败的建筑,兴奋地对我说道。也难怪表哥会兴奋,今日我们一早便出了安夷城,马不停蹄地赶到这飞龙山,又在这深山之中寻找多时,才找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地。
自从跟着表哥来到这安夷城,见了我的外祖父、舅舅和舅妈这些亲人后,为了与京城那些不忍回首的过去彻底说再见,也为了更好地融入安家与我的亲人们更加亲近,我便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安舒道’。我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呢?我是这么觉得的,行露之名对应了李白的《行路难》‘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同样是难,除了行露难,应该还有蜀道难。故而我取名为舒道,出自李白的《蜀道难》‘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都是难字辈的,想来差不多吧。人生嘛,总是有很多难处的,我的名字也算是应景了。
“妹妹当心,小心脚下,有没有摔着?”表哥伸手将我扶住,关心地问道。
这深山之中的道路因鲜有人迹走过,地上布满了藤蔓,一不留神我就被绊倒,差点摔着,好在表哥眼疾手快将我扶住。
“多谢表哥,舒儿会当心些的”我就在表哥的手站了起来,抚平方才弄皱的裙子,笑着对表哥说道。表哥总是这般温柔体贴,这么好的一个人,也不知将来会便宜了何人。这么多年表哥一个人走过来,经历了多少苦难折磨,我也衷心希望将来会有一个人能真心实意地对待他,分担表哥撑下的这一片天。
“两位居士,可是在这深山之中迷路了,才找到小观这的?” 一位鸡皮鹤发、精神矍铄的老道士,带着个十来岁的小道士正在道观的院子里练功,见我和表哥来访,老道士有些讶异,慌忙迎上来,客气地问道。旁边的小道士许是不常见生人,害怕的直接躲在了老道士的身后。又好奇的很,拉着老道士的衣摆,偷偷从老道士身后探出半个头,打量着我和表哥两人。
“老道长莫怪,我与舍妹闲时喜爱翻阅古籍,寻找古籍中记载的地方,前几日,舍妹找到一本名为《安夷纪要》的古书,书中提及您这‘玉河观’曾出现过腾龙、凤凰和麒麟三种祥瑞神兽盘旋在道观上空,久久不散的奇象,舍妹好奇,便拉着我根据古书中的记载找了过来,还望老道长莫要怪罪在下与舍妹的唐突之罪”表哥对着老道长,恭敬地作了个揖,简单地解释了我们来这里的原因。
“原是如此”老道士的神情这才放松下来,客气地引着我们进了观内。
这玉河观很大,观内古树参天,建筑宏伟,可见如传说中的一般,曾经也是各香火鼎盛的道观。只是不知道为何衰败成如此这般。
“小童,去备些茶水来”老道士领着我们进了一间不大但收拾的很干净的禅房,进门后他对着小道士吩咐道。
那个名叫小童的小道士这才从老道士的身后走了出来,小声地答了句:”是”,便出去了。
“小观简陋,还望两位居士不要嫌弃”老道士请我们坐下。
我顺着老道士所指的方向,看见不远处那章桌子看着也是有些年头了,估计同这破败的道观一样,没有银钱来修葺。桌子上的朱漆已经掉的差不多了,露出了木材原本的颜色。桌子的四角还缺了一个角。摇摇欲坠地,怕是稍微用些力气就能将桌子震碎。
这桌子倒还没有什么,最让我震惊的是这道观里的符纸。我发现供奉仙师的供桌前贴的符纸竟是白色的,而本该是红色字的符文也换成了黑色的。
“敢问道长,这符纸不该是用黄纸,符文不该是用朱砂所书吗?”我捏着挂在供奉台上的一张符纸问道。
表哥听我说完,也注意到这边,拿起另一张符纸仔细看了看,跟着问道:“这莫非是贵观不同寻常之处?”
老道长看了看我们这边,重重地叹了口气,摇着头说:”说来惭愧,小观地处深山,一年也没有几个香客来访,也就没有什么香火钱。这些年,老道和徒弟只能靠着采些山里野味送到集市上换些银两,勉强过活。这一年,也不知为何,黄纸和朱砂的价格飞涨,老道没有银钱购买,只能用白纸来代替黄纸,用墨来代替朱砂写些符文供奉仙师了”
竟还有这等事,黄纸和朱砂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怎么就能涨到百姓难以负担的价格呢,我拉着身边的表哥问道:“表哥,怎地黄纸和朱砂这般常见的东西会贵到让寻常人家无法承担的地步啊?莫不是有人要利用这些东西做些为非作歹的事,危害百姓?”
“我记得之前好像听府里负责采买的刘叔提到过,只是咱们府里用的不多,也负担的起,也就没多在意。看来是得让父亲好好去查下了”表哥表情凝重地说道。
这时小童端着茶水进来。老道长忙热情地招呼我们道:“两位来尝尝这山间产的野茶,可别嫌弃粗鄙。”
我和表哥闻言,都坐回了桌子上。我端起面前一只陈旧的木质茶杯,放在鼻尖闻了闻,果然是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好茶”我和表哥喝完,都不住地称赞道。
“这可都是师傅带着小童去山上采的,又用这山里的泉水泡的,自然是好的”,小童骄傲地说道。像是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一般,神气的不得了。
小童那可爱的样子,惹得我们三人笑了起来。
“辛苦小童了,姐姐很喜欢你采的茶,只是今日上山没带什么,身上只带了几块糕点,小童可要尝尝”我从表哥身上掏出预备用来当午餐的糕点,打开包着的帕子,递给小童,说道。
这些都是心灵手巧的小莲做好了,嘱咐我让我务必带着的。每一个都很精致,让人垂涎欲滴,小童这般年纪小的孩子,见到这些东西,自然是喜欢的不得了。只见他兴奋地伸出小手拿起一块放在嘴边,刚想要咬一口,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手上的动作。眼睛巴巴地看向自己的师傅。
见老道士欣然地点点头后,才大快朵颐起来。
我将糕点都塞在他的怀里,小童得了师傅的允许,也不客气,抱着糕点就跑到院里一颗大树地下坐下,一块接一块地狼吞虎咽着。
“这孩子还真是可爱的紧”我坐回到表哥身边,笑着对他说道。
“妹妹喜欢,将来自己生一个便是了,肯定也是玉雪可爱,惹人喜爱”表哥调笑着说道。
自己生一个?以前我是从未想过的,只想自己过的无拘无束,现在呢则是不敢想,想也没用。我强压着内心的苦楚,给了表哥一个笑容。
“师傅师傅,你快来啊,又有人来了”外面传来小童的声音,他一个小孩子独自在外面,听到他的叫喊声,都担心地跑了出来。
不远处走来两个身影,不等他们走近,我便发现其中一个便是我朝思暮想,想见又见不到,只能在梦中见到的那个人。他变了很多,消瘦了许多,使的面上的轮廓更加深邃,也不再着自己喜欢的白色衣衫了,而是改成了一身的黑色,这为他的身上增加了一抹挥之不去的忧郁。满脸胡子拉碴的,一点也没有之前那芝兰玉树、意气风发的贵公子模样。
“他就是你心底的那个人吧”表哥看着不远处的两人,对我问道。我低头望去,发现是我握着表哥的手出卖了我。
“舒儿,镇定点,记住你现在是安舒道,之前那个安行露已经死了”表哥拍拍我的手,鼓励道。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里的波动。接着放下自己的双手,将手藏进衣袖里面,这样方便我忍不住的时候,掐醒自己。
再睁开眼睛时,眼中一片清明,还能浅笑研研地迎着要面对的那个人。
“行露,是你吗?”公子见到我,激动地手足无措,眼含热泪地看着我。想上前靠近我一些,又觉得自己这般模样有些不妥,忙慌乱地整理了一番自己。
这样的他差点让我绷不住,旁边的表哥见我这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用力地捏了捏我的手,挡在我的面前,说道:“这位公子怕是认错人了,这位是在下的表妹,并非公子口中的那个行什么露的姑娘”。
公子眼中刚燃气的光亮瞬间熄灭,又变回死灰之色。
公子身后的楚无愿忙站了出来,抱歉地说道:“在下的朋友唐突了这位姑娘,在下待他向这位姑娘赔个不是。我这位朋友太过思念他未过门的妻子了,错把姑娘当成自己那未过门的妻子了,还望姑娘见谅”。
“既是误会,这位公子也道过歉了,那便就这么算了吧”我拉着表哥的胳膊,小声地说道。
“既然舒儿说了,那我们便不和他们计较了”表哥亲昵地伸手撩起我耳边的碎发,温柔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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