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男友
车子隔音好,几乎与外面的世界隔离开来。宋知正闭目养神,手机嗡嗡作响,他微微掀开眼帘,瞥了一眼手机屏幕。
是邵秋娅发消息问他还有多长时间到。
宋知开口问道:“陈叔,还有多长时间?”
“五分钟,少爷,”陈叔回道,“对了少爷,刚刚宋小姐说她自己先走了。”
宋知打字的手略微一顿:“嗯。”
宋知:【五分钟。】
邵秋娅的消息几乎与他同时送出。
邵秋娅:【刚刚偶遇了一个漂亮的小学妹哦~】
……
顺风车虽然一点都不顺风,但裴少安还是把宋安澜送回了家。
宋安澜本意是先坐他的车离开,随便什么地方再下车自己回去,可惜拗不过他,只好连连道谢:“真是耽误你时间了。”
“那陪我走走,”裴少安拎着她的购物袋,夜色阑珊,人却没有归意,“还没宵禁吧?”
“还早,”宋安澜道,“正好,消消食。”
“心情不好?”
宋安澜笑:“这么明显吗?”
裴少安说:“倒也不是,只是我这人心思比较细腻敏感。所以你注意点别影响我心情。”
宋安澜忍俊不禁:“那对不起。”
其实宋安澜观察过,裴少安不笑的时候人有点冷,又含点戾。
像宋知。
但是是像面对她的宋知。
晚风吹得宋安澜的长发轻轻摇晃,发丝被汗粘在颈侧,要死不活地难受。从这里可以眺望到宋家的房子,二楼的灯都熄着。
宋安澜:“有烟么?”
裴少安瞥一眼她,右手掏出烟盒甩给她。
宋安澜磕出一根烟,夹在手里,盯了半晌,忽然就笑:“真是奇怪,太奇怪了。我最讨厌烟了。”道,“裴少安,借个火。”
裴少安:“没带。”
宋安澜笑:“那你也很奇怪。”
裴少安懒洋洋道:“是啊,一样奇怪。”
宋安澜问:“你会吐烟圈吗?”
裴少安:“不会。”
宋安澜有点小小的得意:“我会。”
裴少安目光悄悄落在她翘起的眼尾,就说:“抽烟对肺不好。”
宋安澜困惑地眨眨眼,不笑了。安静了一会,抬头说:“就在前面了,我到家了。再见。”
裴少安伸手把购物袋给她,她接过来,他没松手。
裴少安问:“有男朋友吗?”
宋安澜沉默着跟他对视。
沉默在杀死一些东西。
裴少安终于松开手,她才缓缓开口:“没有。”
裴少安勾唇:“明天见。”
宋安澜点点头,转身离开,纯白裙摆在黑夜里扬起洁白柔软的弧度。
裴少安第一次见她就知道,她不想待在那里。跟他一样。
他第一次有这么奇怪又这么强烈的冲动。
或许她确实不该沾染夜色,但是如果他只能藏匿于黑暗,他想要她一起。
……
宋安澜给房门留了条缝。十点整,她听到宋知上楼梯的声音。
宋知看到宋安澜房间里透出的光,顿了顿,转身下楼。
少顷,他走进宋安澜的房间,手里拿着一杯咖啡。
宋安澜正在刷物理竞赛题。
“还不睡?”他把咖啡放在宋安澜桌上。
“早呢。”宋安澜抬头看他,“你今天又踩点回来。”
宋知说:“秋娅说今天看到你了。”
“嗯,放心,我们不熟。”
宋知知道她说的是她和他。
宋安澜想起邵秋娅光鲜亮丽的打扮:“她今天还没表白吗?”
“表白过了。”宋知淡淡道,“昨天晚上。”
“哦。”宋安澜扔掉笔,冷笑,“那今天算什么?第一天?”
宋知摸摸她的发顶,带着安抚的意味:“你知道我会拒绝的。”
宋安澜心知,是为了他自己。
若是需要,他也可以接受。他是最好的演员,骨子里流着商人利益至上的血液。
可是他安抚地摸摸她的头她就会屈服。
她小声说:“她找人在背后整我。”
宋知:“嗯。”
宋安澜猛地抬眼:“你知道?”
“知道。”宋知说,“这种事情,爸听说了也不会信的。”
他是说邵秋娅散播的宋安澜痴缠宋知的谣言。
宋宇不会信,对他就不会有影响。他就没管。
宋知看着她,软下语气:“安澜,你知道的,我不能踏错一步。”
宋安澜眼睛里染上清亮的讽刺:“宋知,你知道吗,这一步踏错你就会毁了你自己。”
宋知低笑。
“你不会毁了我。”
她也知道。
不然也不会三年都守口如瓶。
他们的爱情故事从来没有被正大光明的阳光眷顾过,反而越来越黑暗,越来越腐朽,事到如今,真正成了不能说的秘密。
宋安澜不知道要说什么,她无法谴责他,也无法反驳他,她的要求很小很小。
“宋知,你一共对我自我介绍过三次。”
十四岁那年,他说他是新来的转学生。
十五岁那年,他说他是她男朋友。
十六岁那年,他说他是她哥哥。
“我不要有下一次。”
即便不能是爱人,她也不要他以新的或者别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
她伪装了太长时间,快要窒息了。她不是宋知,远没有宋知厉害。
宋知与她对视,她眼睛里好像有软软的诱人的勾,又好像有冷冷的坚硬的盾,总之很漂亮。他常常想起她第一天来宋家时宋宇说的话。
说她眼睛比她母亲媚。
确实是媚,媚骨天成。宋知世界观崩塌得稀碎居然都没舍得跟她分手。
他低头轻轻吻她的眼睛。
“知道了。”
……
宋知和宋安澜不是一起去学校,宋知起得早,坐宋宇的车顺路去学校,宋安澜则由陈叔送。
宋知穿过庭院时顿了顿,宋家的阿姨待了好多年了,年纪也大,不喜欢用什么烘干机,洗了衣服就放在阳光下边晒,他无意扫了一眼,却发现自己的晾晒衣服旁添了一件陌生的黑色外套。
别人当然不清楚,他自己的衣服他还是认得出来的。
宋安澜前天带回来的是男生的外套吗。
还拿他打掩护。
真行啊。
“啪!”
保姆念着“碎碎平安”“碎碎平安”把一地狼藉收拾掉,宋安澜皱着眉揉揉胸口,怎么会突然心悸?
总觉得今天会不大顺。
校门口。
“安澜!”胡伊嘉跑过来搂住她的肩,“那个裴哥,裴少安。今天来我们班,跟我和马候一个班。”
“马候是?”
“啊,他本来是高三的,留级了,原来不跟我们一个圈,所以你不熟,”胡伊嘉说,“但是听马候说裴少安跟他一样大,休学了一年才跟我们一级的。”
宋安澜把纸袋递给她:“那你把这个带给裴少安吧,跟他说是我还给他的。”
胡伊嘉摆手:“不要不要,马候总说他脾气不好,弄得我心里发毛。你自己给他吧。”
宋安澜看一班近在咫尺了,只好收回手:“你在哪个班?”
“……”胡伊嘉捏了捏太阳穴,这死丫头居然但现在都不知道她分在了哪个班,“二十班。”
宋安澜从后门回到自己位置上,桌子上被油漆喷了满桌的“□□”“贱人”“烂货”,她扫了两眼,老实说,真是越来越没有新意。她把纸袋放在里边,面不改色地趴下睡觉。
恶意变本加厉只需要在谣言上妄自添上一些理所当然的臆想。
手臂被什么东西戳了戳。宋安澜睁眼,前桌传给她一张字条。
“班级后面黑板上用粉笔写了好多骂你的话,我今天早上来得早擦掉了,但是也有几个人看到了,你最近要小心点。”
落款是赵雅。
宋安澜眉心一跳,这学委不懂规矩么?这样会盯上她的。
她传回去,写着:“谢谢,以后别擦了。”
也不管赵雅会不会误会她不知好歹,又趴下去,看起来像是困顿极了。
一个星期前,学校开始筹备校庆。
宋安澜参加的话剧社报演睡美人,请来宋知和邵秋娅当外援。
话剧社成员提前抽角色,社长为了给大家一个惊喜没说请了外援,只是暂时把主角两张卡另抽了出来。
宋安澜没去抽,仗着胡伊嘉是副社长让她给安排个最轻松的角色。
胡伊嘉一想,最轻松的不就是睡美人么,就两件事,睡和美。
于是她就把睡美人的卡给了宋安澜。
把没人抽到的巫婆角色卡放了进去。
结果宋知和邵秋娅来了之后领到的就是王子和巫婆的角色。
邵秋娅脾气好,只是对着社长有点惊讶地问:“不是说让我演公主么?”
社长尴尬地说可能是自己把卡片放错了。
胡伊嘉不敢找宋安澜,就和邵秋娅说巫婆戏份是最多的,也是主角。
邵秋娅温和地说没关系没关系她只是过来帮忙的。
社长更加无地自容,亲自去找宋安澜请她换角色。
宋安澜拒绝了。
原因有很多,比如巫婆戏份太多她不想演,比如她先拿到的角色她不想让,比如公主和王子有吻戏她给谁都不想给和宋知“金童玉女”的邵秋娅。
总结了一下都有“不想”,于是在社长问她原因的时候,她说:“不想给。”
态度似乎看起来有些嚣张,总之社长怒气冲冲地走了。胡伊嘉作为罪魁祸首以及宋知和邵秋娅的cp粉也过来求过宋安澜,不管她说什么,宋安澜都是一个字“滚”。
这两个场景丁点儿没避讳人,于是大家都传开了,说宋安澜喜欢宋知,背地里耍手段抢走了邵秋娅的女主角。
都是十几岁的年纪,善恶都来得尖锐又轻易。宋安澜从此失去了还算安宁的校园生活。
其实宋安澜也没有证据说是邵秋娅在背后整她,她只是根据利益链猜的。
没想到宋知那么准确地告诉了她答案,用“我知道”这么凉薄的回答。
宋安澜在衣袖上蹭掉没忍住的泪水。宋知不喜欢她哭,她总是忍不住。
迷迷糊糊趴了两节课,广播里运动员进行曲响起来的时候她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一,大课间有升旗仪式。
唔,本来还准备大课间还衣服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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