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日 逾越节的筵席

道格拉斯有几分意大利血统，和他儿子一样有着一头金发，带着一股中年人的儒雅和从容，精神矍铄。
  他笑着侧身和雪莉说了些什么，雪莉眉眼弯弯，颔首回应。
  道格拉斯一走到大厅里，立刻便有富豪和黑手党举着香槟想过来搭话，道格拉斯一一回应，而雪莉则穿过大厅，朝雷克斯他们走来。
  “雪莉！”欧文如蒙大赦，“你终于来了！”
  解决掉三个狙击手显然没能影响到雪莉的形象，金色的裙摆依旧耀眼，垂在肩上的银发依旧像是每一根都精心打理过那样完美。
  “嗯哼，比预想的早，”雪莉走过来，端了杯香槟，笑眯眯道，“某些人还帮了点儿小忙。”
  四人抬眼看过去，那位“某些人”一身随性的黑色西装，领口微敞，连领带都没系，就这样漫不经心地穿过了大厅，只不过是往道格拉斯的方向去了。
  “安德鲁？”
  欧文对待这位来宾的表情和对待雪莉时完全不同，语气里带着嫌恶：“他怎么也在这儿？”
  “他也受邀了，我们在对面大楼和一位可怜的狙击手偶遇。”雪莉笑着耸了一下肩膀，“这边有没有什么发现？”
  唐安点点头，把刚才的事又细说了一遍。
  雪莉挑了一下眉角，露出了饶有趣味的表情。
  “小道格拉斯？”
  “而且，”唐安补充道，“我没能检查完走廊。”
  雪莉摸了摸下巴：“啊，如果小道格拉斯是哈帝的内应的话，那我们可就难办了。”
  毕竟他们做这么多，就是不想让道格拉斯的那些财富进了哈帝的口袋，但如果小道格拉斯已经暗中和哈帝合作，事情可就麻烦多了。
  雷克斯语气冷淡：“如果小道格拉斯参与了刺杀，那就找机会击毙。”
  雪莉蹙了一下眉。
  “他的父亲恐怕不愿意看到你射杀他唯一的继承人，雷克斯。”
  雷克斯神色淡漠，似乎完全没听进去。
  雪莉只能说幸好自己早就习惯了雷克斯的脾气，耸了一下肩膀。
  “尽最大可能保护道格拉斯的人身安全，”雪莉微微偏头，示意了一下大厅中央的圆桌，“我恐怕得先到那边去了。”
  梅琳达闻言看了过去，接着马上蹙了一下眉。
  “离道格拉斯这么近？”
  中央的圆桌坐着的基本都是伦敦各区的黑手党或重要人物，现在算上安德鲁一共十一个人，其中不乏有互相不对付的人在，火药味正浓。
  唯一空着的两把椅子恰恰相邻，显然一把是雪莉的，一把是道格拉斯先生的。
  已经有侍者开始陆陆续续端上前菜，雪莉朝几人摆了摆手，往圆桌的方向去了。
  “天，布鲁斯的那两个老家伙居然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欧文一边看着那圆桌上的人一边啧啧感慨，“我以为他们会跳起来把餐刀捅进对方的喉咙呢。”
  “总要给大富豪面子，”梅琳达哼了一声，“他富得可以买下整个英国。”
  “不过我觉得他们迟早会这么干的。”
  “……”
  雪莉落座，隔了一个道格拉斯的座位，安德鲁正单手托腮，心不在焉地拨弄着餐刀。
  看到雪莉坐下，安德鲁这才兴意阑珊地丢了手里的餐刀，抬起眼睫，朝雪莉弯了一下眉眼。
  雪莉的视线并没有投向安德鲁，却勾起了唇角。
  道格拉斯的落座隔绝了两人心照不宣、几不可见的交流，而与此同时，整个宴会厅也安静了下来。
  雷克斯他们四人坐在另一张圆桌上，唐安扭头看了一眼，发现小道格拉斯离他的父亲还有一段距离。
  按照惯例，在晚宴前道格拉斯先生应当致辞。
  就在道格拉斯清了清嗓子，微笑着准备开口的时候——
  寂静的大厅里突然传来了清晰的枪栓声。
  紧接着——
  “砰！”
  “哗啦！”
  子弹从枪膛中射出，直朝着道格拉斯的胸口射去，圆桌被一瞬间掀翻，桌上的东西“稀里哗啦”落地，子弹正中圆桌，留下一洞烧焦的痕迹。
  安德鲁和雪莉在千钧一发之时齐齐掀翻了圆桌做掩体，安德鲁单手将道格拉斯摁下去，另一手甩出袖管里的枪。
  “砰砰！”
  枪声伴随着宾客们的尖叫和酒杯器皿的破碎声再次响起，宾客们躲避着，后退着，黑手党的负责人们反应毕竟快人一步，本能迅速找掩体躲避。
  子弹伴随着火花擦着圆桌从三人头顶飞过，桌面被子弹打出不间断的“砰砰”的闷响，道格拉斯有些惊异地看着一左一右在自己身边聊天的两人。
  “真糟糕啊，我还什么都没吃呢。”
  “太失礼了亲爱的。”
  雪莉魔术般从金色的裙摆下抽出弹匣来，迅速上膛，枪口搭在圆桌上方瞄准。
  安德鲁笑着耸了一下肩膀。
  “没办法，这种品质的晚宴实在难得一见……”
  两名侍者就站在大厅中央，背靠背各持两把手枪，一半的火力目标明确集中在道格拉斯所在的圆桌，另一半的火力直接对准了在场的所有手无寸铁的宾客。

  梅琳达从裙底抽出了那两把机枪，连掩体都用不着，直接将枪口对准了那两名侍者。
  “曼迪！上面！”
  伴随着欧文的一声厉喝，梅琳达下意识调转枪口，二楼平台上，一群持着枪的黑衣人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一楼大厅。
  梅琳达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
  火花伴随着不断退出来的弹壳飞溅，梅琳达眯起了眼睛，二楼的栏杆和浮雕装饰在迅猛的火力下被打得稀碎。
  “后面也有。”
  唐安抽出枪来对准了走廊，同样的几名侍者从两边的走廊里端着枪走出来，整个大厅已经完全被这些持枪的恐怖分子包围了。
  这已经不是一次简单的刺杀了，看起来更接近恐怖袭击。
  宾客们本能地想逃跑、躲避，他们抱头蹲在地上、躲在桌底，却根本没办法抵御从内外和上方三处铺天盖地而来的火力。
  这些人根本毫不畏惧，对着所有视线内的人开枪，鲜血四溅，枪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砰砰砰！”
  梅琳达的机枪只能勉强压制来自上方的该死的火力，雪莉和安德鲁一枪一个干掉了大厅中央的两名侍者。
  侍者在西区的反击中间或有人倒下，唐安的六发子弹很快消耗殆尽，一枚子弹蹭着唐安的小臂擦过，雷克斯一把将唐安摁下来，塞在了掩体后。
  “小道格拉斯呢？”
  唐安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问。
  “跟丢了，”雷克斯冷声道，“到这儿来。”
  雷克斯将唐安粗暴地塞到了自己的身体与圆桌中间，为唐安形成了一个相当安全的掩体。
  雷克斯一边单手换弹，一边把手机丢给唐安。
  “叫人支援。”
  “支援最快也要二十分钟。”
  唐安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却利落熟练，立刻拨通了詹森的号码。
  机枪的火力也小了下来，一整个弹匣的子弹消耗殆尽，为了避免换弹的空档，梅琳达故意选了两种不同型号的机枪，弹匣的子弹容量也不一样。
  左手的枪打空，梅琳达扔给欧文，欧文迅速换弹，在右手的枪打空之前又扔回去。
  配合相当默契。
  “嘿曼迪，我们好像很久没这样了！”
  欧文缩回掩体后躲避子弹，枪声不绝于耳，欧文的眼底带着一股莫名的兴奋。
  “的确是安逸太久了。”
  梅琳达同样勾起了唇角，目光灼灼，手上的动作完全没有停顿，两把机枪的火力狠狠压制着上面的一排敌人。
  雪莉换上新的弹匣，一枪将其中一名侍者的手枪击落，下一秒，侍者的头颅就被第二颗子弹洞穿。
  安德鲁站在雪莉的身后，唇角微笑的弧度微敛。
  “不太妙啊，已经死了几个黑手党……”
  “五个。”
  雪莉准确地报出了数量，眉角微挑：“看样子伦敦有大麻烦了。”
  安德鲁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吹了一声口哨。
  “詹森在往这边赶，但需要时间……”
  唐安想探出身子来观察情况，被雷克斯用肩膀挡了回去。
  “待好了。”
  “我……”
  “你的子弹已经打光了。”
  雷克斯这话刚一说完，手里的枪就发出“咔”的一声空响。
  子弹打完了。
  雷克斯啧了一声。
  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对方不仅人数上有优势，弹药也比他们充足。
  要是一直打到弹药消耗殆尽，最后剩下来的就只能是被残忍地屠杀。
  而他们的弹药现在马上就要打光了。
  雷克斯眯起了眼睛，必须得尽快找到能够扭转目前局面的方法。
  “雷克斯！”
  雷克斯听到唐安的声音，回过神来，扭头随着唐安指着的方向抬眼看去。
  是悬挂在大厅中央，此刻正发出炫目光芒的水晶灯。
  唐安喊完了才想起来雷克斯的子弹也已经没了，唐安从圆桌后探出身子，顶着震耳欲聋的枪声冲梅琳达喊：“梅琳达！灯！”
  梅琳达扭头眯眼一看，挑了一下眉角。
  手中枪口迅速调转，一个对准了那华丽的水晶灯，一个对准了天花板上能照明的所有设备。
  “砰砰砰砰——”
  “哗啦——”
  巨大的水晶灯从天花板上坠下，伴随着灯罩们爆裂的声音和欧文“天，这得值多少钱”的感慨中，大厅内骤然陷入一片漆黑。
  水晶和玻璃的碎片“噼里啪啦”摔落下来，四分五裂，到处飞溅。
  而那震耳欲聋的枪声终于在黑暗中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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