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谈谈

“盛秋弈？”

        “念安，又见面了。”是陈念安熟悉的温润嗓音。

        盛秋弈今天穿得很休闲，天蓝色衬衫外面套了一件白色v领线衫，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解开，性感凸出的喉结在衬衫领间若影若现，随着说话和喝水的动作上下滑动。没有经过特殊打理的头发柔软蓬松，清爽显年轻。

        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望过来，浅色琉璃瞳带着无端深情，好似在凝望珍贵的爱人。

        他依旧是那个不论什么情况下都温润优雅的盛小先生。

        陈念安没应那句“念安”，一脸怪异地跟着叶琦川落座。

        坐到对面她才开始注意到包厢里的另一个男人——

        不同于盛秋弈，陆予淮神情淡淡的，瞳孔的颜色却很深，眼神清冷幽沉，看见叶琦川，语气平淡如水：“好久不见。”

        仿佛他见到的人不是他的将来的结婚对象，而只是一个没什么交情的旧日同学。

        “好久不见。”叶琦川表面神态自若地落座，原本因为盛秋弈出现而转移的心神又被重新拉回。

        不自觉握紧陈念安手的她暴露了自己的紧张不安。

        陈念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看了看，她如果不是知道内情，当真会以为这两个人只是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陆予淮虽然打扮和盛秋弈差不多，但是两个人表现气质完全不同。陈念安还是觉得盛秋弈这样温和有礼的人更好相处一些。

        碧落饭店的淮扬菜做得极好，来这里吃饭本就在陈念安和叶琦川的计划之内，只是没想到是原来两个人的消遣变成了四个人的尴尬饭局。

        明明今天天气很好，室外阳光明媚，酒店包厢的窗户很大透光性良好，但是陈念安还是觉得整个包厢弥漫着一股沉闷压抑的情绪。

        四个人好像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但就这么沉默下去，最难熬的应该是叶琦川，所以陈念安打算做那个打破安静的人。

        “盛先生今天怎么也到北城了？”

        陈念安问出了心底的疑惑，明明他们前两天这个时候还在陈宅喝茶呢。

        “那天念安说过，让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盛秋弈慢条斯理地为坐在对面的两位女士倒了茶水，笑得意有所指：“那我今天就出现在了这里。”

        “……”陈念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能接过盛秋弈递过来的杯子。

        她那天那样说，是笃定自己要来北城，这个人就算去陈宅也碰不到她了，现在两个人又这么巧合的在北城遇到了，而且还一起吃饭……

        “开玩笑的。”

        看见陈念安抿着唇，抱着杯子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盛秋弈见好就收，不再逗她，重新解释了原因：“我来北城处理一些事情，顺便看看大学同学。”

        他偏头看向坐在他旁边的人：“予淮，你说是吧？”

        陆予淮点头。

        “哦！原来如此。”陈念安有些惊讶：“你们两个居然是大学同学。我和川川也是诶。好有缘啊。”

        “是啊。大家都是同学。”

        盛秋弈看了眼一直坐在陈念安旁边沉默的叶琦川，却突然接收到来自对方探究的视线。

        叶琦川的瞳仁黑且亮，其中带着的疑惑和审视，似乎想要把盛秋弈表面的伪装刺破。

        盛秋弈坦然地与之对视，只几秒，对方就收回了视线。

        他用余光扫了一眼坐在他旁边同样沉默的陆予淮，桃花眼弯起，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席间，两个真正的主人公却没怎么说话。叶琦川和陆予淮都是家教极其严苛的，从小到大都不太习惯在饭桌上有过多的交谈。

        相比之下，盛秋弈倒是四个人中最温和亲近人的，什么话题都能说两句，所以大部分时候是盛秋弈和陈念安在说话活跃气氛。

        这顿饭，坐在同一桌的四个人吃得各怀心思。

        趁着天气好，饭后四个人在山庄内转了转，途中经过一家咖啡厅，陆予淮先推门进去，叶琦川随后。

        等陈念安也想跟着进去的时候，却被盛秋弈拉住，浅笑着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一直埋头向前走的叶琦川，落座时才发现陈念安不见了，想起身回过头去找。

        今天大多数时候都在沉默的陆予淮坐在叶琦川对面，第一次主动向她发出邀约：“或许我们可以谈谈。”

        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依旧淡漠，黑沉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叶琦川盯着他俊美无俦的脸看了一会，点头。

        -

        “盛先生，你这位同学很奇怪诶。”

        陈念安双肘撑在栏杆上，看着池子里不断游到湖面上来的金鱼，忍不住吐槽：“既然想单独见我朋友，那吃饭的时候就不必带上你，那我自然也不会来。”

        “现在又让你另外把我支开，我有点看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盛秋弈轻笑：“念安，你误会了。叶小姐和予淮商量见面地点的时候，问他介不介意带上你一起。”

        “予淮不好拒绝，这才带上我的。”

        陈念那皱眉：“那你这意思反倒是川川的不对了？”

        “当然不是了。”盛秋弈一边解释，顺手将从工作人员那里拿过一盒鱼食递给陈念安。

        “叶小姐想带朋友一起，这是她的自由。只是他们这种情况，确实需要两个人私下里详细谈一下。”

        陈念安闻言，表情并没有缓和，反倒叹了口气：“就算是谈，能谈什么？”

        她心不在焉地抓了一把鱼食丢进池子里，看着越来越多的金鱼朝她这边聚集，说出的话没什么温度：“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人结婚，谈的也不过是婚前婚后的财产划分问题罢了。”

        “安安很讨厌这样？”盛秋弈自然地伸手去够陈念安手上的食盒，他刚刚只拿了一盒。

        “还行吧。”陈念安无所谓道：“结婚本质上也就是这些事情。”

        修长如玉的手突然出现在视线内，陈念安没有反应过来，而是机械性地重复自己之前抓鱼食投喂的动作，两个人的手不可避免地在狭小的正方形盒口触碰到。

        陡然感知到属于他人的温凉触感，陈念安手一缩，退后两步，警惕地看着盛秋弈。

        他们两个刚刚靠得太近了。

        盛秋弈倒是面色如常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将手指尖带出的一点鱼食洒向鱼池，水面的波纹在阳光下泛着粼粼的光，映射在他浅色的琉璃瞳内，唇角的笑容纯良又无害。

        “那安安自己可以接受这样吗？”

        盛秋弈的问题轻轻钻进陈念安的耳朵，她意识到自己刚刚说得有点多。

        现在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她能理解叶琦川今天带上她的想法：多年求而不得的人，一朝突然有人把他摆在你面前，说，你们结婚吧。

        是个人都会觉得像场梦境。

        饶是叶琦川那样清醒理智的人，也会忍不住迷茫。

        陈念安认识叶琦川六年，从未见过她这样茫然不知所措。

        昨天晚上，叶琦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陈念安从她答应了大伯考虑联姻这件事来说，叶琦川肯定心里并不排斥。不然，叶琦川之前千方百计脱离叶家的控制，为什么又要回到北城呢？

        可是今天叶琦川和陆予淮见面，两个人冷淡得就像是陌生人。两个人婚后，真的能让叶琦川得偿所愿吗？

        即便叶琦川喜欢陆予淮那么多年，两个人结婚会获得幸福吗？

        又或者说，其实婚姻和幸福并不等同。

        -

        陈念安靠在大理石围栏上，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思考人生哲理。

        她把食盒还给盛秋弈，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接通：“舅妈？怎么突然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

        陈念安眉头紧皱，听那边人说完：“知道了，我现在就买回去的机票。”

        盛秋弈问：“怎么了？”

        “我外公不大好了，说想见我。”陈念安语气焦急。

        “别着急，你的证件在身上还是在酒店？”盛秋弈语气不急不缓，帮陈念安理清思绪。

        “证件和行李都在酒店的房间里。”陈念安庆幸昨天离开叶家的时候把所有东西都带上了。

        “那你现在回酒店收拾东西，然后我开车送你去机场，在路上的时候再订票。”

        盛秋弈招来不远处的工作人员，让对方开了辆山庄内的游览车，送他们去酒店。

        “行，那我先跟川川发个消息。”

        陈念安点开微信之后又突然停了下来，转头说：“算了，这个时候就先不跟川川说了。等会我打车过去就行了，机场离这里好远的……”

        “没事。这里不好打车，我刚好开了车过来。”盛秋弈继续解释：“我在这里的事情也已经处理完了，跟你一起回去。”

        盛秋弈的嗓音缓慢清晰，看向陈念安的琉璃瞳沉静温和，让慌乱的陈念安突然安定下来，也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谢谢你。”这是盛秋弈第二次帮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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