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漳州最时兴的样式也不过如此

第17章漳州最时兴的样式也不过如此

        这晚多少人都没睡好，穆瀚新接了绿林帖连夜处理，翟晟同翟泾秉烛夜谈到深夜，翟芸翻来覆去想了大半宿，决定再试试穆阎王这边，莲心同莲子姐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更是有说不完的话。

        唯独许月薇看了看银票就早早歇下，她睡得最香，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她坐在梳妆台上，看着铜镜里拆了包扎的额头。

        “夫人，您的外伤好得差不多了，今日起不用包扎了。”新生的软肉带着浅浅的粉色，像是用胭脂点缀的一朵小花，并不显得突兀丑陋。

        莲心仔细地给许月薇涂上穆阎王高价买回来的玉肌膏，“这是太医院配的药，坚持涂抹不会留疤，伤痕会淡化，日后便是面对面也没人能看出您曾经受过伤。”

        这样见效显著又使用安全的药，本身的配方和研制手法就相当之前，更别说还有太医院的名头，在市场上是千金难买，当时穆阎王问起来莲心只是提了一嘴完全不抱希望，只是不忍这样如花的容颜有损伤，万万没想到还没有拆包扎，穆阎王就真的把药给寻来了。

        莲心虽然大半宿没睡，但是想到穆阎王给她寻回了弟弟，感念穆阎王的大恩，服侍起许月薇来是仔细又仔细，几乎是把她当主子在供着，全然忘记自己的本职是医女而不是侍女。嘴上也直夸许月薇好福气，穆阎王为了帮她找祛疤的玉肌膏，必定是费力又费钱的。

        许月薇羞涩一笑，低着头看莲心给她拴衣带，她每日都在跟着莲心学习穿衣解带，自己完成生活起居。

        “你慢一点，我还没有看会呢。”

        今日莲心使出了拿手绝活，给许月薇梳发髻足足花了三刻钟，用上了十来个小夹子固定，给她盘了一个端庄优雅又不失灵动的发髻，说是她娘家祖传的手艺。

        虽然莲心向来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许月薇还是感觉到了她今天的变化。

        比如今天这种好看的发髻，从前她是不会梳给自己看的。

        许月薇看破不说破，笑着对莲心道，“还是拆了包扎的好，现在都可以打扮漂亮了。”

        莲心羞愧低头：“还是夫人生得好，您梳什么都好看。莲心还会其他一些梳头的法子，您若是喜欢，莲心都梳给您看。”

        这梳头的手艺是她娘琢磨多年的压箱底绝活，她娘就是靠着这门手艺，从漳州府尹家的三等丫头升成了给老太君梳头的一等丫头，老太君感念她服侍周到，还把她许给陪房家的小子，让他们一家人在漳州府管着老太君嫁妆里的药铺子，她这才有机会从小跟着药铺子里的大夫们学医。

        许月薇不知莲心这手艺的由来，但也能感受到小姑娘的一片善意，她半开玩笑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今天的款式挺别致的，我印象中曾见过一个差不多风格的，不若待会儿我口述，你在自己头上梳一个看看，咱们还可以比较比较。”

        这发髻的样式好看，但还不是最好看的。许月薇印象中，还见过许多更好看的样式。她不愿白得别人的好处，取长补短，互相交流，大家都开心。

        说来奇怪，她都能记起曾经见过的发髻款式，却完全想不起当时见着梳那个头的人。

        见许月薇摸着太阳穴，秀丽的眉头紧锁，莲心知道她又是头疼了，“夫人，想不起就不要勉强，仔细头疼伤身。天长日久，这淤血总有散的时候，您或许就是缺一点机缘。”

        她还听说过有人早起没留心一头撞在床柱上，就突然恢复记忆的，她也同穆阎王说了，那时穆阎王盯着她，仿若浸泡在寒冰中的感觉她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你能保证她再撞一下就恢复记忆吗？”

        莲心当然不能保证，她还是没出师的医女，只是听游医大夫闲聊时说过，不敢对穆阎王有隐瞒，是以禀报。

        “她伤得那么深，好不容易要好了，我是万万不会叫她再受伤的，这种无稽之谈不要对夫人讲。日后我自然会拜访名医，请高明的大夫治愈夫人。”

        虽然后面看穆阎王对夫人千依百顺，万般宠溺，莲心慢慢觉得当初逼夫人自尽的另有其人，但莲心总有种感觉，其实穆阎王是不希望夫人能恢复记忆的。

        听许月薇说要比一比，莲心只当许月薇是在说笑，这位夫人明显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这些□□来伸手饭来张口，能教她什么发髻样式呢？她母亲也是在伺候知府老太君的时候，看了来来往往的不少贵人，又潜心钻研，才琢磨出了几个格外好看的样式。

        直到她按照许月薇的指点梳出一个别致的飞天髻，莲心这才对许月薇刮目相看。

        许月薇乐得咯咯笑：“让你小瞧我，咱们都拿出压箱底的绝活来比比，看谁知道的样式更好看。”

        莲心也被激出了好胜心，正要答应，又听许月薇理直气壮道，“不过我说的样式也只有你来梳。”

        这个没问题，让这位娇小姐来梳头，怕是满头乌丝能被她薅下来一小半，这头发还没有挽好。

        许月薇的早膳是驿站的店小二专门送进来的。

        整整一个上午，她同莲心就发髻比试了十来回，同样的风格，基本上许月薇描述、莲心尝试的发髻都要比莲心母亲教给她的更好看。

        到了最后，莲心完全认输，看着许月薇的眼神，已经同看着教她学医的师傅一般崇拜了。

        她羞涩又敬佩地看着许月薇，觉得自己之前那种，把家传技法交给许月薇，报穆阎王救弟之恩的想法真是太狭隘了。

        莲心甘拜下风，她是个好学又谦逊的人，她丹凤眼里闪着光，“夫人，您说的这些样式可真好看，这还只是我听您的描述就已经梳得很好看了，若是能同从前给您梳头的姐姐讨教一二，那不知道多幸福。”

        想到许月薇失忆，她歉疚地“啊”了一声，道了声“抱歉”。

        许月薇不在意地摆摆手：“咱们这就算是互相交流了，我这笨手笨脚的怕是学不会，等夫君给我找了新的丫鬟，你可得把她给教会哦！”

        莲心从许月薇的话中听出，她不反对自己拿新学的这手艺出去交给亲友或者赚钱，更是佩服于许月薇的胸襟，毕竟许月薇知道的款式基本都比她的要好看，真算起来，是她占了大便宜，连声应是，越加不设防备，两人聊起来几乎忘了时间。

        等扁头在外面问许月薇什么时候用午膳，许月薇已经从莲心口中套出了不少消息。

        她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已经存了不少疑惑。

        穆瀚对她好是真的，但是在很多事情上有所隐瞒也不能回避。

        譬如在梳头的技法上，莲心的母亲在漳州知府里都能拔得头筹，自己脑海中回想的样式比她的好看多了，那这样的样式，她是从哪里看到的？

        按照穆瀚所说，她是京城皇商之女，皇城的品味比偏远的漳州更好，这仿佛可以解释得通，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同穆瀚私奔三年，还带着一个会给她梳头的丫鬟吗，那这个丫鬟在哪里，她整日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否则这么好看的发髻，为什么漳州没有人模仿？

        怀着疑问，许月薇决定今天去外厅用膳，多看看人，听听别人说的话，说不定就有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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