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

洛特莉赫想立刻就去墙的那一边，很想，非常想，特别想。

        但她还是忍住了。

        安全第一。

        返回破屋度过了辗转无眠的一夜，洛特莉赫第二天一早就又跑去了那家小酒吧。

        虽然她知道这么早酒吧是不会开门的，但她就是忍不住。

        再次翻上屋顶，洛特莉赫一边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一边吃充作早餐的三明治（只是面包中间夹了几片菜叶），然而等到她吃完早餐，行人也因为过了通勤高峰时期而渐渐稀少起来，酒吧还是没开门。

        洛特莉赫无聊地晃了晃腿，承认自己确实有点兴奋过头了。

        她干脆往后一仰，躺在屋顶上望着天空发起了呆。

        其实昨天下午从图书馆出来之后洛特莉赫对上学的事都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扩大搜索范围之类的说辞也只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可没想到生活立刻就给了她一个惊喜，不仅仅只是有学可上，那些含糊的交流碎片对洛特莉赫来说甚至比她真的受到正义联盟的邀请还要更加意义重大，更能令她开心不已。

        因为那代表的不只是寥寥数名战友，而是一整个——洛特莉赫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群体？社会？种族？总之是一大群和她一样的人！好多她的同类！

        虽然自从洛特莉赫不用再担心下一顿饭的着落，她就将时间统统花在了以寻找霍格沃茨和到处乱逛上（有时候这两种活动的表现形式差不多），她跑遍了城里的每个图书馆；扮作幽灵吓唬晚归的上班族；在大本钟的尖顶上吃冰淇淋；偷偷摸动物园里的猩猩（那可怜的动物因为被一团看不见的什么玩意儿来回触碰而吓得不停捶打胸脯）……这样的生活不可谓不充实，整个世界似乎都对她无条件敞开，洛特莉赫所拥有的自由比拉玛九世保险柜里的金条还要多。

        但那终究是不一样的。

        所以洛特莉赫会像寻找霍格沃茨那样全力以赴地去融入这个集体。

        就从收集信息开始。

        “吱呀——”

        酒吧老板打着哈欠走过来推开了大门，于是洛特莉赫再次扯扯耳朵加强了自己的听力，翻过身静静地伏到屋顶上。

        ……

        ……

        洛特莉赫在从垃圾场捡来的破穿衣镜前扭转身体，检查着自己的装扮。

        在偷听了几天，对巫师这个群体有了初步的了解之后，洛特莉赫认为是时候去墙的另一边一探究竟了。

        于是她去裁缝店仿照在破釜酒吧见到的客人的打扮给自己做了一身行头，包括长袍，长靴和尖顶小帽。

        虽然用的布料十分廉价，但洛特莉赫觉得她穿起这身衣服来很好看。

        洛特莉赫在镜子前转了个圈，又挑剔地拨弄了一下自己蓬松微卷的黑发，打定主意要在开学前把它留长。

        她经常在特拉法尔加广场短暂地与其他小孩玩耍，虽然总是因为没法交换住址和联系方式而很难见上第二面，但这足够让洛特莉赫对于同龄人的兴趣有所了解，等到她进入霍格沃茨之后，一个关于发型的话题应该能帮助她快速与同学熟悉起来。

        准备完毕后，洛特莉赫熟门熟路地跑到破釜酒吧，直接翻过屋顶落进后院，数着从垃圾桶往上三块，再打横两块的砖，然后像以前打开别处的门锁那样调用起魔力，用手指在上面轻轻敲击。

        一下、两下、三下。

        洛特莉赫收回手，听着砖块缓缓移开时发出的“嘎啦”声，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

        不过为了避免被老板发现，她顾不得仔细体会这种心情，墙壁刚打开一英尺左右的宽度就呲溜地钻了进去。

        穿过石墙的感觉很奇妙，明明从外面看来这里似乎连接着一条长得看不见尽头的鹅卵石路，但洛特莉赫只不过向前走了两三步，就仿佛一下子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与查令十字街截然不同的喧闹声突兀地冲进耳朵，洛特莉赫的脚步不自觉停顿下来，她站在原地，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挤挤挨挨地排列在道路两边的店铺挂着奇形怪状的招牌，有的闪闪发光（洛特莉赫发誓她没在这条街上看到任何一根电线），有的正以令人惊异的灵活性向路人招手；透过橱窗能看到充满神秘气息的商品正在展示，比如自动搅拌的坩埚，又比如正浮在半空中自转的金色球体（不过鉴于售卖这件物品的店名为蹦跳嬉闹魔法笑话商店，所以洛特莉赫觉得这东西的作用可能没有它的外表看起来那么高贵）；一位客人正与老板砍价砍得面红耳赤，这倒是跟洛特莉赫熟悉的集市一样，但考虑到他想要购买的商品是一盎司八眼巨蛛的毒液，这里果然还是——

        “魔法世界。”洛特莉赫喃喃道：“哇哦……这真是，哇哦……”

        正当她像个智障一样除了“哇哦”什么都想不起来说的时候，一只雕鸮从她头顶上空一掠而过，那对完全展开后接近一米的翅膀掀起的风差点吹跑洛特莉赫的帽子，她反射性地把帽子牢牢按在头上，回过神来，赶紧走到了街道一侧，但依然忍不住东张西望，看个没完。

        很快，洛特莉赫就为她在繁华街道走神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哎哟！”“嘭！”

        一个小男孩因为被怀里的扫帚阻碍了视线，脚下一绊，整个人撞到了洛特莉赫身上。

        “嘶。”坚硬的扫把杆透过包装纸把洛特莉赫的手臂硌得生疼，她皱起眉头，在自己的后脑勺与石板路接吻之前挥了挥另一只手，接着她和那个小男孩就一起飘了起来。

        “酷！”那个傻小子似乎对自己做的事毫无愧疚或惊慌之意，抱着自己的扫帚大声感叹，眼睛闪闪地望过来：“太厉害了！”

        洛特莉赫：“……”

        呵，男孩子。

        她控制着二人缓缓落到地面，抚了抚袍子上的褶皱，问道：“你爸爸妈妈没教你这个吗？”

        她还以为所有巫师家庭的小孩都会从小学习这些呢。

        闻言，男孩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他撇撇嘴：“我爸爸说小孩子不能太早开始练习魔法。”

        “……”从五岁起没有一天不在使用魔法的洛特莉赫心中一凛。

        但还没等她再多从男孩嘴里套些话出来，他的家长，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男巫师就追了上来：“詹姆，别走那么快。”

        被叫做詹姆的男孩回过头露出一个不知悔改的笑脸。

        男巫无奈地叹口气，揉了揉男孩乱糟糟的头发，又看向洛特莉赫。

        洛特莉赫下意识地把两手藏进背后，站直了些。

        男巫蹲下身与她平视，温和道：“你好，刚刚我都看到了……谢谢，很出色的魔力应用，我是弗莱蒙·波特，这是我儿子。”

        站在他旁边的男孩接着说道：“你好，我是詹姆·波特，叫我詹姆就行。”

        洛特莉赫有点紧张地回应：“你好，我是洛特莉赫，洛特莉赫·弗希特，你们可以叫我洛特。”

        波特先生对她笑笑：“很好听的名字，那么，作为帮了詹姆的谢礼，能跟我们一起喝杯热乎乎的茶吗？”

        洛特莉赫有点意外，但这似乎是个很好的机会，于是她点点头，干脆地答应下来：“我的荣幸。”

        波特先生被她小大人似的语气逗乐了——他可真是个笑口常开的人——他站起身，带着洛特莉赫和詹姆坐到了街边的露天座位里，詹姆很娴熟地拿起菜单挑选起来：“我要无花果汁，还有舒芙蕾，还有……”

        他一口气报出三四样点心，毫无停下的意思，于是波特先生直接将菜单从他手里抽出来交给洛特莉赫：“詹姆，留点肚子给你妈妈做的晚饭吧。”

        洛特莉赫抿唇笑笑，很谨慎地点了热柠檬红茶，她可不想因为表现得太过新奇而被察觉自己从没来过对角巷这件事。

        送餐的速度很快，几乎是洛特莉赫刚放下菜单，茶就已经在她的面前散发热气了。

        洛特莉赫端起带有深蓝花纹的白瓷杯啜了一口，酸甜醇香的茶水让她露出一个微笑，紧绷的身体也不知不觉地放松下来，她用茶杯捂着自己冰凉的手，问波特先生：“听詹姆说，您认为小孩子不可以太早练习魔法？”

        弗莱蒙·波特悠闲地喝了口茶，回答：“是的，像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巫师，魔力和身体都处于快速发育的阶段，如果不加节制地随便学习魔法，很容易对身体造成损害。”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过既然你的家长决定教你如何运用你的力量，那么想必他们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认为这对你无害所以才这么做的，每个人的状况都不太一样，不用担心。”

        “……”洛特莉赫有点心虚地转了转眼珠，暗自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减少使用魔法的次数。

        至少不再用来恶作剧，装幽灵，或者溜进别人家里围观夫妻吵架以及父母打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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