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控制不住杀人的？
莫勇杰还清楚的记得最后一次杀人时，自己就像一个傀儡一样，对着那个人，一刀一刀地割着，看着血不断涌出，仿佛主导一场献祭。灵魂还在体内，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却如同出窍一般无法控制自己。甚至可以说，是在享受。
并不是享受杀戮，而是享受着对方的嘶嚎。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自己只是个追求力量的人，明明一直以来严格自律，为什么会去欣赏别人的痛苦？
想不通的莫勇杰无力地瘫倒在地，强烈的自责引起了剧烈的身体反应，胸腔一阵闷，脸上的温度似乎在散去，额头、鼻尖和上唇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突然，一阵痉挛从胃涌出，莫勇杰干呕了几下，又大喘几口气，终于是缓了过来。
感受到体内传来深深的虚弱和疲倦，莫勇杰睡了过去。
……
“没问题吧？”曾老头把任务书递给萧楚。
萧楚接过来看了看内容，地点是安昌县，目前有三人被杀害，被杀者无统一特征，但是死状凄惨，应该是单纯地为泄欲而行凶。根据上一个接任务的弟子叙述，虽然没有正面接触，但是杀人时那个人毫无保留地释放了气息，从感觉上判断应该就是四级高手。
“没有问题。”萧楚垂下眼睑，隐藏了深处浓郁的杀意。
……
“不会吧！师兄，你也要接任务！这下就剩我一个人啦！”曾松宝看着空荡荡的练功房，表示压力很大。本来天权峰练功房就是以几百人规模建成的，少了个二师兄还行，再少个大师兄岂不是让他只能数蚂蚁玩。
“要不把我带上吧。”松宝很想做个幽怨的表情，但是怎么看怎么像是一条没人要的败狗。
“这次的邪修是个四级的变态杀人狂，你确定要一起来？”萧楚只是淡淡地说。
“我可以在旁边端茶送水，小事跑腿，只要别让我单独留在这里。”松宝点头哈腰，笑得像是仙味楼的小厮。这家伙怎么学了这些玩意儿。
“知道四级是什么概念吗？力量已经远远过肉身强度，我和他无论是谁稍有失误都会死。我可以避开他的攻击，但是你不行，而我护不住你。”萧楚十分冷酷，随后用稍微缓和的语气说“好好修炼吧，刚刚到二级可以巩固一下。”
“好吧。”松宝知道大师兄心意已决，只好放弃。
百无聊赖的松宝找了本《阵法入门》来看。
……
下山后，萧楚直奔安昌县，找到了当地的执事堂弟子兰英雄。
“依你说，三个尸体被现的位置十分分散？”萧楚在地图上标记着，试图找到一些线索。
“是啊，只有一个特点，就是都在县城外没有什么人的地方。”兰英雄很忧郁，自己不过是个二级的小角色，到底是怎么招惹一个四级邪修的。
“血液被放干，却没有被取走的迹象。而且到了四级才出来杀人，大致能说明不是功法问题，而是修炼者出了异常。这样的邪修杀人不会有什么预谋，应该是藏身于荒无人烟的地方，出来后见到人就杀了。”
兰英雄连忙点头称是。
“疏散了居民没有？”
“这种事一下子就传遍了安昌，很多人都吓跑了，本来这里是个民风淳朴的地方。”兰英雄显然对这里很有感情。
“那么最有可能来的方向大概是这边，我会在那附近巡逻一下，有情况就来找我。”萧楚指了指他刚刚画出来的弧，那是把三个地点连起来后，又缩小靠近安昌县得出来的范围。
……
悠悠醒来，莫勇杰感觉自己口干舌燥。他走到水缸前勺了一大勺水，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喝下去，然后双手撑在水缸边，看着晃动的水面和自己扭曲的面容。
回头吗？如果是多年前来问莫勇杰，说不定会回头。然而当这种修炼方式已经成为刻在骨子里的日常，已经回不了头了。看看这个因为长年失血而显得苍白的脸，莫勇杰略微浮肿的眼睛有点湿润。
已经不是为了什么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
既然如此，继续下去吧。
……
萧楚在按照自己的推断，缓缓走在一片长有稀疏绿草的开阔地上。这里的视野很不错，稍微保持点警惕就可以监视很大的范围。轻轻地用脚碾碎一个土块，感受着那慢慢分解的坚硬，萧楚不禁回想起当年自己是怎么被上代天权掌座救下，并带回去的。
当时，自己因为长期的家庭不合，变得十分孤僻。终于在八岁生日那天选择了离家出走，可惜走没两步，就碰到了一群奴隶贩子。由于性格问题，人贩头子没少打他骂他，使得他伤痕累累的心几近冰封。
然而某一天，那位阳光大叔只身一人来到他面前，满是嬉皮笑脸。等到萧楚抬起头来时，现周围所有奴隶贩子全部被打晕了。没有一丝血，只有一些虫鸣声，安静地好像在花园午睡起来一样。
大叔是个好人。建立起信任后，萧楚就这么跟着他走了。依然清晰地记得大叔是怎样放下身份，极尽可能地逗一个孤僻的小男孩笑。就像这土块一样，内心的坚硬在一点点地瓦解。变成泥土回归大地，是大叔教他的第一课——真正的坚强。
然而，大叔就这样走了，被一个邪修杀了！
该死的邪修！
萧楚抑制不住地升起了杀意，惊醒了不远处的莫勇杰。拎着一把描金短刀的他从迷茫的状态惊醒，下意识地释放了气势。
两个人同时注意到了对方，一瞬间互相列为生死大敌。
萧楚的状态很不好，刚刚深切地进入了悲痛的他此时理智有点模糊。不过莫勇杰也是处于惊醒的状态，可以说半斤八两。
压抑不住的萧楚先动手了，满是杀意的他全力运转摘星步，仿佛一只凶狼在吞星碎月，再无丝毫出尘飘逸的形象。他全身法力沸腾，大喝一声，挥剑自左向右横扫，仿佛要将对手拦腰斩断。“断空”抖出一道长弧，在摘星步的加持和萧楚的挥动下完全不可看见。
但是萧楚是可以被看见的。莫勇杰的右脚猛地朝右后方跨一大步，身体一倾，让开了剑尖。断空的度太快了，即使是萧楚自己也收不住，只好跟着剑势往莫勇杰的左边掠过。
莫勇杰左手反手持刀，跟上一步，想将其插入萧楚的背脊。然而他没想到萧楚此时比他还要疯狂。二人错开之后，萧楚的左脚在落地的瞬间，往地上斜斜一插，生生停住了前进的势头，并且借助这股力量将“断空”抡出了一个半圆，再次砍向莫勇杰。
这一剑占尽上空优势，而且太近了，几乎封锁了莫勇杰的所有退路。无奈之下，莫勇杰右手扶住左手手腕，硬吃了这一剑。仿佛迎面撞上了一座大山，还是自己凑上去的。一瞬间似乎感受到了灵魂出窍，莫勇杰飞了出去，眼前黑。
如果这时候萧楚上来补上一剑的话，莫勇杰就真的死定了。然而他做不到。萧楚的左脚深深陷入大地，如果不是这样起到了缓冲，他的左脚已经废了。但是，现在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虽然骨骼好像没事，不过整条腿再也无法指挥得动丝毫。
“肌腱断了吧！”萧楚无奈地想着。他已经清醒了很多，知道自己暂时没办法收下人家的小命了。虽然恨不得把剑掷出去，但是万一没杀掉对方，自己就真的玩完了。清醒时的萧楚并不愿意做这种无意义的拼命举动。如果到了五级，能够使出御剑之术，情况就不一样了。
莫勇杰也好不到哪去。他的左手手腕骨折了，身体一阵软，难以凝聚法力。最后，他深深地看了萧楚一眼，这个年轻人的疯狂让他印象深刻，但是如同走在悬崖边上，他已经处于堕落的边缘了。
最后，他转身离去。不清楚下一次疯会在什么时候，而到时候又是否有人来阻止自己呢？
萧楚默默地看着对方离去，然后抽出左腿，用法力紧急修复一下，然后拄着剑回去找兰英雄。天权一脉有治这种伤的奇药，不过他并没有带在身上，毕竟灵药比较稀罕，也比较难以用到。这种伤势是可以慢慢恢复的，不过对方只是伤到了左手，万一卷土重来，自己最强的度挥不出来会很危险。
兰英雄见到萧楚受伤失败而归，更是吓得六神无主，连忙按照萧楚的意思传讯符给执事堂，说明情况，请人带天权的灵药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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