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四人回到家里，江百临正悠闲地坐在院子的躺椅上，看着专业书，看到母子二人一人推一辆自行车，身后两小屁孩小胖手牵着小胖手紧紧跟着他两的脚步，跨过门槛，才优哉游哉的从书本中抬起头来。

        “哟，回了，还以为你们娘四个忘了家里还有我这么一大老爷们了呢！”江百临语气里多少有些吃味。

        潘慧敏当做没听出来，只着急地问，“阿姐来信了，是不是，信里说什么了，他们那边还好吧，对了，过两天我们也给他们去封信，到时候在寄几个粽子过去，最近天气干燥，粽子应该能放久些。”

        说道阿姐的信，江百临从躺椅旁边的小石桌拿起牛皮纸包装的信封，他还为开封信件，也不知道姐姐写了什么。

        潘慧敏接过丈夫递来的信封，拆开，信件很厚，只是信纸数起来也就三四张，打开折贴的信纸还能闻到扑鼻而来的墨香，不是浑重的，很淡，许是邮寄了半个月，钢笔墨水的味道总归是散了许多。

        打开信件里层，是一张汇款单，以及二十来张票据，工业票、布票、肉票、甚至粮票，都是全国票据，全国通用。

        潘慧敏看到这些，不忍皱眉，“阿姐怎么又寄了票据来？还比以往寄的更多了，还有钱。”

        这些年，江百玉夫妻多少会补贴弟弟一家，毕竟他们夫妻一家在基地里也不开火，票据都是和工资发下来的，他们忙的时候甚至能把手里头的票留到快过期。

        加上江百玉夫妻也没有什么消费的欲望，也是这几年生养了孩子，在孩子身上有了些花销，但是这么大点的孩子，平时在基地，小小那么一个，就算养得精细，吃穿对他们夫妻来说也用不了多少，剩下的攒着也用不到，还不如寄来给江百临一家，补贴孩子们。

        江百临从她手里接过信件，看了下，也忍不住皱着眉头说，“阿姐说是给圆圆的抚养费，我们不收，她就让人来把孩子接回去，自己找人养。”

        信里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们那种工作，保密性质都是极高的，就连这寄出去的信件都是要检查过的，能写的内容除了关心江百临夫妻，还有孩子们，多的就是问，圆圆在这边适应的怎么样，从信件到的时间上看，应该是小孩没走几天，江百玉就寄了过来，而信里其他的就只说了他们夫妻一切安好，莫挂念。

        圆圆知道信的时候，狗狗眼睁大着眼巴巴看着舅舅舅妈，虽然他平日里和父母相处的时间说起来并不长，但是他离开爸妈的年纪正是最眷恋父母的年纪，加上周围只有他一个小孩没和父母住在一块，哪怕平日在那边和父母见得也不多，多是呆在托儿所，或是托儿所里的老师家里，也算是过着半寄宿的生活，但也抵不住孩子对爸爸妈妈的想念。

        江百临居高临下，大眼看着小孩的“小眼”，蹲下身子把小孩抱在膝盖上，“圆圆想爸爸妈妈啦，是不是啊！”

        话说着，粗粝厚实的巴掌，手掌还粘着早已经洗不去的机械油味，但是这个味道莫名让小孩安心，尤其是温暖的掌心抹过小孩的额头，把他脑门上细细的汗水擦拭去，忍不住让他想贴着舅舅。

        江百临声音沉稳轻柔，“爸爸妈妈也想圆圆哦，只是他们很忙很忙，他们忙着对我们这个国家而言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已经分不出心神来照顾自己的小孩，可是他们也希望自己的小孩呢能被照顾得很好，所以才把圆圆交给舅舅舅妈照顾。”

        小孩听着他话说完，干净的眼眸抬起来，直愣愣地看着江百临的眼睛，声音小小的，和他整个人小小的窝在江百临怀里一样，“因为，因为我没有，这么重要吗？”

        江百临脑中闪过不敢置信，呆滞的看着小孩，不敢相信一个小孩会说出自己不重要这样的话，不过很快他又缓了过来，厚实的手掌摸着小孩柔软的头发，眼里满是郑重摇着头。

        潘慧敏看了眼丈夫，很是默契的拉着儿女回屋子里，这会就该让丈夫和小孩待在一块，告诉孩子他也是特别的存在，没有不重要这个说法。

        “不是的，圆圆，你很重要，下面的话，舅舅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但是舅舅还是希望你这个小脑袋瓜，能记住，你很重要的。

        在没有你之前，你的父母，就已经决定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祖国的河山建设，在此之前，他们从来没有期待过自己的小孩，但是直到你意外的到来，他们也没有选择过放弃你，哪怕你会让他们更累，更力不从心，他们也没有停止期盼过你，欢迎你的到来。

        只是他们没有想过养一孩子，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很困难，所以才不得不把你送来舅舅舅妈身边，可能这对于你来说，多少是不公平的，但他们没有选择，他们的事业是让国家强大起来的底气，而我们这个国家得强大起来，让外面想欺负我们的人，不敢欺负我们，就得站的更高、更稳、更有底气，让你们这些小朋友能过得更好、让我们国家繁荣昌盛……

        所以我们得先给你们打好基础，当好前锋，你的爸爸妈妈、和以前大院里的伯伯、姨姨们都是走在最前头的人，给你们未来的路扫去荆棘。

        因此啊，聿安，对不起，这是你爸爸妈妈对你说的，没有能好好照顾你，很对不起你，没有好好的作为你的父母把你照顾得很好，但他们也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长大，所以决定把你送到舅舅舅妈、还有哥哥姐姐们的身边。”

        好长的一段话，小孩都快绕晕了，好在他会抓重点。

        他大概是知道舅舅说的意思，他很重要，但是爸爸妈妈们不仅要守护他一个小孩，还有很多小孩要他们守护，所以他才不能和父母呆在一块，不过和哥哥还有萄萄姐姐呆在一块也很好啊，这么想着爸妈在不在的好像也没有很重要，他就举着手里捏了很久的麦芽糖伸向江百临，“吃，舅舅。”

        江百临这时才注意到孩子手里拿着两根小竹签，上边是一团很粘稠的糖块，满是口水，手上也是黏黏糊糊的，他犹豫了下，还是下不了狠心，难得破功的笑了，“舅舅不吃哈，圆圆自己吃，舅舅不爱吃甜。”

        小孩乖巧的点头，又开始没心没肺的舔糖果，好像刚才的问题，只是他简单的好奇，没必要解释这么清楚。

        当然事实也真的是这样！

        江百临，……感觉他好像白费心思和孩子说了这么些活，弄得他才像绞尽脑汁、最后还一头雾水。

        发动机都没这么复杂，小孩们的心思大抵是难猜些了！

        江百临低头看着认真舔糖的小脑壳，看着小孩吃个糖都写着认真的后脑勺，把他抱起来，“走，回屋，看看你舅妈晚饭做什么好吃的。”

        今天潘慧敏算是幸运的，买到了三斤的羊肉，还是后腿肉，想着这一周，家里孩子，除了每天一个鸡蛋，还有畜牧站每天送来的牛奶，就没碰过荤腥，便决定今晚就吃一顿萝卜白菜羊肉馅饺子。

        羊肉很新鲜，是老乡放养了大半年的羊，肉很嫩，潘慧敏买的时候，对方还送了她一根羊排骨，上边的肉被剔得很干净，刚好剁成小块炖个排骨汤，多的藏冷藏柜了，这还是半年前江百临出差路过省里废品收购站里扒拉出来的，还是进口的冰柜，六二年德国产的，应该是前些年那帮人抄家打坏的，少了许多零件，那边确定修不好了，才卖去收购站的。

        当时江百临也不确定能不能修好，想着碰一碰运气试试，花了一张大团圆，又蹭了人家的拖拉机才拉回了市里，零件拼拼凑凑了两个多月，父子两还把机械书翻了好多遍，才弄通人家的原理，修了差不多三四个月才修好了，不过挺耗电的，但是冷藏效果却不错。

        毕竟东省五月份，就开始热起来了，六月开始插上电，平时擀个面，放冰柜里冷藏，孩子们要是不想去食堂吃，他们夫妻又没时间热饭，就刚好煮个面条，伴着之前熬好的骨头汤一块煮，或是院子菜地摘两三个番茄切碎，再打个鸡蛋、放点菜园子里的菜叶子，也算是份大餐了，毕竟拿白面作为一般家庭的主食，在这个时候多少是奢侈了，哪怕双职工家庭可也是耗不起的。

        潘慧敏看着人进来，商量着说，“晚上吃饺子行不，天热了，肉也不藏着了，一起拌成馅料，剩下的就包成包子，冻起来，到时候给孩子当做早、午餐也可以。”

        江百临把孩子放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示意他自己玩去，然后洗手帮忙，“行啊，我和面，白面和杂粮面混着放，行不，不然感觉这个月的领的面应该不够吃。”

        潘慧敏洗着菜，又把白菜叶子一叶一叶的撕开清洗，时不时应和他，夫妻有商有量的准备着晚餐，两小孩也放下玩具，围着看江百临剁肉和面。

        江百临不是传统的大男子主义，他算是年长自己五岁的姐姐拉扯大的，那会唯一的监护人，也就是他们的小叔还在忙着把鬼子从国门赶出去，后来又是国内的战争，寄养的家庭因为兵荒马乱没养他们多久，就把他两遗弃了，后来国家成立，小叔找到他们，他们姐弟也十多岁了，能照顾自个儿。

        那时国家刚成立，内忧外患，小叔也没有空管他们，也就是平时钱能到位，然后就是把姐弟放学校了，房子住着部队给他安排的，饭菜自己买自己做，那会亲姐可没有一味的谦让他，该干的活一个不落，美名其曰作为顶天立地的大男子汉，他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不然可没女孩子要的。

        想到这些，江百临都忍不住笑，他姐啊，忽悠人都是第一名的。

        潘慧敏忙里偷闲抬起头，被笑感染的扬这嘴巴，杏眼亮晶晶的带着好奇地看他，“想到啥开心的了，笑这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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