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冷香酒肆内，诡异的气氛还在继续。血手人屠沈君赐无时无刻不在留意现在的时间，同时也又都暗暗戒备，深怕酒肆内的其他人会突然暴起发动袭击。而陈婆更是全身神经绷紧，随时做好出手的准备

        老柒不理会这两人的心怀鬼胎，他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脸色凝重的方白羽，这个少年不光模样就连神态动作也像极了他当年那个小跟班。尤其是在得知少年是小跟班的儿子后，老柒顿觉更加好玩。

        但是此刻的方白羽在老柒的目光注视下却变得有些局促不安，他连忙朝身边的萧别情使眼色，但是后者却陷入了沉思。

        萧别情在追捕褚刑天三人时曾偶然得知褚刑天三人的目的是争夺突然现世的九州大侠苏暮云秘宝。他本不信这类夺宝传言，但却想调查清楚到底是谁在传播这类谣言，意图挑拨武林纷争。

        在看到血手人屠沈君赐也来到此处后，萧别情隐约能感觉到挑起这次事端的幕后黑手定然是一位身份超然的大人物。

        理智告诉萧别情，现在逮捕褚刑天三人然后远离此地是最明智的选择，但是他那颗按捺不住的心却在蠢蠢欲动，提醒他幕后真相即将浮出水面。

        萧别情摇了摇头，果然自己并不是个安分的人。他走到还在昏迷的褚刑天身前，然后从他身上搜出一张地图。当萧别情将藏宝图放到桌上时，方白羽和沈君赐同时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小子，你是怎么会有这个地图”沈君赐连忙问道，甚至一把抓住了萧别情的衣领。

        萧别情并不说话，只是指了指还在昏迷的两人。他也有些无语，沈君赐明明看到自己从这两人身上搜出的地图，却偏偏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血手人屠沈君赐冷哼一声，松开萧别情的衣领，手掌运劲将地图震碎，然后冷冷道“虽然我答应他不杀你，但是如果你妄图染指苏暮云遗物，那可不怪我了”

        萧别情皱眉不置可否，心中却在暗暗思量。藏宝图不止一份，甚至光是这店里就可能人手一份，那若是放眼整个江湖又会有多少人得到这个同样的藏宝图？显然幕后黑手下了一盘很大的棋，而他似乎也成了棋子。

        在看到萧别情拿出藏宝图后，方白羽也在暗暗定睛凝视。他从小过目不忘，虽然只是远远一瞥，但是方白羽可以肯定这张藏宝图与他费尽千辛万苦得到的那张一模一样！

        方白羽顿时明白自己陷入了一场惊天阴谋中，他环顾四周，已然心生退意。眼见萧别情不愿离去，他便对酒肆众人遥遥拱手道“有沈前辈珠玉在前，晚辈就不在此班门弄斧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他日再见”

        方白羽拱手之后，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径直朝着屋外走去。

        就在方白羽即将走出去时，老柒突然开口了“你要是走出这个门，恐怕要身首异处。”

        老柒依旧保持之前的姿势，但是朝着屋外看去的目光中却多了丝戒备。

        听到老柒的话后方白羽停下了脚步，屋外虽然看似一切平静，但是老柒的话却如同拥有魔力，让他忍不住相信。方白羽转身看了眼老柒，余光恰好看到血手人屠沈君赐眼中出现了一丝惋惜。他叹了口气，通过沈君赐不经意的眼神流露，方白羽已然相信了老柒的话。

        就在这时屋外又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牵着一个同样衣衫破旧的小女孩径直走入了酒肆。

        进入酒肆后，老乞丐朝着老柒作揖道“老板发财，老叫花带着孙女一路乞讨到贵宝地，想求老板行行好给些吃的”

        老乞丐虽然穿着褴褛，身材枯瘦，但是却极为精神，而他身边小女孩虽然衣着破旧但是洗得极为干净。

        老柒看到老乞丐带着孙女走来，眼角露出一抹笑意，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招呼老乞丐带着孙女入座“可算把老哥你盼来了，你远道而来，快请坐，我去厨房给你们烧几个好菜”

        “要不是被门口几只苍蝇打扰，我早进来了”老乞丐笑着摆了摆手，在酒肆外不知何时竟然横七竖八的躺着十来个人。

        “不是说过不在小孩面前动手吗？”老柒说得，话罢便转身走入了厨房。

        而就在老乞丐走入后，酒肆内的血手人屠沈君赐跟陈婆见到老乞丐顿时如临大敌。

        老乞丐随意看了眼四周，目光停留到方白羽身上，打量片刻后问道“小娃娃，你老子没来？”

        方白羽有些愕然，面对老乞丐如此不礼貌的话语，他本不想搭理，但是身旁萧别情却不露声色的拉了拉他衣袖，暗示他回话。

        方白羽摇了摇头，对着老乞丐道“我爹另有要事，所以没来”

        老乞丐闻声笑道“你老子都没来，你还来干嘛”

        眼见方白羽面露气恼，老乞丐身旁的孙女赶紧制止老乞丐继续说话。

        但是老乞丐却是摆了摆手，继续不以为意道“他家老子的鼻子比狗还灵，但凡有半点苏暮云的消息，跑得比谁都快，这次没来，定然知道消息是假的”

        方白羽听到老乞丐把自己的父亲比作狗，顿时气得浑身发抖，瞬间抽出腰间宝剑，怒喝道“我敬你年长，本不与你一般见识，但是你却一再辱没家父，我非要讨个说法”

        “小娃娃你可知你手中长剑的来历”老乞丐对方白羽的愤怒视而不见，反而是自顾自的说起了方白羽手中长剑的来历。

        “名剑寥夜，取自昆仑万年寒铁，后由名将欧冶子引动天雷淬炼，三年乃成。铸成之日，剑光划破天际，竟使黑夜亮同白昼”

        老乞丐款款而谈，说到兴起，竟然站起身来直视方白羽，寒声问道“你可知这宝剑是为何人打造？”

        “我……”方白羽愣住了。这把宝剑是去年生日，父亲方轻崖所赠。他除了知道这把剑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是把不可多得得宝剑，关于其他的却不曾多问。

        老乞丐冷哼一声，摇了摇头，随后又看了眼宝剑露出惋惜的神色感慨道“九州大侠苏暮云，二十岁时手持此剑，独战魔教八大高手，从一众魔教妖人中救下上代少林掌门玄难方丈”

        方白羽闻言，忍不住瞳孔收缩，又是苏暮云！

        提到九州大侠苏暮云的名字，江湖上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然他已从这个江湖销声匿迹了二十年，但是关于他的故事却依旧被众人津津乐道。

        有人说他早已身故，也有人说他退隐江湖；有人说他破碎虚空而去，有人说他暗伤复发一夜暴毙；有人说他平地兵解，也有人说他白日飞升。但是所有关于他死法的猜测都是不同寻常的，没有人能相信他会平庸的死去。当然不管是何原因，他已经绝迹江湖二十年。

        方白羽对苏暮云极为好奇，尽管在家里时，这个名字无人胆敢提及。他第一次听到苏暮云这个名字是在五岁那年，那一年华山论剑，他的父亲方轻崖问鼎天下第一的位置。但是就在父亲力压天下英雄夺得天下第一的位置后，周围人群并没有表现出半点尊敬，甚至不少人暗自摇头。而在人群中，他第一次听到苏暮云的名字。

        “可惜苏暮云大侠没来”

        “若是苏暮云在，天下第一的位置又怎会换人？”

        于是少不更事的方白羽向父亲问起苏暮云是谁，结果一直温文儒雅的父亲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大发雷霆。不仅罚他跪了两个时辰，甚至连晚饭都不让他吃，而他的母亲罕见的没有为他求情，从此他再也不敢提起这个名字。

        方白羽再次听到苏暮云这个名字是在多年后，那时候他已经开始独自行走江湖。每当遇到武林中人遇到麻烦，每个人都会不由自主的说上一句“若是九州大侠苏暮云在就好了”

        方白羽对苏暮云的好奇达到了顶峰，他询问每一个提及过苏暮云名字的人，向他们打听关于苏暮云的生平。

        苏暮云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会成功，却也在成功前失败过无数次；他会受伤，但是每次受伤都是为了保护其他人；他贪财，但是更愿意散尽千金帮助他人；他酗酒，每逢高朋满座定要斗酒十千恣欢谑。

        他武艺高强，但却躲不过街边老朽扔来的石子。他贪生怕死，却独自清剿武林群魔，甚至面对外族入侵时，一剑独挡百万师。

        说起苏暮云的故事，哪怕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但是要是听他的故事，方白羽同样愿意听上三天三夜。

        听到佩剑是苏暮云早年所用，方白羽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他万万没想到一向不愿意提及苏暮云事迹的父亲，竟然会把苏暮云的佩剑送给自己。

        老乞丐看到方白羽呆若木鸡，又哼了一声“当真明珠暗投”

        这时老柒正好从厨房端出饭菜，一碗白切鸡，一碗小炒肉，一条清蒸鱼，还有一大壶酒。

        老柒看到老乞丐严肃的表情，顿时出声道“先吃饭吧欧兄”

        老乞丐见老柒端上酒菜，顿时脸上扬起笑容，他直接不理方白羽，而是招呼起孙女吃饭。

        他一边吃一边对老柒道“还是安兄弟你懂我，知道我爱吃鸡”

        话罢，老乞丐嘿嘿一笑又将酒坛打开，顿时酒香四溢，将整个酒肆弥漫。但是在闻到酒香后，老乞丐却停下了动作，在他苍老浑浊的眼睛里不知何时竟然挂满泪珠。

        “这是桃花……”老乞丐声音开始哽咽。

        老柒含笑点头“对啊，最后一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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