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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宗慈希华


金珀玉和宗慈希华爆发过一次关于公平的争吵不,确切地说,是单方面的争吵。

        那一年管家生病了。

        金珀玉追到宗慈希华二楼的书房--她还有些白天总理厅的工作没有做完,所以正在工作。

        “大管家一直都不肯吃药呢!他肯定需要你的关心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前几天吵过”,金珀玉说不下去了。

        “我劝过他了,还亲手端着送到他嘴边了”,宗慈希华边看着电脑屏幕,手上打字飞快。

        “可是他年纪这么大了,不吃药不是就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我尊重他的意愿。因为如果他是为了赎罪而打算如此的话,那我就更不能那样逼迫他了”

        “这怎么能这样说要是那是你不,要是那是我爷爷,怎么就能看着他这样,任凭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地流逝呢?”

        “每个人都是这样流逝的,只不过老了以后会更快而已--因为疾病和精神的空虚--我有什么办法?”

        “你怎么这么冷漠啊!”,金珀玉说完,愤愤地用手砸了一下那木制的印花大门。

        宗慈希华抬头看他,目光沉峻,然后站了起来。

        “我这人最注重公平了。我对我父母都没能做到这样的温和,对别人却超过了的话,那也太不公平了。他是值得尊敬,但太亲近就太有私心了,所以我对他只能有这种程度的关心”

        “你这算什么公平啊,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宗慈希华走近了一步,“呵!至少它能让我知道,我如此孤独、不受宠爱是有原因的--因为公平。我没对别人付出,所以不该得到别人的关心;我生而孤单,所以没有兄弟之情,祖辈之欢,父辈的关心、教导就像你会对你爷爷做的事却不会对管家做的一样,这些都是因为公平,否则你要让我认为,是我天生就做错了什么,不配得到那宠爱吗?”

        金珀玉讷言,不知为什么胸腔感到一股极度的压抑,他转身逃离,跑下楼梯,在黑暗中站了很久。

        “所以说才要让你抓住这最后得到的机会啊,不是对其他人的关心都接受不了吗?”,金珀玉苦笑一声,寻到医药室门口,正打算进去,却迎头撞上匆忙跑出来的医生。

        “你做什么?”

        “总理请大师把药制成辅食,我正要去取”

        “可是大管家不是什么都不吃”

        “总理熬粥的话,还是会吃的”

        金珀玉愣住了,扶了下额头,这才发觉误会了她--只是他却十分不解,“可是她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可她又为什么要呢?”

        医生说了一句,于是他只能无言。

        朱云辰敲门而入的时候,宗慈希华正埋首文件。

        她握笔的经脉凸起,下笔却并不用力,行云流水,十分专注。

        朱云辰看得入神了,然后她冷不丁蓦地问了句,“你中午去过总理府吗?”

        “没”

        “噢”

        “您不再问一句?”,朱云辰不禁笑了。

        “你不是说了没有吗?我相信你”,宗慈希华站起身,在书桌旁的水盆里净了净手,然后拿起桌上的手巾擦了下手,抬头看他。

        “有时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连任了几任总理的秘书长,昨晚那是什么情况?颁奖颁到最后,竟然出现空白纸!幸好只有一张,不然你让我怎么办?还是说你是故意的,嗯?说说看”

        “呵!”,朱云辰低头笑了一下,复又抬头,“可是,我觉得您昨天处理得很好。您不慌不忙,稳重而又充满感染力地说--我昨天想了一个晚上,实在想不到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这位默默奉献的员工,只能颁发一张空白证书,希望在过去和未来,她都能用一如既往地言谈,为自己书写奖状--您说得多好,她都忍不住抱住您哭了,多么难得!您不知道,她向来是个冷冰冰的人”

        “啪”

        宗慈希华一下,将手中擦手的毛手巾扔到朱云辰的脚下,眼神肃穆,朱云辰的话音戛然而止。

        “对不起”,朱云辰低头,如此一句,然后弯腰想将地上的手巾捡起来。

        宗慈希华长出一口气,然后坐回原位,“放着吧!我还有事吩咐你”

        朱云辰的身体顿了下,顺从地站到了宗慈希华的大办公桌前。

        “坐下”

        朱云辰坐下。

        “这管煤场的怎么回事,居然要求每年涨一成工资?”

        “因为他们认为煤场的管理工作辛苦,又有一定的生命危险,所以”,朱云辰道。

        “又不是他们下去,肯定是孙家”,宗慈希华低语,然后抬头,“之前的煤场是朱家委托给孙家管的对吧,委托了几年?”

        “三十年”

        “啧,这煤场又不是他家的”,宗慈希华低头沉思了一下,抬眸,“好,我可以答应”

        朱云辰一下子震惊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然后接着就听到宗慈希华下面的话,心才终于安了回来。

        “但是,有失必有得。我可以答应每年给他们工资加成一成,但必须改成每五年签约一次,工龄清零--我已经做了让步了,所以如果他们要闹的话,那可就说不过去了--就像铁筷子不好夹东西吃,如果夹不起来,那就干脆扔掉算了,不然就还用自己的。我喜欢简单的人,希望他们不要让我讨厌--你就这样转达就好了”

        时针滴答滴答转到五点。

        宗慈希华说完起身,将椅子推进办公桌里。

        朱云辰也站了起来。

        转身正要出门的时候,她突然回头,“对了,明天帮我约孙孝文来总理厅,我和他吃一顿工作餐”

        “是”

        “嗯”

        说完,宗慈希华的身影就消失在门后了,只能看见走廊上孙孝昭大步跟上的背影。

        清扫办公室的人陆陆续续进来,朱云辰却蓦地感到了一丝荒凉,更迭丛生。

        宗慈希华是个极简主义者。

        她对待爱情、或者说是其他感情的原则大抵就是--你爱着我的时候我也爱你,你不爱我的时候,我也就不爱你了。

        所以不论是任何复杂的事情,在她这里都会被人为地划分意义,即使只是她自己的定义。

        她曾说过,我最讨厌两件感觉。一种是便秘的感觉,一种是急着找厕所却找也找不到的感觉,而这两种事碰在一起的那种混蛋的感觉却经常有,因为这感觉,许多人的人生都艰难了很多。

        她也从没觉得走错路,会是一种浪费时间的事,就算坐错车,也是难得经历。因为,在那经历里,她可以遇见了一些本不会遇见、也看到了一些本不曾看过的人,虽然有时候因为这失误,她会很狼狈--就像有一次就是,她淋着大雨,等了几个小时的车也没等到,无比的失落、愤怒,对她的精神力又是一种很大的提升。

        而每日回总理府的回程不是很困的话,她会看着窗外,即使夜色很深,车速很快,但,她就是像看着自己心的轨迹一般,看着她倒映的脸就足够愉悦了。

        而当她累的时候,她会坐车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买完东西,然后再慢慢地,很慢地一步一步走回来。看周围街道的人,做着他们人生轨迹此时会做的事,即使自己累的心脏快要停歇,可看到森林里的白鹿,路旁无名的花朵,城市里高耸的建筑,她的心情不知不觉就好起来--因为,她的心,慢慢就会忘却原本的烦恼。

        她一直怕自己脑中的思维太快、纠结的事太多,会因此爆。所以她人生的很多重大决定,都是在走路的时候,慢慢积蓄力量下定决心的--当然放弃也是。

        正如她累的时候会去走路,慢慢地走,有时听歌、有时不的那样,她的人生也正在慢慢地走,有时倾听别人的声音、有时不的那样。人就是这样,总会找到适合自己生活的方式的。

        “你怎么回事?”,宗慈希华在走进餐厅里,看见对面坐着的人,不禁停住了自己的脚步,面露不悦。

        那人却笑笑不语,只是看着。

        宗慈希华转身就要出餐厅的门,但想了想,还是又转身回来坐着。

        彼时,那人刚刚急切伸出想拦住宗慈希华的手,这才收了回来,堪堪地放在了背后。

        宗慈希华坐下,抬眸看他,脸色冷峻,“你难道是孙孝文吗,我还叫不动你哥哥来?”

        “我不是孙孝文,我是孙孝景”,孙孝景恶劣地笑了笑,“但是,是我跟哥哥说要让我来的,因为我有事还没跟你解决--哥哥挨不过我,所以让我来了”

        “是顺水推舟吧!”,宗慈希华伸手将桌上的纸巾一扬,放在膝上,“呵!他巴不得不跟我正面交锋”

        宗慈希华长叹一口气,“先说好,我知道你想找回面子,可我跟你没什么可谈的。你和我,安安静静吃完这顿饭就好”

        “凭什么呀?”,孙孝景嚷道。

        宗慈希华刀叉使用颇为锋利,也可能是有意为之,她的速度飞快,三两下已经切好一条长形的牛排肉下来,放进嘴里,没有应他。

        饶是厚脸皮如孙孝景,也不好意思非在人家吃饭的时候质问,所以他也只是拿起刀叉开吃起来。

        宗慈希华吃东西很干净,而且是一样一样吃的。

        她尝了一口牛排后,先吃完卷面,然后是西兰花,然后是蛋,长豆角可能不合她的心意,她吃完一根,其他的就规矩地拨到一边了,最后是长条的牛排,宗慈希华一次性切好,然后几乎三四秒一口,五六下就完事。

        吃完最后一口油脂,宗慈希华拿起纸巾擦了擦嘴,放在桌上,然后端起桌旁的白开,喝了两口。

        见孙孝景看了过来,她开口了,“下午还有工作要忙,我先去午休了,你慢用”

        宗慈希华起身,点了下头,然后朝门外走去。

        “喂,你不想和我说话就不想说话,干嘛要找借口?”

        只见宗慈希华的身体顿了下,微凉稀薄的空气中似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然后她什么也没说地走了出去。

        宗慈希华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都说她幸福,和不相信她说的话。

        她是那种纯澈纯良的人,即使她是虚伪的,在所有人面前至少也是正直的,只有在自己房间,她的黑暗才不为人知。

        宗慈希华很生气。

        于是一下午,她不经意暴露出自己掩藏得很好的一面,开始“毒舌”了。

        朱云辰来报,有人质疑宗慈希华用自己钱做慈善的时候,给施舍的是超市里最平价的物品,这显得有些太小气了

        宗慈希华回了一句,“爱要不要”。

        市民集体上报,公交车长期不换空调车,造成市民出行不便--宗慈希华下达指令:交通局长坐一个月公交车上下班。

        被问及有争议地区人事任免的看法,宗慈希华面无表情,“地方人事不归我管”--最后遭殃的还是交通局长。

        宗慈希华坐在会议室里让大家集思广益,提供x省长期道路拥堵的解决办法。

        交通局长或是为了免去坐公交车的“苦刑”,率先提供了思路。

        结果被宗慈希华披头盖了一句,“旅游是他们省的支柱产业,你怎么能想出限制车辆这种鬼主意?”

        一下午,所有人都知道宗慈希华冷气爆棚,而且他们的确也做错了,实在没人敢接话,于是就只能这样静静地候着,等着下班--因为宗慈希华最讨厌加班了。就算工作没做完,她也会带回总理府做,而不是待在总理厅这里。

        不过这次他们却失算了。

        因为他们亲眼看到宗慈希华正打算站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从窗外哪里闪来的白光照进她的眼睛,然后她一下痛苦地捂住眼睛,一只脚的脚踝也支撑不住的旋转,连站也站不住地倒了下去,然后晕了。

        人在没有说出现实的时候,永远不会觉得自己的梦想会有一败涂地的时刻。

        就像金珀玉一直觉得,宗慈希华是个非常有情调的人的那样。

        她每次吃饭,如果不是自己一个人动手的话,就是会叫厨娘在她面前烹饪。

        大概是享受那种烹饪瞬间的体验和完美定食吧而且最重要的是,即使每天只有她一个人,在总理府房子的大厅上长长的桌子吃饭,她也会让人采来鲜花,再放上喜欢音乐,仪式感颇足地进食。

        这让金珀玉一直觉得宗慈希华这个人情趣高雅、品德尚洁,直到他知道了所有的现实--宗慈希华会让厨娘在她面前煮饭,只是因为她的东西从不允许别人乱碰。

        她看别人煮饭不是情调,只是不放心而已--就像有--一次厨娘开口和她讲话了后,唾液的气息传递出来,她就没碰那盘食物了--其实她并不是不可以吃脏的食物,反正人的细胞永远会更新、循环,几年以后又会是一个新的她,又有什么脏的?所以她只是讨厌别人的气息,没有别的意思。

        而至于为什么会放音乐,这只是她觉得如果这样的话,自己就不是一个人吃饭了而已。

        金珀玉听完后,不敢置信,只是呆呆的。

        “你感谢我吧!让你的幻想一塌糊涂”,宗慈希华朝他笑了一下,就要转身离开。

        “可是你明明可以找一个人一起啊”金珀玉实在不解。

        “管家说要守着自己的本分,不会和我一起。我也不想找别人”,宗慈希华上下扫视了金珀玉一眼,“难道我和你吗?”

        金珀玉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宗慈希华轻笑一声,肩膀靠在门框的一侧,“你觉得我很可怜吗?不。其实对于独身的人来说,有更大的程度的可能性,以后会遇上一个更好的伴侣,而不是会被现有的伴侣限制--那种可能性是非常吸引人的,是一种持续不断、让我自己保持自信的动力--我能得到更好的,所以我才这样坚持着--即使我知道到最后我应该是一无所有,但那可能性还是能够很好的慰藉我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

        宗慈希华垂眸,然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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