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很想揍鬼
“咿呀”一声，松陵观的大门被人打开。
一个年纪有些大的道长，须发白眉，样貌颇为严厉，不怒自威。身形消瘦，但十分健朗。他手里把玩着两个光溜溜的核桃。
他看到苏见深后，眼里令人生畏的神色带上一些柔和：“苦着一张脸嘀嘀咕咕什么呢？”
这人是松陵道观现任观主，厉春风，道号宿凌。
苏见深看见从小一手把他带大的师父，眉眼间染上笑意。
他本以为鬼差执意要跟他过来，一方面是考核自己，还有就是要见见他师父。
可现在师父这么高深的道行却感觉不到鬼差的存在，想必是鬼差大人不想现身。
那他自然也不会主动介绍。
他亲切的拉着厉春风的手，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说：“师父！你猜我第一次出山，赚了多少钱！”
“看你这巴不得让我夸你的样儿，大概也就是完成我交代的任务以后，又给其他鬼算了卦，多得了一份功德，多薅了酆都大帝一笔钱。”
本来很是严肃模样的厉春风，笑起来带上了一些慈祥。
司栖尘听着他们师徒对话，总觉得自己是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是不是该考虑给这道观派出去的人减减工资了？
“师父你这是小瞧我，就那点钱，能入我的眼？我将来可是要干大事的人！”苏见深倒是不着急拿出功德本给厉春风看，他先是把那枚铜钱拿出来，往他师父的眼前快速一晃。
瞬间，厉春风就捕捉到了铜钱里还不算很厉害红色鬼气。
“在哪里收服的？”他眉毛微微拧起，扒拉着苏见深，转了一圈，语气粗了几分，上下检查，“没受伤？”
“师父你开什么玩笑？我可是你亲手教出来的优秀弟子！受伤这种事，那是绝对不会出现在我身上的！师父你都不夸我！”苏见深求夸。
厉春风伸手，嘴上虽然没有表扬，但是眼里的赞赏是藏不住的，他这小徒弟，果然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不过厉春风觉得他年纪尚小，不想让他去做些和恶鬼交手的事，先让他给好鬼算算卦，积攒些功德，涨涨经验再说。
却没想到这孩子骨子里就是不老实的，头一次出去，就给他收了个厉鬼。
他批评道：“这是你运气好，遇到个刚刚吸够阳魄的厉鬼，转化期间它实力不佳，要不然，哼！”
苏见深知道师父实在担心他，可他觉得自己还是很厉害的么。他鼓嘴，表示自己的不情愿。
给鬼算命是挺好的，帮它们了结心愿，让它们安心轮回。
可他更愿意用着自己一身本事，为着阳间荡平恶鬼，才是大志！
可师父不允，唉。
司栖尘在一旁，目光就没离开过苏见深。小朋友每一个眼神变化都被他看在眼里。
他笑了，用胳臂顶了一下苏见深，说：“不就是想捉鬼，我带你一起捉。”
多简答的事儿。
苏见深瞟了他一眼，主意是不错，但是他不想一直被鬼差占便宜。
要是他不是鬼差，苏见深还能揍他一顿，让他老实。
可他不能揍鬼差，万一这家伙去跟酆都大帝乱告状，他的修道生涯岂不是会很惨。
于是它背着手，用两根手指做了个“叉”的动作，果断拒绝。
司栖尘：“……”
小朋友不好搞啊，创造不了整天可以待在一起的机会怎么办？
没关系，他是越战越勇的性格，酆都大帝单手插兜，一脸兴致盎然，那就死缠烂打吧！
厉春风要过来苏见深的功德本，检验任务成果，看到上边金色小字显示两份算卦结果，和一万元的数额时，他两条眉毛同时抬高，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凑近功德本再看一眼，的确是一万。
嗯？
他奇怪，问苏见深：“你就是给一只无头鬼算到头在哪，给另一只鬼找到了一面镜子，就赚了1万功德？”
“师父？看你这严肃的表情，难道是大帝他觉得我是初出茅庐，不谙世事，克扣我功德了？”
是不是应该比这多？
厉春风：“……”
司栖尘：“……”
他师父把功德本合上还给他，说：“按照规矩，你给一只鬼算一卦，只有500功德，也就是500块一卦。多劳多得，但是，卦师会因为算卦越多，消耗自身道行越大，便会不准确。所以每个卦师都会根据自己的实力，定下每月只算五卦或者十卦的定额。”
所以卦师能得到的钱数，基本是能估算出来的。
卦师只靠着算卦会饿死的，他们还要找其他的事干，比如给人算卦，看风水，捉捉鬼。
动辄就是几百万几千万入账，这才是大头。
但他这小徒儿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上来就赚了人家100倍！
不行，他得去主殿，给酆都大帝的神像问个香！别是大帝太忙了，给算错了，他们不能占便宜。
他们这个道观和其他道观不太一样，他们主要通阴路，供奉大帝，基本上不干阳间事。
苏见深看到师父匆匆离开，小跑跟上。
他本来还觉得这钱真好赚，一次5千，那他岂不是很快就有很多钱，原来是大帝不小心弄错了。
可第一次错了也许是不小心，可第二次大帝还是错了啊！
苏见深对酆都大帝的印象有点点跌了。
出奇奇怪怪的考题，派来色魔一样的鬼差，还脑袋不好使。
而且，一卦500按照他们玄学届的给人算卦的价格对比，松陵观，一卦起，少说也得是几千起步。像他师父这般有名气的道长，就是万开头。
他想着这酆都大帝名号挺响，咋就这么抠呢！
司栖尘可不知道苏见深的小脑袋瓜里是怎么腹诽自己的，他就看着苏见深的眉头拧成小疙瘩，还以为他是对自己这般照拂他，心存感激。
他开心捋捋头发，拿着小镜子看着自己是否哪里不妥。嗯，衣衫整洁，面容俊美，没有问题。
他跟着师徒二人飘进主殿。
厉春风态度十分端正严肃，在酆都大帝通到房顶之高的巨型神像前，请香诚拜，问出心中疑惑，目不转睛看着香燃烧的变化。
这香呈两短一长，烟平直向上，没有分叉，是十分平稳的香卦。
“师父，酆都大帝的意思，就是给我两卦一万功德。”苏见深也会解香卦，他看到答案，有些不敢相信。
为什么别的道士一卦只有5百功德，而他可以得5千？
他有点不敢要啊。
厉春风接任松陵观足足三十年整，如今66岁了，也是头一次遇到这般破天荒的事儿。
“难不成是突然涨工资了，还没来得及通知我？”松陵道观有特权，可以和各地城隍庙老爷会面，城隍老爷会转达酆都大帝的任务。
“师父，你打个电话给我其他出去走阴的师兄们，问问，是不是涨工资了。”苏见深建议，
“嗯，我这就问。”厉春风掏出手机，很快拨通了一个资深弟子的电话，他问的很委婉，得到的结果却仍是5百一卦。他又问了其他几个弟子，答案是一致的，工资没变。
于是师徒二人看着酆都大帝的神像，都挺懵。
司栖尘也盯着自己的神像直撇嘴，他真是看一次难受一次。
像他长相如此华丽俊美的男人，为什么阳间之人都要给他造一个比钟馗还要可怖的神像啊！
那如同张飞的黑粗眉毛倒立着，一双又大又圆的死鱼眼瞪着！鼻子翻着鼻孔，朝天接雨吗？尤其是那一双厚厚的香肠嘴，还龇着牙，难以入目的五官分散在又方又正的大脸蛋子上，真让人窒息！
就冲着人们这审美，他也不想给这帮道士涨工资啊！
司栖尘都不知道给松陵道观的每一任观主托梦多少次，让他们把神像改得好看一点，可直至今天，他们这群人都无动于衷！
唉，谁让他只能用其他形象托梦呢，比如小猫小狗路人甲，这没有说服力啊！
可神官不得因为这种私人事情现身，所以只好忍着眼睛疼了。
“小深，这样，你再下山一趟，找个鬼算一卦，看看酆都大帝是不是还是给你一卦5千功德。”厉春风要再验证一次。
他当年在道观门口捡到苏见深的时候，襁褓里有一封信，大致内容就是自从孩子他妈怀孕开始，他家就开始遭遇灵异事件。后来孩子出生，他们家更是被阴灵侵扰的不得安宁，出了血光之灾，这才没办法，把孩子抛弃在松陵观。
上头附有孩子的姓名和八字，那八字，厉春风算了一卦，可除了能算出来是个极阴的命格之外，其他任何都是空白。
厉春风也是做了好大的抉择才留下苏见深。
这种无法算出来命格的极阴八字，不是大圣就是大恶。
他觉得自己好歹还能活到苏见深成年，不会让孩子走邪路，眼下，看来他是赌对了。
这孩子头一次出去，就入了酆都大帝的眼了，说不定，他这松陵观马上就能再出一个像他们师祖爷那般的风光人物了！
要是能在有生之年，借着他好徒儿苏见深的光，亲眼见一眼酆都大帝，他这一生的修炼，就圆满了！
“小深啊，你可真是我的骄傲！”厉春风有些激动，不枉自己这十八年亲力亲为教导这孩子，果然是好苗子！
苏见深知道师父毕生心愿是什么，就是完成师祖爷代代传下来的遗愿，希望松陵观再出现一位可以直接和酆都大帝直接沟通，获得认可的大人物。
师父眼里带着希冀的光看着自己，让他压力很大。
他偷偷去看身边的鬼差，口型问道：“大帝他老人家让您来找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呀？您直说吧，我有点慌。”
司栖尘看着苏见深摸不着头脑的小模样，悬在半空坐着，优雅地把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好像坐在一张宽大的宝座上。他撑着下巴，眼里露着盯上猎物的光，口气强势：“什么意思么？就是，我对你有意思的意思。”
苏见深：“……”
奶奶的，这鬼差好不要脸！
他好气！
鬼差都是这个德行，可见酆都大帝一定也是个风流头子！
上梁不正下梁才歪！
想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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