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算得很准
“怎么找不到！我找不到……我的头到底在哪！”漆黑夜里，月光惨白，一只无头鬼焦急的反复念着这几句。
“我能找到你的头。”苏见深穿着一身改制过的青蓝色道士服，掌心里拖着六片鹅黄玉片，他对眼前透着白光的无头鬼说着。
玉片闪着淡淡灵光，祥和安宁。
清脆还带着点稚嫩的声音很好听，撞开了这阴沉的气氛。
焦急的无头鬼被声音吸引，转身，看到他后身体一僵，下意识退后几步，紧张用腹腔发问：“你是道士？”
这里是榕城极其偏僻的城市边缘，也是一条能通往地府的阴路口。
苏见深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三点，鬼气最重的时候。七月的天，这里却很凉快。
“准确点，是卦师。”苏见深露出一个笑。
虽然他跟着师父学了一身驱鬼的本事，但是师父说他因为命格极阴，最好不要去做和恶鬼打交道的事，就给一些好鬼算算卦，积攒功德也是作为道士的一大责任。
他们松陵观的道士，可以直接和各地城隍老爷会面，接令酆都大帝的任务。
说白点，就有点在阳间助阴间的办事处那意思。
“卦师？”不是来收伏它的？
无头鬼又是一句疑惑，“你是要给我算一卦，算出我的头在哪？”
它虽然没有头，但也能凭借鬼气视物。
面前的男孩皮肤白皙个子高挑，精致漂亮，就算是老气的道士服都被他穿出来一副时尚气质。他眼里映着深夜孤零零的路灯光芒，左眼尾有一颗极小的红痣，让他本来略带无辜的气质里还添了几分妖冶。
说话声音青涩带点俏皮，让人很容易产生好感和保护欲。
无头鬼不紧张了，这不是那种无良道士，见鬼就杀。
它心急问道：“小伙子……你，怎么收费？我可是，只有冥币。”冥币还没多少，人死了几年后，亲人也不怎么烧纸了。
苏见深扒拉了一下额前碎发，又笑了一下，他说：“不要卦金，只需要找到头以后，送我几句奉诵就行。”
“奉诵？”无头鬼犯难，它们鬼怪哪里能碰得了经文，会被道气金光驱散的。
“就是我帮你找到头以后，你诚心对我说几句祝福就可以，比如祝我身康体健，功力大涨之类的就可以抵卦金。”苏见深为它解除疑惑。
“那可太好了！”无头鬼声音激动，这个它会说，这么好的事，哪找去，它着急，“小卦师，你快帮我算算！”
“好。”苏见深把手中玉片递给它，说，“心中诚意想着你要问的事，双手摇晃手中玉片三次，扔在地上就行。”
无头鬼有点不敢碰淡光玉片，苏见深塞给它，说：“这是我们松陵观特制的玉片，不会伤到鬼。”
它这才心急火燎的拿起玉片。
“哗啦”一声，玉片散落，卦象即出。
苏见深几乎没有犹豫，笃定解卦：“卦象指西南，但不保证你的头还完整。”
“怎么会在西南？我十年前实在北边一座深林里意外摔死的。”无头鬼对苏见深这小年轻的话质疑，“救援队找我的时候，我的头就不见了。”
都怪他病急乱投医，怎么会觉得一个看起来才十七八岁的孩子真的有什么算卦的本事。
大不了就是有个阴阳眼。
“唉！”无头鬼重重叹气。
“不信？我陪你去找一趟？”苏见深面对无头鬼的失望，仍旧挂着自信的笑意，手中拿出一道白色符箓，贴上无头鬼，那鬼便失去了行动力，只能跟着他移动。
“你要干什么！”无头鬼惊惧，大声叫骂，“你这无良道士，自己算的不准，就要杀鬼灭口保证声誉吗？我明天就要投胎了，我不想带着遗憾，我只想赶紧找到这一世的头，带着完整的灵魂去投胎！”
不过十几秒的时间，无头鬼已经被苏见深带至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林之中，高月悬空，暑气大盛。
知了们叫的欢实。
“这里，你的头就被埋在这里。”苏见深并未对无头鬼的叫骂有什么反应，指着一颗大树旁的空地说着，然后撕开了那道白色的符箓。
无头鬼能行动了，它怕这个看着稚嫩但实力高深的小道士，不情不愿的去挖土。
只是它浅浅挖了一点，就真的挖出来一颗头骨！
“天！”它惊呼，“这是！这真的是我的头！”
无头鬼抱着那颗不是很完整的头骨，激动哭了！
它可是找了整整十年啊！
“你当年死亡的林子，和这座林子虽然有点距离，但是野生动物们为了寻找吃的，通常都会跋涉千里，当年恰好有野兽把你的头叼到这里，啃食了。”
苏见深简短算了一卦，大致推测出卦象。
野兽的咬合力很强，头骨已经被啃的不像样子。
无头鬼把头按在身体上，白色鬼气萦绕，他的脸出现了。
是一张满脸泪痕的中年鬼，它一直不停在给苏见深鞠躬，嘴里的奉诵不停：“小卦师祝你功德深厚，长命百岁，赚大钱，成神仙！”
“谢谢你的奉诵，”苏见深笑，“快回地府，等着投胎吧。”
无头鬼感激点头，鬼影慢慢消失。
“嗯，让我看看人生第一卦，赚了多功德！”
今晚是苏见深第一次下山，正式给鬼算卦。
这是师父厉春风给他的考核任务。
每成功帮一次鬼，就会在一个特殊功德本上，显示数字。
功德数字，可以直接转化成卡里的钱。
“师父说，酆都大帝他老人家从不拖欠工资！”苏见深低声念叨着，好期待！只要钱到账，就是考核通过！
远处，年轻俊郎的“老人家”酆都大帝司栖尘陷入沉思。
世人是对他有什么误解吗？他老吗？哪里老？
他问身边的阎王：“这小朋友算得很准，叫什么，多大了。”
阎王掌中化出一个平板，翻看生死簿，他恭敬：“回大帝，他叫苏见深，松陵观小道士。刚满十八岁。命格极阴。”
“苏见深……”司栖尘眼里带着审视，好像别的都没听进去。他转了转左手银色带着水钻的戒指，不知在想什么。
这寂静的深林里，爆出苏见深的一声雀跃呼声：“哇！”
他看着功德本上金字浮现：功德50000。
四个零呢！五万块！
赚钱好容易呀！
苏见深的眼睛笑成了月牙。
这可是他靠自己实力赚的第一笔钱！超开心！
司栖尘看着小朋友笑得甜甜，觉得他像一只小兔子，有点可爱。
不知不觉也挂上了浅浅笑意。
“谢谢酆都大帝爷爷发工资！”苏见深合上功德本，诚心感激。
司栖尘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
“爷爷？”
阎王心里一紧，瞄了一眼面色不悦的大帝。大帝看起来二十五岁上下，颜值那是阴界公认第一！他很是在意自己的形象问题。
司栖尘拿出一面金灿灿的小镜子左照右照，不开心的反驳：“本帝多么年轻俊美！”
怎么就成了爷爷？
阎王马上夸赞：“大帝之容貌，丰神俊逸，华贵轩昂！”
司栖尘哼了一声，一点也不受用：“我要他夸！”
阎王：“？”
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但他不敢置喙，他只敢顺坡下驴：“世人多俗，眼界低，总是自以为是，觉得您存在的时间长，那就一定是须发白眉，真是不可理喻！”
这马屁到位不？
“作为神官，不可出现对阳间之人的轻蔑辱没之心，阎王，你好好反省一下，这月俸禄扣三分之一。”司栖尘收起小镜子，面色严肃。
阎王：“？！”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大帝！
他这会才发现，酆都大帝的目光，好死偏执的野狼一般盯着苏见深，就像盯上了一只注定逃脱不掉的小兽。
怎么，大帝就这么不满意那句“老人家和爷爷”，不会是搞私心惩治这小卦师吧。
啧啧啧，刚才还说他不能轻蔑人，这会儿大帝自己倒是双标的很，准备报私仇。
阎王却不敢说什么，心里腹诽。
“你去把我这镜子随便扔在哪。”司栖尘拽了拽领带，看着泛着月光冷白的皮鞋，一尘不染。
大帝十分满意自己的形象，他阔步走向沉浸在拥有第一笔金钱快乐之中的苏见深。
“扔镜子？”阎王明白，大帝这是要故意为难苏见深。
他以前也没见大帝这般心胸狭隘啊？
喊大帝老人家的不是没有人，他不都是一笑而过，并不在意人们怎么定义吗？
今天这是怎么了，非要跟一个十几岁的小孩置气。
但阎王也不好说什么，他是打工的，听老板的话才钱拿。
“嗯，扔。”大帝头也不回，皮鞋在静夜里，踏草的声音很清晰。
阎王只能照办。
苏见深被声音吸引，转过头来，看到一个一身白色西装的男鬼。
苏见深眼睛一亮，这鬼长得不赖。
“小美人，我东西丢了，你给我算算？”司栖尘摆出一个单手插兜的优雅姿势，帅气逼人。
噫……
头一眼的好印象被这鬼油腻的语气，刻意摆造型的low感给打破了。
大夏天的，苏见深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耸肩，语气嫌弃：“不好意思，今天师父交代的任务完成啦，卦不多算！”
天都快亮了，咸鱼要回去休息了。
司栖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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