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抠死

“但是那条路是在仙儿郡和广平郡之间。”顾临棠说着，吩咐人将车上的几个尸首搬了下来，“对方人数不少，这几个算是首领。我已经一一检查过了，但是他们有备而来，身上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所以我带来给你们看看，你们是否能认出这是哪个山头的人。”
白宝宝用脚踢踢这些尸体，看他们面容寻常，应该是扔进人堆里不起眼的那种。
毕远游招呼几个土匪过来查看一番，发现这些死尸衣着简单，什么多余物件都没有，也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纹身标志之类。
毕远游道，“边关线上土匪猖獗，一个地方可不止几家而已。只是这样不能辨别是哪一山寨的，顾将军怎么不留个活口问话。”
顾临棠道，“我倒是想留，但是他们都是自尽。”
“自尽了？”
“一旦我们的人占据上风之后，这些人全部拔刀自刎，他们速度很快而且早有准备，一个活口都没能拦住。”
程昊奇怪道，“这样作风不像是土匪，更像死士。”
顾临棠沉重道，“他们确实是直奔粮草而去，也说不定是九龙派来的人。”
“但是九龙国的人怎么知道我们的动向，要不然就是海月人动手，要不然就是有奸细。”
他们都知道，无论是哪种可能，他们的身边人都出现了叛徒。
气氛因为死尸的谜团而低迷了一会儿，但很快大家又好起来，总归是对方死了这么多人还什么都没拿到，吃亏的也不是自己。
程昊喊人把这些尸体拉走处理掉，腾出山寨大门的位置。顾临棠又吩咐后面的人将粮草和军饷搬进寨子。既然已经招安，黑风寨的开支就由国家承担。
见了这些东西白宝宝心情好点，那种替人打工又没工资的感觉才散去了。
邹晓山掏出不离身的本子，喊人过来搬东西和清点货物。等核对完毕东西入库，众人就要去军营接洽了。
白宝宝的回来确定了招安成功，她作为监军需要去军营入职，而其他头领要带兵打仗，也需要和守关军一起共享地图资源等等。
那边热火朝天的清点，白宝宝和顾临棠在一旁说悄悄话，
顾临棠凑近她小声道，“昨天你们聊什么了。”
“你说谁？”
顾临棠轻微皱眉，见白宝宝半天不能理解，就张嘴轻吐出来两个字，“沈思。”
“当然是聚会喝酒，你怎么知道沈思来了。”白宝宝奇怪的看着顾临棠，但是顾临棠看向别处，傲娇的很。
白宝宝眼神沉下来，非常非常阴森的道，“我身边有叛徒。”
“别演。”
“……哦。”
既然他不让演谋虑剧的，那就演个偶像剧吧，白宝宝笑着勾他下巴，“小朋友，你是吃醋了。”
顾临棠第一次恶狠狠的承认下来，“你老实说，你急着回来难道不是去见他。”
白宝宝一摊手，“我真不知道会碰见他，但确实想过回来了就要抽空去见见。”
顾临棠气恼道，“你已经和我订婚了。”
皇上的嘴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是绝对不会改的。
白宝宝重申，“我真没想到他在等我，你不要说的我背着你去干什么了似的。这样吧以后我去见男的都带你，前提是你有空，乖啊不闹了~”
顾临棠觉得最后那句哄人的话搞得他特别没有面子，可是他还很喜欢，真矛盾啊。
土匪们笑嘻嘻的指点他俩，议论将军姑爷和大当家真配，白宝宝自然也听见了。
她清清嗓子，“你说我们就这么定下来了，是不是缺了点啥。”
顾临棠想想，“临行之前才请旨赐婚，是太仓促了些。这样吧，我送信回去让我爹娘先去大长公主府交换庚帖，等我们回京以后，我就带聘礼上门。”
“你说的那个是我答应你之后的事情。”
“对啊……”
白宝宝觉得她没说明白，“我的意思是，你想让我答应你，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诚意。等我答应你以后，你想换换庚帖送聘礼走流程就都行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是不是该求婚了。
虽然她不兴什么盛大婚礼啊排场啊之类的，但是结婚之前好好的表示一下不应该么。
不过顾临棠没懂，白宝宝在说什么？她不是已经答应了？意思是让他再问一遍么？为什么啊？
白宝宝看他表情呆滞，提醒他道，“你在听我说话么？”
“我在听，我只是……我那天问过你对吧。”顾临棠仔细回忆着当时的细节，“当时我问你可不可以嫁给我，因为我要做一些事情，然后你答应了对吧。”
“对啊。”
“……”
“……”
白宝宝决定细致的和直男讲讲道理，“当时我们聊天的核心是什么，主要是在聊，‘你要做一件事，是否符合当下条件’，对吧。”
顾临棠点头认可。
“所以我们聊的不是‘我愿不愿意嫁给你’。”白宝宝伸出两个手指，“两码事。”
顾临棠大概明白了，她要单独的询问能否婚嫁，而不要聊这个问题的时候掺杂着别的，“但是我们在谈第一件事的时候，第二件事不是顺便聊过了。”
“聊是聊了，但是没有很正规啊。”白宝宝认为她说的很直白了。
顾临棠刚刚明白的脑子又变得不明白了，“还想怎么聊，我再问你一次，‘嫁给我好么’，然后你再回答一次，‘好’。是这样么？”
白宝宝眼睛一亮，孩子开窍了啊！“差不多了，然后表现的庄重一点，正规，仪式感~”
“只是问一个问题，要怎么表现的仪式感？”顾临棠没有抬杠，他真是诚心发问的他需要如何表达出仪式感。
如果是成亲那样，需要拜堂摆宴、迎亲送嫁，这当然是有仪式感。但是问一个问题……需要摆个宴席宴请宾客然后当着众人的面问不？
不得不说顾临棠的直男思路意外搭上了正确走向，如果他这个时候问出来，白宝宝都无法说不。
在白宝宝的印象里，现代男女求婚有不少都是挑选亲朋好友都在的场合，然后深情求婚（前提是确定女方一定会答应和接受这种大张旗鼓的方式，否则会有胁迫的意思）。
此时顾临棠有理由怀疑白宝宝是在故意为难他。她直接提出来多加聘礼或者要浩大的十里红妆反而会更好办。
他俩在这里叽叽歪歪为了个求婚的事没完没了，那边土匪们已经清点完粮草军饷了。白宝宝听见有土匪大声道，“邹先生，就这么点儿东西啊，一下就清点完了。”
邹晓山看着本子，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白宝宝一下被正事吸引过来，“怎么了？哪里出问题了？”
邹晓山在本子上算了算，然后道，“大当家，粮草和军饷都是标准额度的一半啊。”
这是朝廷发放给黑风寨的第一批粮草和军饷，要是土匪们啥也不懂，还真可能被糊弄过去。
白宝宝怒视顾临棠，“你丫私吞我的？”
顾临棠喊冤，“怎么可能！户部当时说的是后面这五十车送来黑风寨即可，我当时都不知道具体多少——”
白宝宝和他们一路同行而来，她确定不存在沿途有人贪污的情况。虽然最后一天分开后有人来劫，顾临棠也说了那些人没能拿走一粒米。也就是说这些粮草从京城出发时候就是这么多。
户部肯定不敢在天子脚下直接贪一半，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是皇上的意思。是皇上要给黑风寨的粮草军饷减半的。
白宝宝冷笑起来，“也幸好你当时把我们的人数往多了吹两三倍，要不然钱会更少。”
程昊他们都冷下脸来，“这是皇上的意思？”
白宝宝问顾临棠，“你知道这事儿么？”
顾临棠诚恳的举起手来，“发誓没有，要不然我一辈子光棍。”
“那皇舅舅是什么意思？扣到自己人手里了么？”还以为找到一个当皇帝的大靠山，以后就可以作威作福了，结果刚出京城这个大靠山就给她摆了一道？
顾临棠给她分析，“会不会是这样，皇上知道你在仙儿郡的生意好，还有自己的商线，在京城也赚了不少钱。”
“所以？”
“所以……他想让你自己赚军饷，给朝廷节省开支。”顾临棠猜测，距离开国皇帝建立海月国可没很久，现在没多少年又要打仗，兴许国库是支撑不起。
白宝宝气急败坏道，“开玩笑呢？我的钱是我的钱，他雇我的钱得给啊。这什么世道，雇人干活不给钱，他比土匪还土匪！”
白宝宝气的来回踱步，顾临棠无奈的看着她。这是她们当土匪的人的自家事，他现在还不好评价。
土匪们被克扣了东西也各个火气大，一起嚷嚷着骂朝廷、骂皇帝，这群直心眼也不想想皇帝是他们大当家的舅舅。
白宝宝忽然问道，“你已经回过军营了，看见最近的边防分布图了么。”
顾临棠点头，虽然图纸有些调整，但他能够记住。
白宝宝又问，“九龙国情况如何，新增来了多少兵马，质量怎样？”
顾临棠一一作答，不过白宝宝怎么忽然问起这事儿来了，难道……
白宝宝道，“去我房间，把这些地图都画下来。”
顾临棠愕然，“你不去军营了？”
“去个屁！钱不到位别想老子干活！真当老子是傻叉啊！”白宝宝气的爆了粗口，“不过九龙国还是要打，西北关还是要守，我黑风寨还会继续干活，但不是给这个守财奴干，而是给我们自己的百姓干。他不是抠么，那就让他抱着自己的钱过去吧！”
白宝宝说完这一番豪言壮语，旁边土匪们都在喊威武。这群单纯快乐的土匪啊，他们大当家说什么就是什么，谁在乎皇上生不生气啊。
按着原来的话顾临棠是会劝劝的，违抗皇命可是大罪。但是想想白宝宝干的那些事儿把，他还是选择了闭嘴。
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可以不把皇命当回事了。
顾临棠给白宝宝画了几张有用的图纸，都是边关地貌和对于敌方探查来的信息，至于仙儿郡己方的并没有。
一个是因为很难画记不住全部，另外他得回去同修大将军打好招呼，要不也太不把人当回事了。
顾临棠回去后，程昊单独来找白宝宝谈话。白宝宝问，“程爷爷怎么了。”
“是顾将军带来的那些死尸的事情。”
“程爷爷知道他们是谁？”
程昊摇头，“我只是在想，也许这些人就是对付玄影军的幕后黑手。我们都是这样觉得的，只是当时不好说出来。”
“是有可能，顾临棠往返边关多少年，除了我就没人敢劫他。只是我第一次就碰上，也许不是巧合。”白宝宝安慰他，“我觉得这是好事，只要他们有动作就一定会有纰漏，这会适合我们调查的。”
像之前十几年，对方一点都不动作，反而是不好查证。
“丫头，你不是说皇帝对你挺好么，他怎么又占你便宜？”
白宝宝叹息，“知人知面不知心呗，还能指望个当皇帝的是什么好人？”在她眼里，皇上属于高危职业，什么金口玉言啊，明明是谎话连篇，永远不能信。
程昊劝她，“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不过我们正是要用人用钱的时候，你知道九龙那边的商线发展很好，我预感很快就能查到苗头。你看这老皇帝是吃软还是吃硬的，想办法哄哄他，先要来吃的和钱是正经。
而且你现在是公主身份，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边关，早晚都要回京。自古帝王多疑心，你这样做他会怎么想。”
“我看他软硬不吃，完全看自己心情。”白宝宝很明白，皇上愿意哄着大长公主一家子，是因为爱护唯一的妹妹，而不是因为别的。
白宝宝道，“程爷爷放心吧，我皇帝舅舅先不仁，就不能怪我不义，礼尚往来么。而且我也想到了更好的平反的办法。”
“你要怎样做。”
白宝宝举着图纸过去，“看，我计划了一个新线路。”
……
回到黑风寨后的白宝宝变得比原来更忙，她不是回来当闲散人的，当然还要继续管理经商、指挥商队找证据、顺便带着兄弟们帮守关军打游击。除了她本人不在军营，该干的事儿也没少干。
顾临棠偶尔抽空过来和她匆匆见一面，日子就这样安生了几天。
由于白宝宝镇守黑风寨拒绝出任，军营那边有人对她不满。
守关军和土匪们打了快一年的配合，互相之间很有默契，士兵们也都很敬佩土匪的能力。他们对于土匪迟迟不来正式加入只有遗憾。
另外新来历练的几个官宦子弟则是很诧异，女土匪就是非同寻常啊，说抗旨就抗旨，这也是没SEI了。
唯一不满的也就是看不惯白宝宝和黑风寨的人了，就比如说林烨。
林烨一直琢磨着算计白宝宝，甚至想让白宝宝死在战场上，不过白宝宝忽然不来，他的那些小计策就全都搁浅了。
林烨每天嘴上含沙射影的和人说白宝宝如何如何的抗旨不尊、不听号令、不是好人，但心里高兴着呢。
他想即便是暂时算计不到白宝宝也没关系，不见面他也有的是办法。
顾临棠瞒着不上报能怎样？修大将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怎样？他去说啊！把消息传回给父亲，父亲自然会运作的。
后来白宝宝独自行动的消息传回京城，许多大臣跟着上奏弹劾，说白宝宝有带兵谋反的可能。但皇帝把这些弹劾奏折都压了下来。不过这是后话了。
林烨将书信送走，脚步轻快的回到营帐。
……
最近顾临棠总觉得自己被盯上了，因为习武所以他的五感很强，他能够清晰的察觉到经常有一道若有若无的目光追随着自己。
但是每次一回头，入目的全是穿着一样的兵。
也许是敌军的探子混进来了，这个认知让顾临棠打起十二分谨慎对待，但是如此明目张胆的瞪视，这个探子是不是业务水平太低了呢。
于是在这一天午后，顾临棠略施小计就把人逮住了。
那个小兵以为自己追丢了人，慌忙往前跑去寻找，结果差一点和顾临棠迎面碰上。
那小兵心态很不合格，他没有低头问候将军好，而是转头就要逃走。顾临棠冷冷的叫住他，“站住。”
小兵真的身子僵硬的站住了。
顾临棠又吩咐他，“转过来。”
小兵缩着肩膀，转过头露出一个讨好的大大的微笑，“姐夫。”
“白贝贝！”顾临棠简直要炸了，这个是白贝贝！特意抹了一脸灰扑扑的白贝贝！
白贝贝慌乱摆手，“小点声小点声！”
“小声个屁现在全都看见了，你怎么跑来的。”
白贝贝可怜的道，“娘不让我走啊，皇舅舅也是……”
“你怎么来的，是不是跟在随行队伍里？”
白贝贝脸上浮现出自豪的表情，“是啊，这么久了你也没发现对吧~你看我跟着大家一起训练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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