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风雪夜未央

“你就那么缺钱？女儿家的字，也可以四处卖吗？”

        无良皱眉，愠怒。

        我心里，顿觉委屈异常，望着他，竟然说不出话来。

        那种感觉，竟然，就像是父亲忽然出现，把那两本书扔给我，责怪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笔墨卖了。

        那是在那个外院，第一次见到无良公子。没想到，竟然是他怒气冲冲地出现。

        “字写得很好嘛。都可以卖钱了。”他忽然拔高声音，指着门外喝到，“你怎么不卖唱啊！”

        我怒了。

        “你还想说，我怎么不卖身吧？”

        我只感觉热血冲顶，满腔愤懑，满心的委屈和不甘。

        他忽然愣住，眼中的怒火，也忽然灭了。

        “我在靠我的劳动赚钱。我不偷，不抢，不过是想攒些赎身钱。”我的眼泪，好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是。我赚得很少，可是，这笔字，是我唯一的财产。”

        他目光慢慢躲闪开，又忽然落到书案上那个有了残墨的新书上。他拿起来看了看，又瞧瞧我。

        “这是你写的？”

        气氛忽然变了，我又感觉有些慌。这个地方是人家的地盘，我的卖身契什么的，都还在他那里。我怎么可以随便顶撞他。

        “是。”我伸手请他把书给我，他却抓住不肯松手。

        “你会两种字体？”他眼睛泛着光，让人看了，竟然感觉脸颊发烫。

        我快速的用手背半遮着脸，小心地看他。

        “还以为，你脾气火，字就该如男儿一般，原来你的真面目，还是小女子。”他一边后退几步，一边翻看，看起来对那些字，颇为喜欢。

        “我卖的，是父亲的字……”我小声说。

        他猛然抬头，假装夸张地怒道：“你怎么，买起父亲来了？”

        我一愣，他脸上忽然又满是笑意。

        “讨厌。”

        我赶紧背过身，去擦眼泪，忍不住也笑了。

        后来，那本以我的字体抄写的诗集，再也没有要回来，他一直收藏着。

        父亲字体的书，后来竟然出了颇多仿品，又有几本被板印了许多印刷本。我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会这样喜爱。直到后来，我发现父亲的字画被人们视为珍品，有的藏在书房，有的更是藏在藏宝阁一类的地方，专门保存着。那时候，我才知道，父亲不止是个纨绔子弟，也是个世人追捧的风流才子。可惜，英年早逝。

        那件事之后，我和无良的关系忽然间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后来，他问我。

        “你为什么，要攒赎身钱？”

        我抬眸望着他，心里，飞速转过数个答案，最后，我说出来的，是我最在意的答案。

        “我想……自由的活着。”

        他盯着我的眼睛，默了良久，抬手轻捏了一下我的下巴。

        “如你所愿。”

        在无良公子的羽翼下，我开始学习做一些小打小闹的生意。他赞助了我银子，我用做生意赚钱来回报他。很是欢快的忙活了一段时间。

        在外面，我常常悄悄留意着大夫人的消息。父亲走后，大夫人不擅长经营，家道渐渐没落。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当铺，当掉许多财务。她管理的那些父亲留下的田庄，铺面，也是越来越不成样子。

        我听到她日子艰难，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感觉不到喜悦，只恨没有机会复仇。毕竟，她挥霍的，是父亲的家财。她如果真的挥霍完了，受苦的还有大弟。大弟毕竟是父亲的儿子。

        好在那段时间，每天银子的叮叮声，钱串子的哗哗声，算盘珠子的啪啪声，都让我感到快慰。账房里每天的报账的声音，简直比什么歌谣都好听。

        我赚钱了，不但攒够了我的赎身钱，还从当铺里，买回来许多父亲的藏书和各种宝贝。

        第二年的春天，无良从家里过完年回来，拥着毛乎乎的皮裘，骑着高大的枣红马，冒雪赶回来。

        我扶着院门口的柱子，看到他来了，连忙冲他挥手。

        那一天，柱子上的朱漆很红，漫天的风雪，很白也很美。我高兴地笑着，从来没有感觉到那么开心。

        到了。

        他跃马而下，先要快步走过来，却突然身子一歪，好像脚下滑了一下，吓了周围人一跳。院子里的人都挤到了门口。

        他快速整整衣襟，在众人来扶他之前，大踏步地进了门。

        几乎每一个人他都赏了礼物，最后才来看我。

        “过年不能陪你，你可还好？”

        “很好。”我笑着，拉他去看我的战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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