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陪玩
虽都说妖魔妖魔，但妖与魔之间仍有巨大区别，简而言之，魔要更暴戾可怖得多。
事态变得更危险，也更明朗。
迦兰陀道：“那魔目标直取前几世佛子的舍利，被吾等发现后，几番交手眼见不成就立刻逃窜。”
佛子舍利也不是寻常妖魔敢肖想的，修为稍浅，怕是一碰就要折损，唯有大妖魔才会对高僧舍利下手。而舍利子的作用无非那些——
“这只魔怕是重伤在身，急需舍利加持修行。”
因此才会甘冒大险现身乔摩寺，想来之前的骚乱正是邪魔混淆视听，想要分散寺院的武僧人手。
阿苏弥冷不防开口提问。
“尊者，倘若舍利对大妖魔可增补修行，那佛子本人呢。”
迦兰陀说道。
“对他们说，能撕下一口肉吃，都要赛神仙了。”
会恨不得大快朵颐。
阿苏弥微变脸色。
……
既已明确邪魔目的，灵塔加倍防守，佛子本人更是重中之重，阿苏弥自然不能在无覆那里待了。他脸色郁郁地回到王庭的住处，行走间衣袍翻飞，显然心情很是不愉。
就在此时，前方传来喧嚣。
阿苏弥脚步不停，直接朝那方向去，正见带着人马的仓颊与萨多。
萨多正失魂落魄地盯着一处，是仓颊最先发现阿苏弥朝他们这方向疾驰而来。仓颊看见阿苏弥脸色，心道糟糕，连大步上前，想要拦下阿苏弥进行劝说。
“阿苏弥，你冷静一些——”
阿苏弥被他挡了一下，这才看清让两人神色不自然的根源。
在不远处前方，矮而密的黄草中夹着一小团白色，但细看又不是纯白，脏污了，被灰土，被血迹。那是奴奴，皮开肉绽死状极其凄惨的奴奴。
而这里正是萨多的住处。
萨多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会的阿苏弥心里发憷，有些话几乎不过脑地已经说了出来：“不是我干的！”
阿苏弥没应话。
他直接抽出弯刀就冲上来。
“阿苏弥！”
……
焉卮王没想到自己根本没能清闲独处几下子。
他的两个儿子，阿苏弥和萨多，一个没比一个好。阿苏弥的头发乱糟糟的，鬓发还被削了一缕，胸前的玛瑙串掉了一半，萨多过之而无不及，袖子被劈了半边，手臂上赫然一道新伤。
王骂道：“两个丢人现眼的蠢货！”
然后扭头把仓颊一块迁怒。
“连两个没你肩膀高的都管不住，你也是废物。”
仓颊脸色一僵。
焉卮王很快调整心绪，严厉地扫视三人。
“萨多，做事要有分寸，我以为这不是成年后才能懂的道理。我以前以为你是孩子气，现在看来你就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那只猫我说了赏给阿苏弥，你技不如人还和我不依不饶，现在搞什么？得不到就要毁掉？这世上什么都得如你意？你是谁？你老子我还没死呢。”
“而你，阿苏弥。”
焉卮王又看阿苏弥，这个小儿子近来总让焉卮王看不透，但显然也不是什么好性子。焉卮王向来没对阿苏弥抱有什么期待，自然话都少。
“自己的东西护不住，又伤了兄弟手足，蠢。”
阿苏弥松开了手掌，又握紧。他和萨多在之前就被缴了械，阿苏弥这会没得握刀，拳头有些痒。
父王父王，可无论是父亲还是君王，阿苏弥对于现在劈头盖脸骂自己的这个人既不恐惧，有不难过，他强压着的只有不耐烦。
好烦……
咚咚，咚咚。
区别于靠近无覆时他的心难自抑，现在阿苏弥的脑袋只被各种负面的情绪充斥着，他觉得烦死了，但不会想挖出自己的心脏和脑袋，只想挖别人的。
焉卮王揪着阿苏弥和萨多骂完，叫他们滚出去，三个兄弟如果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接下来一年就通通去焉卮的边境当小兵做苦力。
萨多气冲冲地跑了，阿苏弥埋头走了，仓颊头疼得要死，但他走前，忽然一瞥，见到阿苏弥站过的位置竟有一滴血花。
……
阿苏弥直接破开屋子，大步走向屋内，中途的那些家具摆件全都噼里啪啦地倒地。
半耳闻声出现，但还不待他靠近阿苏弥说上一句话，阿苏弥直接反身一脚踹在他身上。
这一脚力气极大，半耳倒在地上，胸腔空空如也，却也疼得发紧，好像这只大魔竟也突然长了一颗软弱的心脏。
“殿下……”
当——
阿苏弥的刀刃贴着半耳的脸颊插在地上。
“我让你自作主张了吗？”
半耳思忖，问：“殿下问的是哪件事。”
阿苏弥听笑了，也真提醒。
“先说最近的一件，奴奴。”
见阿苏弥提的是这件事，半耳开口就安抚道：“殿下吓到了么，那只是障眼法而已……”
回应半耳的，是阿苏弥冷不防地转刀，锋利的刀刃在半耳脸侧划出一道血痕。
阿苏弥俯身，掐住半耳的下颚，让他的头颅被迫仰着，后脑碾着石砖地面上细小的颗粒。而当阿苏弥松手，半耳的下巴留下鲜红的血迹——那是阿苏弥刚才掐破了自己的掌心。
阿苏弥冷笑道：“你敢说，倒真也以为我信了？”
“奴奴那蠢笨的娇东西，你有演出几分像它？”
“我可以陪你玩，但没说过你可以自作主张动我的东西。”
阿苏弥居高临下，用那只受伤的手掌轻飘飘地甩着半耳的脸。
“朋友？依靠？信赖？……你倒是真敢想呢半耳，但会不会有点太不自量力了？你配吗。”
阿苏弥说着说着，笑了一声。
明明他轻蔑的对象是一只大魔，即便修为有损，但对付阿苏弥一个人类绰绰有余。而阿苏弥却依然好整以暇，甚至打量他的表情十分玩味。
“半耳，你太让我失望了，我玩不下去了。”
刚才半耳还能答话，但越到后来，他越沉默，越茫然，表情越空白，就这样躺在地上任由阿苏弥欺侮。因为他的灵魂已经臣服，跪地求饶，而能让半耳有这种感觉的，不会是一个他能掌控的阿苏弥。
半耳觉得自己开始长了一颗心脏。
并且咚咚地跳响。
半耳整个人竟然开始微微发抖，他仰视阿苏弥，看到的脸不知为何模糊又清晰，最后和一张极度相似的脸庞重叠。
那是后来的阿苏弥。
那真是吗？
半耳试探，第一声就开始颤抖。
“王……？”
阿苏弥似笑非笑：“你喊谁呢，半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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