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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旧忆


  “请允许我寄身血玲珑中。”提及此,醉棠对颜欢的态度充满了虔诚恭敬,这让她心里挺不是滋味儿,醉棠却不在意这个,她停了停,跟颜欢解释说:“只有在血玲珑中,我才能更好地发挥全部能力,我……是一只妖兽,我有窥探人心的能力。他现在被瘴气侵扰,心中怨念大盛,没有你帮助,我根本无法靠近他……唯有血玲珑,借由血玲珑之力、我会助你进入骁阳真人的神识,把他唤醒。”

  颜欢听得有些茫然:“和雾隐一样的观心术吗?”

  醉棠的神色松快了一点:“是槐林的雾隐吗?你认识它,”她点头:“是,我们虽不同族,可是能力是一样的,或者说,我比她更强一些,我可以把你们的意识相连。”

  颜欢不懂得怎么连接意识,可她不愿再等,望了望四周已经被血玲珑驱散的迷雾,把血玲珑举到她与醉棠之间:“好,凝神了。”

  醉棠望着颜欢,一脸温静顺从:“我愿听从你的驱使,血玲珑之主。”

    

  话音甫落,血玲珑忽而绽放出光亮,只见醉棠化作一股烟雾,极快的被血玲珑尽数收敛,与此同时,颜欢的心口突突跳了几下,有些难受。

  这种感觉和下午槐林时候一样。颜欢这么想着,心神却陡然一凛——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深林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比起先前的一片死寂,此刻它似乎带了一些活力,虽然这种流变缓慢至极,可是颜欢却仍然愈发敏感的察觉出——这是一片满怀怨咒与恨的土地,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寸土壤,都好像有呼吸。

  她的视野仿佛更开阔了,颜欢下意识的迈步前行,她知道骁阳就在前面,她虽然感觉到了这里的恶意,但却不再畏惧,因为她要走的每一步都更清楚、也更坚定。

  这就是寄身血玲珑的妖物给予她的能力。

    

  颜欢找到骁阳的时候他正瑟缩在一处水塘边,他双目紧闭,神情显得很痛苦,似乎有许多事情让他不能回忆般。

  “师父!”颜欢一把攥紧他的胳膊,可是骁阳毫无所觉,她闭上眼,试图跟醉棠对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容易的就知道了该如何与她对话——集中精力。

  “现在怎么办?”她在脑海中这么默默说着,没有人回应她。

  “醉棠姐姐,现在怎么办?”颜欢复又说。

  听到被呼唤姓名,醉棠似乎大梦初醒:“颜欢,你与他额头相触,我会助你潜入他的意识中。”

  额头相触吗?颜欢扳起骁阳的肩,就像发烧时候触碰温度那样,凑过去碰上了他的额头。

    

  一道耀眼的白光让她睁不开眼睛,入耳的是一阵聒噪,待颜欢睁开眼,惊讶的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处茅屋前,在夕阳里,她看到杂草丛生的小院随风泛起的细细微尘。

  恍惚里有谁的笑声,那时候,她看到庭院一角的轩窗外坐着一个眉目温和的妇人,她怀中搂着一个年龄不过八九岁的男孩子,口中咿呀唱起的歌谣里,有种似曾相识的安逸与温暖,这首歌谣着实已经旧了,它不适合这样大的孩子听,可他却还是仰头望着母亲,满眼的专注虔诚。他身旁还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子,白衣长剑,一派飒爽风姿,颜欢望向她时心里一沉。

  是师祖婆婆,如此看来,这个男孩一定是师父了。

  “娘,你真的要送我走吗?”骁阳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母亲笑出了眼泪。

  “你必须要走,那个地方比留在这里好。”她泪流满面,却还是勉力在笑,似乎生怕错过了和他最后的相聚:“跟道长走吧,不要再回头了。”

  “你放心。”师祖婆婆向前一步,她还那样年轻,那是令颜欢熟悉与怀念的、带着一点傲气却也温和美丽的脸:“我会照顾他,将他视如己出。”

  妇人点点头,抿紧的嘴唇有些颤抖,她不断点头,将男孩松开,推到钟若面前,决意不再看他一眼:“走吧!”

  男孩终于哭了起来:“娘——”

  “走!”

    

  一阵天旋地转,极短的一瞬之后,颜欢发现自己置身于天灏门的揽风台,师祖婆婆和师父并肩站着,二人皆身着白色道服,朔风扬起,飘飘恍若谪仙。

  “骁阳,走到今日时局,你会怪我没有为你思量周全吗?”师祖婆婆老了许多,时岁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流转,师父长大了。

  骁阳摇了摇头,眼中带着刻骨的悲伤与愤恨:“总有一天我会斩尽那些妖魔,为师父报仇!”

  “报仇?”师祖婆婆带着几分嗤笑,捋了捋颊边与年龄不符的斑白鬓发:“人都讲求冤有头债有主,那妖魔已然被我斩于剑下,你要杀谁为我报仇?”

  这话把骁阳问住了,他怔了片刻,眼中的悲伤却未减少半分:“无论如何,师父,我会和众位师兄一起振兴天灏门,绝不教您失望。”

  师祖婆婆闻言,唇边漫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她望着前方无尽的云海,发出一声长叹:“我已时日无多,之前跟你说的那些,你都明白吗,骁阳?”

  骁阳重重颔首:“我明白。”

  “你不明白。我所担心的是,我将一身绝学传授给了你,你剑术超群、心怀正义,却难懂得我的用心。骁阳,所谓妖魔、正邪,那是无聊之人才会在意的事情,这世间谁待你好,你便应该待谁好。如我一直问你的那句话:你究竟为何修道?为了所谓的正义与王道?那你修的又是什么道?”师祖婆婆如此说着,面上半分怨责也无,而是一种看透生死的超脱与从容:“万物皆是众生,只要心存善意,力所能及帮助有困难之人,那些族类立场与我们并无瓜葛,人生倏忽百年,介意那些身份类别,委实有些可笑。”

  骁阳一时讷讷不言,似乎在细细思量着这句话的意义,师祖婆婆笑起来,恍惚间有年轻时的样子:“你不必现在就明白,我已时日无多,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颜欢,等我走了以后,你务必、务必照顾好她。”

  骁阳神色痛切,沉默片刻之后,终是允诺她:“师父放心,我知道。”

    

  那是一场盛大的葬礼,即便那时颜欢年纪尚幼,但却很难忘记,师祖婆婆死去的那一天,天边映满了美丽的红霞。只是今天之前颜欢从不知道,如血一般的残阳躲在云朵里缓缓下落的时候,骁阳独自站在揽风台上,望着那些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白鹤哭成了泪人,没有人看到,他拼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那样痛苦,攥得指节都发白了,却仍然止不住哭泣。

  颜欢走上前,她不确定他是否能听到他说话,她也不忍破坏回忆中的场景,和漫长的别离相比,好时光显得那么短,她还是开口了,她知道她终究要开口的。

  “师父,”她走到他身后,轻声说:“走吧。

  骁阳转过身,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孩为什么会出现在她面前,不知道她经历了多少时光,如何才会成长为这样的人,可他却在心里认定了她是谁。

  “颜欢?”

  颜欢冲他勉力绽开笑容,侵入一个人的回忆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她窥探了他的回忆和思想,他如今经历的悲伤也是她的悲伤。

  “我从不知道师祖婆婆说过这样的话,她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啊。”她对骁阳伸出手:“我也很想再看看她,可是现在……我们要走了。师父,跟我走吧。”

  骁阳有些困惑的皱起眉:“去……哪里?”

  颜欢望着他,目光和缓,声音轻柔:“去救老婆婆,一些人的性命还指望着我们,这是我们的道。师祖婆婆说,我们要努力帮助有困难的好人,我们不能辜负她的教诲。”

  骁阳心中懵懂,可是颜欢说得很对,无关于种族,只关乎是非。

  这才是他的道。

  前路好像很远,可是他也不怕,有人并肩而行,什么都不用怕。

  他伸出手,和颜欢的指尖相触。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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