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李儒

“踏，踏……”

        马蹄声踏碎黑夜的寂静，三更时分，路上已经鲜有人影了。夜空中浓墨般的云彩恰到好处地阻挡了月光的铺洒，带着浓重的压抑阴沉沉地压在洛阳城上空。

        一队铁甲马兵走过街道，其中一匹马尤为显眼，通体赤红，威风凛凛。若有善于相马之人，定可一眼从那兔状的马头看出，这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好马。

        而那骑马的男人虽也身着铁甲，却与其他的兵士们不同。他昂首挺胸，目光如睥晲般扫过街边一户户禁闭的大门，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巡逻将领，更像是一位看着自己囊中之物的——帝王。

        夜色太浓，他的容貌模糊在了这漆黑之中，唯有那一双眼睛，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一扇大门上方，那写着“董宅”二字的牌匾上。

        “这是哪户人家？”他开口，声音微微沙哑，却并不显得疲惫。

        一片寂静，随行的兵士无人应答。男人一拽缰绳，胯下的马儿会意般地停下，载着他转向身后的兵士们，似乎是在等待着他想要的答复。

        突然，街角的一条小巷口有一个淡青色的人影一闪。男人眼神一凛，手按在了腰间的刀上，正欲拔出，却有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了。他眯起眼睛，待看清来人时才收回了手：“文优。”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太师。”李儒一勒缰绳，停在了董卓面前，笑问，“太师可是又在巡逻？”

        见董卓不说话，他的余光一扫街边最为显眼的那扇大门，心中便明白了几分。于是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环顾周遭，似是偶然发现了那董宅一般，惊讶道：“没想到闻名遐迩的洛阳城富商，竟正巧与太师同姓啊。”

        “是啊，真巧。”董卓似是感叹一般地答了一句，危险的气息却不经意间透出了几分，“改天若是有空，定要拜会一下啊。”他说着，目光又投向了那个小巷口，“文优方才可曾看到那巷口有人影？”

        “不曾看到。”李儒回头望了一眼巷口，微微摇了摇头，“太师怕是近日来操劳过度，眼花也是正常的。依我之见，太师还是多注意休息为好。”

        “也是啊。”董卓发出一声低哑的叹息，他一拽缰绳，脚下一蹬，那马儿便掉头载着他继续前进了，“你先回去罢，我再转转。”

        “谢太师。”李儒对着董卓的背影行了一礼，却并未马上离开。他注视着那队铁甲马兵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调转马头来到巷口，轻声道：“不必害怕，太师已经走了。”

        “是么？”夏淮知淡淡地瞥了一眼自己身上在黑暗中分外扎眼的淡青色衣裙，走到李儒面前，微笑，“董家义女夏淮知，在此谢过这位公子了。”

        她嘴上虽是这样说，心中却是在刚才听到那声“文优”的时候便明白了这男子的身份——李儒。限于她对这个人物有限的了解，也只知道此人是董卓身边的谋士，还似乎是董卓的……三女婿？

        正史上对董卓和李儒的关系介绍得也比较少，《三国演义》中的描述可信度也不算太高。总之此人也应该是个不好应付的角色，纠缠不得，得赶紧脱身才行。

        “董家义女？”李儒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笑得意味深长，“方才我们的话姑娘可都是听见了吧？董太师可是对你家青睐有加呢。”他把最后一句话咬得很重，似乎是在刻意地暗示着什么。

        怎么就碰上一个这么难缠的家伙？夏淮知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董素雪也真是的，哭着闹着非要去丁原的军营里找吕布。去就去吧，大半夜的也不回来，自己担心她出什么事，就跑出来找她，结果……

        一出董宅的后门就迎面撞上另一队铁甲马兵，幸好她随机应变躲过一劫，刚绕到前门来就被董卓带的这队铁甲马兵发现，本来还想谢谢李儒帮她掩饰过去，结果现在才发现这个人简直就是个难缠的主儿。

        所以现在还是想办法脱身为妙。她垂下眸子，寻思着该找什么借口离开，他却一步一步地慢慢逼近她。不知为何，她本能地做出的反应只有后退，再后退，直到被他逼到墙角。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绝对的……自己……为什么要害怕……？根本……不应该这样啊……脑海中支离破碎的思维凑不成一条完整的线，她心中不免平添几分防备，皱起眉头望向他。

        他那黑色的长发松松披下，甚至有几缕发丝随着他低头的动作扫到了她的脸颊。一双眸子如同深不可测的潭水，有着摄人心魄的可怕力量。薄薄的嘴唇抿出一抹弧度，极富磁性的嗓音传入她的耳际：“怎么不回答呢？”

        身体像是被钳制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努力维持着自己思维的正常状态，夏淮知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让自己保持清醒。自己这是什么运气，来到这个时代之后遇到的基本不是普通人……

        眼见的那张面孔越凑越近了，夏淮知的内心几近崩溃。突然，肩膀上似乎有谁重重地一拍，钳制住她的那股力量瞬间土崩瓦解，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

        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李儒，她注视着他，面色冷凝：“董太师若要登门拜访，义父义母自有安排，哪里是我这个外人的操得上心的活计。”

        “呵。”李儒轻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原本以为她只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想逗弄一下，怎料到她身边似乎还有着他惹不起的角色……

        不过她那一瞬间被惑住了心魄，神智却还是努力挣扎着的样子，真是让他……有点儿动心呢。

        “公子若无他事，小女子便先行回去了。”夏淮知察觉到李儒神色不对，匆匆敷衍了一句之后便打算离开，但是刚才就那么被他捉弄得出丑，真是让人气恼呢，不如……

        玩心一旦上来，就算明知道比较作也一发不可收拾。于是她故意一顿，“只不过……还希望公子能帮小女一个忙。”

        “但说无妨。”李儒微微点头。他倒是想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儿能跟自己玩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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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子为了寻找义妹偷跑出来，却没有寻得，如此这般回家怕是不好交代，所以……还想借公子的马一用。”夏淮知微微一笑，走到那匹马旁伸手牵住缰绳，静静地望着李儒。

        笑话，论如何找借口，她夏淮知可是熟稔得很。小时候家里管得严，为了出去玩没少费心地编一些谎话，以至于到最后得心应手。不过她也不是不能直接翻墙，再怎么说以前可是跟着同学徒手翻上过两层小平房的……

        只等李儒一答应，夏淮知便牵着马走到董宅的大门前，从容不迫地敲响了门。面对前来开门的家仆惊诧的表情，她只是笑道：“二小姐在外买了一匹马，托我带回来，她今晚在客栈暂住。”

        这话乍一听漏洞百出，可在董宅的仆人们听来却是再正常不过了。董素雪的脾气他们也都清楚，只要想做什么事谁也拦不住，宁可在客栈住一晚也不回家？正常，估摸着大概又是跟她父母闹别扭了。

        夏淮知看着仆人把马牵去安顿，反手关上了大门，插上门阀。她实在不想回头，看见李儒的话……恐怕又会像刚才那样吧。这太不正常了，与正史中的记载，完全不一样啊……

        不过那个解除了自己的钳制的人是谁？她这样思考着，脑海里却猛地闪过一个名字。

        于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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