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承诺

或许是早就听说董卓是个不可怠慢的人物，仆人们的布置也相当利落，只等这场午宴的主角前来落座。夏淮知也不知董素雪是怎么做到的，竟与董卓比她和李儒先到一步。

        不过看着董素雪的样子，她也不打算问了。

        “义姐！”一看见夏淮知，董素雪就三两步扑进了她怀里，“董太师答应收我为义女了呐～”随即抬起头来，似乎是眨巴着眼睛撒娇卖萌，实际却给夏淮知使了个眼色。

        “嗯，乖。”夏淮知摸了摸董素雪的头，转而略显无奈地对董卓道，“素素不懂事，有时也未免小孩子气一些，太师…;…;”

        “要叫‘义父’啦～”董素雪不满地打断她的话，噘了噘嘴唇，又转身跑回董卓面前，笑道，“毕竟我的义姐和我是一样的呐，也应该同等对待，义父说，是不是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董素雪似乎把“一样”二字咬得很重。如果是真的，那么她就绝对是故意的了。夏淮知于是笑了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替素素谢过义父了。”

        然后她一挥手，“饭菜已备好，各位都请入座吧。”

        “好。”董卓微微颔首，坐下，看到其他三人都落座之后，才缓缓开口，“不瞒二位小姐，我今日来，是有事相求——”

        夏淮知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她早就将董卓来访的目的思索过，想必到了此时这猜想也是八九不离十了罢。既然董素雪的伪装一时半会儿不能卸下来，那就由她来交涉吧：“不知太师所谓何事？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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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义父，这位是谁呀？”董素雪突然插了句嘴，朝李儒扬了扬下巴，然后歪着头，一脸困惑地看向董卓，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十分突兀。

        “在下李儒，字文优，二位小姐叫我文优便可。”李儒起身，行了一礼，只说出了自己的姓名与字，对其他避而不谈。

        “哈哈——贤婿果然懂我心思！”董卓大笑数声，笑声沙哑而粗犷。他挥挥手示意李儒坐下，又继续道：“大小姐有所不知，我奉皇命巡查洛阳城，率领的将士众多，驻扎在洛阳久了，难免有些不便。”

        “太师不必担心，这段时间凡军中所需开销，董家定会尽力而为。”夏淮知将早就想好的话语脱口而出。董卓军驻扎洛阳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奉皇帝之命只是个借口。

        若要与其他诸侯军抗衡，恐怕军队所需开销不菲，哪里是董卓现在所掌控的财物所支撑得起的？如此，作为洛阳几大富商之一，又与他同姓的董家，成了被他第一个盯上的目标，也并不奇怪。

        “大小姐如此体谅军情，我也就放心了。”董卓对于夏淮知这般利落的回答丝毫不觉得惊讶，目光中似乎还透出了几分欣慰，“毕竟都是随我征战多年的将士，我又如何忍心亏待他们…;…;”

        仆人正巧端了酒来，董素雪端起酒盏，笑盈盈地道：“女儿先敬义父一杯。”说罢，一仰头便饮了半盏。

        董卓皱了皱眉，神色有些复杂，但还是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点点头，喝了一口酒。他细细回味了几秒，道：“这酒真当是佳酿，可有名字？”

        “嗯？”装乖卖萌大概是董素雪最擅长的事情，夏淮知只见她一脸懵懵的样子，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回答着，“啊啊，我也不知道呢，酒水都是义姐准备的啦～”

        夏淮知瞬间感觉到董素雪极快速地瞟了自己一眼。然而她也只能垂下眸子作为回应——这酒又不是她翻出来的，她怎么知道叫什么名字？但是…;…;

        总是需要有人出来圆场的，而目前有这个能力和这个立场的似乎只有她。

        “这是家中的珍藏，我素来不沾酒，自然不知应当谓之何名。”自然地笑了笑，夏淮知握住筷子，轻轻掂了掂，“这一桌饭菜可都是素素的手艺，义父请用吧。”

        她可不想再体验一回在那种暗流涌动的气氛下，饿了半天都吃不了饭的感觉。到最后还得旁敲侧击地让一个小孩子来帮自己，简直是不堪回首。

        当时是董素雪主持大局，谁知道这一次就轮到了她。

        幸而董卓也并没有再多做试探，酒席上气氛还算融洽。董素雪时不时地留给董卓夹菜，甜甜地说着“义父多吃点儿”一类的话，董卓也会有所回应。

        夏淮知只是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她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挂着什么表情，也无所谓这些。董素雪如此这般，她也没必要再“添乱子”了。

        很少有人去揣测那些看似天真无邪的表情之下，究竟隐藏了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心计，但她夏淮知偏偏就喜欢猜一猜。董素雪这样活跃气氛的方式…;…;倒是多少与当时的司马懿有些相像。

        司马懿啊…;…;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想到这儿，夏淮知不由得有些晃了神，只是下意识地咬着筷子，低头看着面前的瓷碗。真是奇怪，总觉得自己似乎一直挂念着他？

        ——啊不，应该说是一直惦记着被他拿走的镯子吧。

        不知不觉间已是酒过三巡。古代的佳酿没有现代的酒那样浓烈的味道，但是就算是再怎么温和的醇香，也足以把夏淮知熏得头晕得厉害。

        她放下筷子，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淡淡笑道：“我身体不适，先失陪片刻。素素，你也少喝一些，别喝醉了。”

        “不会的啦～”董素雪捧着酒杯又灌下大半杯酒，趴在桌上，眯着眼睛，用糯糯的嗓音回答，“你知道的，我喝酒从来都是‘千杯不醉’嘛～”

        才怪，自己以前可从来没见过她喝酒。但夏淮知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暗暗佩服董素雪。然后，转身走出了厅堂。

        身后似乎又传来了交谈的声音，但她并没有在意，只是觉得其余那三人似乎是要好好交流一番了。这样也好，她现在就是想清净一会儿而已。

        “义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那一口酒灌得太猛，还是因为喝了太多的缘故，董素雪的脸涨得红扑扑的。

        她双手托腮，眨了眨已经略显迷蒙的双眼：“皇宫里是什么样子呢？天子住的地方哎，我也想去见一见呐～”

        半天听不到董卓的回答，她不满地噘起了嘴，站起身来似乎是想去拽董卓的袖子，谁知脚下一个踉跄，直接倒在了他怀里。而她自己却似乎浑然不觉，口中还喃喃着：“义父答不答应嘛…;…;”

        董卓下意识地搂住了怀里的小人儿，动作轻柔到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看上去并不太瘦，但是纵使穿着华丽的衣裙，也是出乎意料的轻。

        她就那么柔若无骨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似乎对于他根本不会有丝毫的防备之心。他真是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弄伤了她。对上她那双半睁半闭的水眸，他喑哑着嗓子，回答：“好。”

        半晌，却没有听到她的答话。她只是闭着眼睛，发出均匀而又平缓的呼吸声，似乎是就这么睡着了。

        李儒坐在一旁，见此情形，不由得皱了皱眉。他刚才本是想随夏淮知一同出去的，但当他的目光刚与董卓对上时，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他暂时，还不能让董卓看出些什么。

        只不过他还真是万万没想到，董太师对这丫头，还真是不一般。董卓的三个亲生女儿在面对这位父亲时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招致什么灾祸一般，而董素雪身为一个义女却能这样“放肆”…;…;

        还真是讽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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