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折辱
季启明急匆匆出门时，沈霁站在暗处隐了身形。
季启明步履匆匆，显然被萧漓的话震惊到了，沈霁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出神。
不知晓季启明是如何看待这件事情，他内心所衡量的称到底在哪里，又能称到多少分量才不会倒。
这些都无从所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论是好是坏都需要自己去衡量。
这些本无对错，或者说在自己眼里，根本不能这么算。沈霁作为旁观者，本不便去评判。
但现在，沈霁自己却是夹在他们之间的人。
也不能这么说，萧漓方才的那一番话显然是把沈霁揽在身后，自己担下了所有的责任。
——他所言，所做之事皆是出自他本心，并未有人让他如此。
萧漓这般，沈霁更不能置身事外。
他抬头透过二楼的窗户向外远眺，入眼是一片山脉，连接成荫，就好似从无妄宗的那片仙山。
碧绿盎然，十分养眼。
楼下的店主吆喝店小二带着一堆人上楼，一群人一个接一个往上走，背上背着新的门，明显是要过来修的，但沈霁站在不远处，正好阻隔了他们的路。
那些人脚步同时刹车，下一瞬便见沈霁的身影消失在他们眼前。
沈霁是被一道劲风扫过去的，某个人仗着自己修为高，将沈霁桎梏在身前。
……还在那间破了门的房间里。
萧漓低头，沈霁忙道:“你等下！”
萧漓抓着他的手，放到嘴边轻吻，他抬起眼道:“他们不会看到。”
他知道沈霁心中所想，低低笑了笑，仍不顾沈霁推拒凑了上去。
还惨留着温热温度的唇贴上沈霁的，一触便一发不可收拾，本是轻轻贴着已经够两个人心脏狂跳。
慢慢地，由浅至深，过程极慢。
却又清晰。
沈霁睁开双眼，他的眼尾已经泛红，与他一样，萧漓红着眼低头，碰了碰他的唇缝。
他半叹道:“阿霁。”
沈霁吸了一口气，又听萧漓在他耳边慢慢道:“我刚刚情绪有些不对，方才发生的事情我都忘记了。”
萧漓顿了顿，继续道:“……阿霁，能帮我回忆起来吗？”
刹那间，沈霁脸上的红晕蔓延到脖颈，锁骨，甚至更多的地方。
对上萧漓的视线，沈霁直觉萧漓方才说的话都在放屁。
他全身躁得慌，忍不住低骂了一声:“不要脸。”
萧漓笑着吻住他。
唇齿相碰，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在空中弥漫开来。
沈霁嘴唇破的那个口被人吻了又吻，沈霁拧着眉，他侧过头。
沈霁低声道:“够了。”
萧漓却扳过他的脸道:“不够。”
他等着一天不知道等了多久。
呼吸缠绕间隙，萧漓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道:“阿霁，我很高兴。”
沈霁迷迷糊糊的听到这一句话，他还在平复呼吸，脑袋里糊成一团乱，什么也想不清，耳边响的皆是略微急促的呼吸，鼻尖萦绕淡淡的青竹松木香。
就连腰间风铃清脆响也是因为二人此刻贴的那么近，他的风铃几次碰上萧漓的萧，这才发出来的。
要命。
靠的太近了。
沈霁半晌抬起眼，对上萧漓的眸光。
为什么……萧漓的眼中会有一种显而易见的忧伤？
还未等他思索，腰间便传来力道。
砰。
沈霁几乎是夺门而逃。
一直等在外面修门的店小二忽然见沈霁面红耳赤往外逃，不免有些诧异。
萧漓站在房中望着沈霁的背影。
沈霁一口气跑出很远，离禾缩在拐角处道:“这里！”
沈霁忙刹住脚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离禾不自在移开眼，他的狐狸耳朵一颤，道:“这不是……你们在办正事吗？我这不好打扰。”
沈霁:“……”
他一把捞起赤狐恶狠狠道:“你听着，你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
离禾在他怀中摇头晃脑重复道:“是，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有看到。”
刚说完，季启明便从另一边走出来了。
他和沈霁对上眼，道:“我想过了，如果你要和二师兄一起回宗门，也可以。”
沈霁歪头，他的眼底还有点湿漉漉，双腿发软，闻言道:“季公子何出此言？”
季启明开口，沈霁却又道:“你这是为了你的二师兄做的让步吗？你为了你的师兄做出此等让步我能够理解，但是这只是你的想法，并不能代表整个宗门。”
沈霁继续道:“沈某在无妄宗的三年是要多谢萧漓，因为他，沈某那三年才过得恣意随性，今时不同往日，我的身份也早就不一样了，有怎能这么轻轻松松的去无妄宗，季公子未免把这件事情看的太过轻松了。”
话音刚落，又传来一道声音:“那我呢？”
苍松身形显出，不知在此处听了多久，他道:“沈公子，那日我所言不为虚，你若来我们无妄宗，定然不会有任何人对你不敬。”
沈霁道:“哪怕我现在是身怀魔族血统的魔尊，段康的仇人？掌门，恕我直言，上次在极夜冰一战，段康显然已经恨上了魔族，若是让他知晓您能够容忍一个魔族待在自己宗门，他到时候作何感想？”
苍松道:“段兄那边，我自会解释。”
沈霁毫不留情道:“是打一架吧。我就直说了，就和段康看不得我好一样，我也不喜欢他。就如我们所站的立场一正一邪，依我看，孰正孰邪，怕还不能这么早下定论。”
这些事情就摆在明面上，沈霁一早便考虑到，以现在他的身份，若是这么盲目去了无妄宗，这件事情迟早会传出去，传出去之后呢，又不知道会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眼前不论是苍松还是季启明，他们的神色都没有作假，尤其是苍松，这倒让沈霁有些摸不透。
无妄宗偌大一个宗门，真的能够为一名弟子让步到这种程度吗？
苍松身负掌门之位，说到便做到，那若是沈霁答应了他，去了无妄宗，没过多久又惹来一身麻烦，到时候又该怎么办？让无妄宗的弟子一起担责吗？
肯定不会的，苍松定然事事考虑全面，也会想好退路，无非便是牺牲自己。
这乍一听着会让人听着苍松爱惜徒弟，仔细想想却哪里都不对劲。
任由自己的徒弟和魔族在一起，这不就是助纣为虐吗？
苍松不知道这一点吗？
一定是知道的。
那又为何几番如此坚持？
沈霁想不通，他也没机会想了，萧漓不知何时摸了过来，沈霁腰身一紧，萧漓抱着他转身，将沈霁揽在身后。
萧漓神色毫无温度，冷冷道:“我的事情，你不要牵扯到阿霁。”
季启明神色微动，苍松道:“……我这是为了你好。”
萧漓道:“不需要。不论是以前，今后，你都别来干预我。”
苍松道:“子钦，你先冷静，师父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
听到“师父”两个字萧漓浑身一震，他睁大眼睛，瞳孔又弥漫上血红色，沈霁见状忙拉住他道:“子钦！”
萧漓却冲着苍松低吼道:“不需要！我不需要！你走吧！你做什么都没有用的！”
苍松未动。
萧漓底底吐出几个字，他道:“我恨你。”
言毕，他转身拉着沈霁便走。
徒留身后的苍松和一脸震惊的季启明。
回去的路上，沈霁都在回味萧漓最后低吼的几个字。
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萧漓对最为尊敬的师尊说出“我恨你”三个字。
回想起萧漓见到苍松的反应，只能有一种可能。
苍松或许做了什么事情，对萧漓很不利。他愧对萧漓。
这样一想，苍松的让步便能够得到解释。
但这都是猜想，也并未得到证实，以萧漓这样的情况，贸然询问只会刺激他。
萧漓严重猩红未褪，他走的极快，沈霁跟在他身后小跑，怀里还抱着狐狸。
大概是太颠簸，没跑几步离禾就从他怀里跳了出来。
离禾道:“你们不用管我。”
他识趣给二人空间。
萧漓不会管他，沈霁却回头，从赤狐眼里看到别样的东西。
沈霁察觉了。
并且直觉告诉他，萧漓这么粗鲁拉他回去，估计没什么好事情。
客栈的房门很快便修好了，他们上楼时门刚好安上，萧漓径直拉着沈霁进了门，门“砰”的一声，关了。
甚至沈霁的“谢”字都没有说出口。
店小二几个人被门拍了一脸，纷纷懵然。
房间里，萧漓再次压上来沈霁并没有多感意外，所谓有一就有二，有些事情一旦越过了界线，再次做起来便自然许多。
……这说的就是萧漓。
沈霁嘴唇还破着，在发烫，他舔了舔破口，萧漓却没再亲上来，而是隔着被子从背后把他抱在怀里，脸埋在他的肩窝。
萧漓紧紧抱着他，呼吸在他的脖颈间，一呼一吸，从急促到平缓。
萧漓没有说话，沈霁却能从他的状态里感受到他的不安。
二人皆沉默许久。
一直到黑夜，萧漓都没有开口。
沈霁最看不得他这幅样子，提出上房顶吹吹风，萧漓答应了。
夜间凉风入眠，沈霁裹了外衣坐在屋顶，抬眼看屋旁边的那棵树，不自主想起无妄宗萧漓院子里的那一棵。
出来太久，也不知道那棵树怎么样了。
耳边忽然想起萧声，曲调低沉，诉说吹萧人低落的情绪，沈霁闭上眼，他眼前回忆起前几世的画面。最后定格在前几日做的梦中。
各种各样的萧漓。
明明不尽相同，却能从此刻的萧漓身上找到共鸣。
萧声停了，沈霁未睁眼。
半晌萧漓的鼻音响起，他道:“阿霁，你给我吹个曲子吧。”
沈霁有些犹豫，道:“你确定？”
萧漓看着他，目光竟有些小心翼翼。
沈霁心软成一片，他道:“好吧。”
为了缓和气氛，他还十分贴心道:“你等会儿可别笑啊。”
不多时，树旁传来一声尖锐的笛音，宛如破竹之声，极其难听，惊的书上鸟儿飞走一片，树叶抖落不少。
沈霁自知实力到此，又听楼下客栈里的人骂骂咧咧道:“谁啊，大半夜的嚎杀猪呢！还让不让人睡了！”
沈霁收回笛子，仔仔细细擦了一遍，擦完后双手合十心中道:“阿弥陀佛，惭愧惭愧。”
抬眼见萧漓痴痴看着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瞥见腰间的玉佩。
沈霁神色一顿，会不会，是萧漓和苍松已经捅破了这件事情，苍松知晓萧漓也有一半魔族血统，二人的关系才变成这样。
但仔细想想又不对劲。
沈霁出神，他眼前闪过白光，熟悉的剑意瞬间袭来，眼看要刺到他眼前，被萧漓执剑打过。
沈霁惊魂未定。
这剑意太过熟悉了！
他惊出声道:“随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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