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黑雾
魔宫内，沈霁一踏进殿耳边突然袭来一阵黑雾，他的脚步一顿，连阙就站在他三步之外。
连阙的目光落在沈霁身旁的凌云身上，后者抬起手伸了个懒腰，道：“哎呀刚才都没休息够，那尊上，我便回去了。”
连阙点头道：“你身上的伤及时清理。”
凌云行礼道：“好嘞，尊上你们慢慢聊。”
说完，凌云还冲他们挥手，沈霁见状心底翻了个白眼，心说：事真多。
转头回来后对上连阙的视线，大殿内寂静无声，不是沈霁的错觉，他透过连阙见不远处柱子上盘旋的蛟龙瞳孔隐隐发着红光，殿内黑雾层层弥漫开，有意无意全都绕在他的身边。
连阙道：“这里，曾是你娘亲自打造的地方。她很出彩，是当时魔族一众中修为最高的，就连当时的老魔尊都动过把魔君位传给她的念头。”
看出了沈霁眼底的不自然，连阙道：“别紧张，它们靠近你，那是因为你身上有你娘的象征，它们把你当成你娘了。”
沈霁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这一坨又一坨漆黑的东西围绕着他，若有若无蹭过他的皮肤，惹得他一身鸡皮疙瘩，浑身都不对劲。
沈霁退后几步，那些黑雾便顺着他的方向跟了过去，靠的越近，沈霁耳边便能够听到各种各样的尖叫声，和在沈家庄那个阵法给他的效果极其相似，吵得他耳边一阵阵嗡鸣。
那些黑雾把他定格在原地不得动弹，连阙恍若未闻，他道：“这些东西，可是你娘当年最喜欢的。”
沈霁道：“你放屁。”
他一张口忍不住骂了脏话，却发现他口一开那些黑雾居然有往他喉咙里钻的趋势，吓得他赶紧闭了嘴，又忍不住反胃。
卧槽，这黏黏糊糊黑不溜秋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连阙道：“我知晓你留下来是有很多事情想知道，你说吧，你想问什么？”
沈霁问不出口，沈霁依旧在和那几团黑乎乎的东西作斗争。
他试过咬破指腹用自己的血液驱赶，却发现自己的皮肤开了个口那些东西居然往他伤口里钻，这感觉丝丝麻麻的，就好似身体里钻进了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类似于蛆虫。
沈霁快要恶心透了！
他整个人头皮发麻，灵魂出窍般懵然，止不住的颤抖着。
忽然，一道劲风扫过，黑雾蓦地驱散了，沈霁脱力倒下，惊魂未定。
连阙问道：“如何？”
沈霁道：“妈妈的……吓死老子了！”
连阙却道：“这些，都是你娘生前最喜欢的东西。”
沈霁道：“……什么玩意儿？”
连阙道：“凡人有贪痴嗔欲念，魔族也一样，魔族甚至更多，而你眼前见到的这些东西，正是我所说的，属于你娘的痴念。”
说着，他顿了顿，平静如死水的面庞竟有些波动，他目光落在沈霁身上，像是透过他在回想起某个人。
连阙道：“你娘，倒真是魔族中独一无二的，她拥有最强烈的战斗欲，她想征服整个魔族乃至人界。她又有着对另一半最美好的向往，渴望一生一世一双人。”
连阙低低笑了笑，道：“但可悲的便是她爱上的是谁不好，偏偏爱上那个人！为了一个平庸的人类，竟然放弃魔族的继承权，真是情关难过。”
忽然，连阙抬眼问道：“你见过邬沧了吧。”
沈霁点头，连阙道：“他是我安排的。”
沈霁并没有非常意外，也隐隐猜到了些，他道：“那沈家庄灭门之事……”
连阙道：“这个可跟我无关，那些人的命，和我们魔族有什么关系。”
这话说的，沈霁笑了笑，道：“您这说的可就怪怪的啊，从您刚才的话来说，我能知晓我娘是个十分厉害的魔修，但因为为爱痴狂放弃原本已经拥有的地位，却落得如此下场，您又是我娘的仆从，那不应该报仇雪恨？”
见连阙笑了笑，沈霁“哦”了一声恍然又道：“想来，我理解的主仆和您口中的主仆应当不是一个意思。”
连阙道：“你倒是聪明。”
沈霁道：“我曾听闻百年前魔族争位，为了魔尊之位凡是修为较高的魔族必定自相残杀，在那段时间，魔族内部一片混乱。莫非您和我娘经历过？”
连阙点头道：“正是，不过你这年纪，又从小生活在沈家庄那个穷乡僻壤，应当听不到这类消息。”
沈霁汗颜，您这重点抓的挺好。
连阙又道：“哦，本尊忘了，你去无妄宗呆了三年，什么消息都能从他们那群道修的嘴里套出来。”
沈霁道：“……您知道的也挺多啊。”
不过想来也是，既然连阙承认邬沧是他派过去的，那必然会知晓其踪迹，知道沈霁上了无妄宗并不奇怪，但连阙一早便知晓他的存在，又为何放任他自由生长，只是派了个小魔修过去，还差点害的沈霁丧命，这才是他想不通的。
连阙仿佛知晓他心中所想，道：“你不用多想，本尊留你下来也并不是为了做什么，只是几百年了，本尊有些寂寞。”
沈霁：“……”
这回换成他看着连阙，脸上就写个“你看我信你吗”几个大字。连阙见了他的表情，嘴角微动，他拂袖，沈霁被一道力量强行压着坐下，连阙亦坐在他身前，二人面对面。
连阙道：“小伙子别不信我，我今日所说的，那本是几百年前的事情，没有一个人可以诉说……只有你，能和当年的事情产生一点联系，这些事情说给你听，也算是不枉我活了这么多年了。”
沈霁瞳孔微震。
……
送走一帮道修，魔宫中的其他魔修终于能够活动自由，他们如获新生，游荡在魔宫的每个角落——
除了魔君大殿。魔君大殿中往往有另外的魔修，这些魔修都是魔尊特意挑选的，就如同无妄宗的剑侍一样，修为极高。
魔尊大殿外静寂无声，里面魔气汹涌，凡是路过的魔修皆被里头的魔气侵袭，吓得不敢再靠近一步。
就此番过了许久——
殿门开了。众魔修顿在角落里查看，见殿门开后走出来一人。
众魔修惊讶，竟然是个凡人！
身为凡人的沈霁，踏足魔界领域本就是属于玩火自焚，不自量力。但偏偏就是个凡人，从走进殿门，到出门，完完整整竖着进，依旧好好竖着出来。
沈霁一打开殿门，入眼的才是魔界真正的样子，他神色如常，心底却道：连阙为了引他们过来，倒是花了不少心思。
火红的洞房内，喜床上，凌云睡得极沉，口水直流，身边躺下一人他都未发觉。
就这样睡了许久，他一翻身手忽然摸到一个人，立刻翻身坐起，看清来人后道：“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来是真的吓到了，音色都变了个调，沈霁翻个身，把被凌云抢走的地盘圈了回来，反问道：“我不睡这里睡哪里？”
凌云看着他，脸色青青白白，道：“这、这这这成何体统！”
看他这个反应，沈霁觉得好笑，道：“先前不是叫我娘子叫的挺顺口吗？怎得现在这般摸样？”
凌云推辞几番，抬眼见房内烛火“刺啦”一声，火光飘摇，他讨饶道：“我我我，我错了还不行吗，您赶紧的，快点下去！”
沈霁道：“我不，都嫁过来了，当然要睡这里。”
凌云：“……”
沈霁不下床他下，他刚动了动，沈霁叫住他道：“喂，开玩笑的，谁叫你之前这么捉弄我，上来吧，都是男人，没事的！”
凌云却道：“我有事，我怕我把持不住。”
沈霁：“？！”
凌云接着道：“把持不住自尽……”
沈霁：“……”
他干笑一声道：“至于吗，我也没干嘛啊，我们楚河汉界，两方各不相干行了吧，谁都不过界，睡吧睡吧。”
说着，他打了个哈气道：“我都快困死了……”
凌云：“……”
凌云道：“是尊上让你过来的？”
沈霁捂嘴的手一顿，半晌他点了点头，凌云彻底黑了脸，沈霁一抬眼，见凌云满脸写着要去找人干架，他清醒几分道：“不是，凌公子，不是我多言，你这反应……实在是不对劲。”
凌云自己也反应过来了，半晌他低低道：“这都是什么啊，这怕不是要我死吧。”
沈霁也道：“我也觉得。”
凌云：“……”
沈霁反应过来道：“我不是说你，我说我自己。”
他皱了皱眉，语气罕见掺上了抱怨，道：“这都是什么事情啊……”
说着，他再也控制不住闭了眼睛，陷入沉睡。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有很多未知的东西，沈霁今晚算是领教到了。
如果可以，他当然不想睡在这里，但人家魔尊话放在那里，除此之外他无处可去。之前被紫阙绑着，他几天没睡好觉，又被“嫁”到这里，弄成这个样子。
眼下筋疲力尽，纵然挑剔，心底还有很多疑问来不及说，他还是闭了眼。
入梦中，还旧昔年故人，醉卧流连，正揽风霜。人间几百载，其过往，无关风月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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