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社死
沈霁最后还是跟着无妄宗的人上宗门，离开这个镇的时候他和空明法师好好道了歉，也道了别。
空明道：“阿弥陀佛，沈施主很有仙缘，倘若潜心修炼，放下执念，将来必成大道。”
沈霁道：“多谢大师，就此别过。”
空明点了点头，小沙弥只身离开大部队，和他们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沈霁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萧漓在他身后道：“空明法师本是出门游历，经过此地发现此地有些许异常这才进来查看，那日毁阵他也有很大功劳。”
沈霁想起那日的钟声，秦云笙道：“师弟，沈公子，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可以走了。”
萧漓揖手道：“多谢师兄。”
沈霁回客栈时，季启明和李惟然站在一处，见他来了季启明的眼睛亮了一瞬道：“沈公子！这儿！”
季启明道：“沈公子，我与李公子商量过，他家里也没人了，就想这次带他一起上无妄宗，我问过两位师兄了，他们都没意见，叫我询问你的意见后再做决定。”
沈霁的目光落在李惟然身上，后者和季启明贴得很近，像是极为信任季启明的样子，沈霁微微偏开视线，果然见不远处随善握着剑只身而立。
沈霁道：“你想好了吗？一定要上无妄宗？”
剑侍本无情，能让其多加注意的要么是身怀魔物之人，要么便是剑侍原本还未尽的尘缘。
随善的来历沈霁并不知晓，但看着样子，应该属于后者。
李惟然被随善盯上时已经逃不开了，剑侍能力很强，只要不违背主人的意愿，李惟然逃到那里随善都能够找得到，与其去别处又被随善找到，还不如主动去无妄宗好生修炼，也好寻个落脚处。
李惟然小幅度点了点头，沈霁看出他眼里的决心，李惟然道：“我、我不想和季兄还有你分开……”
沈霁便再无意见。
萧漓带着一行人来应当是步行下山，现在因为出了意外回去便要御剑，一群子弟一人脚下一把剑，沈霁和李惟然还有被绑着的魔修站在一旁。
秦云笙望着沈霁道：“沈公子和我一同吧。师弟你带那魔修。”
萧漓没有说话，沈霁头瞬间摇得像拨浪鼓。
沈霁道：“不不不，不必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他这拒绝之意满身都快溢出来了，秦云笙仍对他伸出手道：“沈公子不必客气。”
沈霁道：“不用了——啊。”
一阵天旋地转，沈霁视野清晰过后，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剑上，他背后靠着人的胸膛，一阵清冷的松木气息涌入鼻中。
萧漓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他道：“沈公子不介意和我同乘一剑吧。”
虽是这么问，但横在腰间的力道不容挣脱。
沈霁差点窒息：“？”
抉择来了，选择反派还是主角！
然而，这也只是口嗨，事实上他还是没有选择的权利。
比起秦云笙，沈霁还是更愿意跟萧漓呆在一起，他道：“不用了，我同萧公子一起便是了。”
秦云笙一愣，后看着他们深深一笑，道：“那边如此吧，沈公子若是待会儿难受，请务必告知我们。”
御剑飞行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就如同坐现代飞机高铁一样，但感觉完全不同，对于一般凡人来说，第一次遇见好比晕车吐了个底朝天一样，会十分难受。
秦云笙的话的确是实话，他一说完，沈霁便觉腰间力道加重几分，沈霁回头一看，萧漓道：“师兄放心，我会随时关照阿霁的情况。”
阿阿阿霁……
沈霁：“？”
这称呼有什么时候变得？
从沈公子到沈兄，再到阿霁……嘶，沈霁听到最后一个称呼，脚下一歪差点摔下剑，幸亏萧漓捞着他。
萧漓的声音依旧低低的沙哑，贴得很近，他道：“阿霁小心。”
沈霁：“……”
他捂脸道：“你快别说了。”
萧漓站在他背后，闻言忽然道：“阿霁，你耳朵红了。”
沈霁：“……”
他彻底捂住耳朵。
半晌后抬眼，见周围弟子视线均落在他们身上，眼神里意味分明。
没眼看。
沈霁抬了眼，季启明第一个移开视线，所有人如梦初醒，纷纷移开。
沈霁：“……”
他上了剑，还有人在地面，季启明正对李惟然伸出手，却被一道白光横空截下，一眨眼的功夫，随善已经把人捞到自己的剑上。
季启明：“……”
李惟然：“！”
剑侍从某种程度上说自己就是剑，就算不御剑都比他们跑的快多了，看着李惟然在随善手里发抖，抖得眼泪哗哗流。他正想开口，却见随善另一只手揪着魔修的衣领把人往高处带。、
随善抓着人先一步往他们跟前走，秦云笙见状道：“多谢尊者。”
随善没说话，他的身影瞬息之间消失在众人视野里。
萧漓贴在沈霁身后道：“放心，尊者心中明白。”
顿了顿他又道：“阿霁当时说的话，在下已经仔细想过了。在下确定，当在下见到你的第一眼，便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
这句话为什么落在他耳朵里，他会觉得暧昧气息十足啊！
沈霁伸出手捂住耳朵道：“你说话别靠那么近！”
萧漓笑了笑，声音传入沈霁耳中，令他心神动荡。
索性这一路上都没人出现意外，萧漓这一笑便跟着沈霁一道过了这一路，来到无妄宗门下。
无妄宗地处深山，虽是个宗门，但更多却像是山谷，谷中一半以松树为主，另一半则为竹林，山中碧绿成片，所以常会有一种淡淡的竹间松木香气，让人闻了神清气爽，难以忘却。
一行人停在宗门口，有秦云笙和萧漓带路，守门的弟子见状行礼后放行，进门便是那三千阶台阶。
沈霁第一世在这里吃过不少苦，如今见了也好什么好脸色，他抬步重重踩在石阶上，恍若脚下猜的不是石头，仿佛是什么人。
“年轻人，火气还真大。”
沈霁脚步未停，不用想便知道这是天道的声音，天道来无影去无踪，几世下来，沈霁已经摸透了天道来的前兆，忽略周身笼罩一层微风的阻碍。
沈霁道：“我来无妄宗了，如你所愿。”
天道：“年轻人还真是火气大，等你日后呆久了，便会明白的。”
沈霁张口，正想说话，萧漓不知何时跟了上来，道：“沈公子可是身体不适？”
和沈霁相处惯了，萧漓便知道他是个看着面上冷冰冰，实则嘴上空不下来的人，什么时候都会说上几句，和萧漓说话，和赤狐聊天，偶尔还会自顾自哼个歌。
这么一段路程，沈霁又是第一次御剑，不应该这般沉默。
沈霁不知他心中所想，道：“这么长的台阶，走下去腿都要断了。”
萧漓一愣，道：“那我背你。”
沈霁：“？”
他不可置信转过头道：“你说什么？”
萧漓却已经走至他跟前，双腿微微弯曲道：“信我，上来吧。”
沈霁吓得忙后退几步，差点一歪，好在身后的秦云笙扶住他的手腕道：“师弟倒是对沈公子真的好。”
萧漓道：“咱么宗门中这三千石阶确实对于凡人来说过于长了。”
顿了顿，他凑近沈霁低声问：“阿霁，上来吧？”
沈霁刚从秦云笙手中挣脱出来，下一刻又被萧漓凑近，他满面通红道：“我没事
！我可以自己走！”
言毕拎着衣摆认命一步一个台阶往上走，心道：他再也不装逼了！
萧漓反应过来跟在他身后和他保持一样的速度，二人一同往上行，秦云笙抬眼看着他们同行的背影，季启明道：“大师兄你在想什么呢？二师兄和沈公子都走远了。”
秦云笙回过神道：“无事，我们也走吧。”
过了这三千台阶，映入眼帘才是真正的无妄宗，沈霁他们踏入殿内时随善一行人已经在了，李惟然估计被吓得不轻，一见到沈霁他们便泪眼汪汪看了过来。沈霁淡淡看了他一眼示意稍安勿躁，李惟然便止住上前的脚步。
殿内有还有两个人，一个白发苍苍但面容俊秀，另一个虽是黑发，但周身笼罩着一层醇厚的仙气，但随善恭恭敬敬站在其身侧。
沈霁认得他们，白发的便是无妄宗的执剑长老应承，而另一个则是随善的主人，也就是萧漓和秦云笙的师尊，无妄宗的掌门：苍松。
沈霁脚步微顿，便听两道声音齐道：“拜见师尊，执剑长老。”
苍松颔首，他的目光落在两个徒儿身上，下一瞬，又落在萧漓身后的沈霁身上。
苍松常年修仙，修为已经是渐入飞升之境，十分德高望重，沈霁几辈子都很佩服他也很尊敬他。沈霁成了秦云笙的剑侍后，苍松也很少出现在人世间，沈霁曾经还因此遗憾过一阵，这下再次见到，竟觉得十分熟悉。
面对苍松独具威慑力的眼神打量他也不惧，露出个得体的笑容微微弯腰行礼道：“晚辈沈霁，拜见掌门殿下，执剑长老。”
见他如此毫无畏惧，萧漓投来目光，就连秦云笙也看了过来。
苍松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道：“你如何知晓我是掌门的？”
沈霁答道：“既是萧公子的师尊，那便是无妄宗的掌门了。”
苍松道：“你此次上山，乃是我的主意，起来吧。”
闻言，沈霁有片刻愣神，他起身后走至一旁，那名魔修被捆绑至地上，苍松道：“邬沧，你可知罪？”
邬沧被解了法术得以发出声音，他冷笑一声道：“我认什么罪！倒是你，你们！在这里装什么道貌岸然的样子给谁看！”
执剑长老摇摇头道：“如此，那便关入牢中，令他好生反省。”
苍松没说话，他看了一眼随善，后者行礼道：“是。”
言毕，他拉着邬沧离去。
殿内又归于安静，苍松道：“沈公子愿入我宗门，那边从即日起，拜入我门下如何？”
沈霁道：“不必，我只是个闲散之人，没什么雄心壮志，只想好好过好这一辈子，留在宗门内做些粗活即可。”
苍松：“……”
天道：“……”
天道没忍住道：“你这是为何？”
沈霁心里答道：“您只叫我来宗门，并未说一定要成为内门弟子，况且成为内门弟子要做的事情很多，在下实在负担不起。”
天道：“……”
苍松道：“沈公子如此决心那我也不便干涉，云笙，你便带着沈公子去你的住所，好生歇着吧。”
沈霁忙道：“不必！”
天道：“……”
苍松：“？”
沈霁行礼道：“晚辈就是个凡人，实在不敢呆在大弟子门内，还望掌门收回成命！”
殿内片刻静默，冷意上身，沈霁被冻得脑袋一哆嗦，他嘴唇动了动正想说些话，却被打断，萧漓先一步开口道：“师尊，不如将沈公子安置在我那边，如何？”
季启明此时也道：“师尊，就让沈公子和二师兄一起吧，他们在沈家庄也一直住在一起，早就睡过了。”
大殿内气氛有片刻凝滞。
沈霁僵硬转头，不可置信看着季启明。
他满脸都写着“你在说什么？”
睡过了……
睡……
季启明话插得突然，苍松话音一顿，目光落在沈霁身上有些微妙，他道：“启明说的，可是事实？”
沈霁张了张嘴，萧漓行礼道：“回禀师尊，是的。”
沈霁：“……”
“…………”
这话，这气氛……他理解成另外一个意思了你们知不知道啊！
沈霁道：“不是……我”
秦云笙含笑的嗓音响起，道：“原来沈公子已经和师弟这般亲近了，那我便不做恶人了，沈公子便和师弟住吧。”
沈霁：“……”
他挣扎道：“季公子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苍松道：“哦？那是什么关系？”
沈霁道：“朋友，朋友！”
苍松道：“子钦，沈公子说的属实吗？”
萧漓未答话，季启明又道：“沈公子亲口跟我承认他和二师兄睡过的！师尊你就别问了，这种事情你这么直接他们都会不好意思的！”
季启明第一次出山，在山下走了一遭学到不少东西，这种“察言观色”便是其中之一，他说完后还一脸得意看着沈霁，仿佛在说“我给你解围了，求表扬”。
沈霁：“……”
他现在十分后悔，算是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果知道今日他那时候定然不会选择口嗨！
殿内人除了他以外，全都是正经脸，唯一能帮沈霁说几句话的李惟然还没缓过神，沈霁真想就地挖个洞钻进去。
他就不信说不清了！
他开口，却对上萧漓的目光，后者顿了顿，眼神有些犹豫，他问出了个死亡问题，道：“那阿霁是想住在师兄那边吗？”
沈霁：“……”
这一问直接把他就要脱口推辞的话咽了回去。
他半晌不说话，萧漓道：“阿霁？”
沈霁含泪摇头。
他虽然不想和萧漓住，但他更不想和秦云笙住！
他道：“还有别的空房吗？”
季启明露出一口大白牙道：“那真不巧，我们弟子住所前段时间翻修，几乎没有单间了，都要挤着住。”
忽然，他想到什么道：“沈公子！你这是要始乱终弃？”
沈霁：“……并不是。”
并没有所谓的“始”。
季启明思维跳跃，想一出是一出，这番话一出口，殿内人的视线重新聚焦到他身上。
苍松望着他道：“考虑的如何了？”
他的眼神分明就是萧漓和秦云笙，二选一。
沈霁痛苦道：“我住萧漓那里。”
苍松这才移开目光。
沈霁松了一口气，同时，他的心又沉入谷底。
早知道就不来这里了！
这么尴尬这么社死！
好像……也没得选择。
这边安排妥当，季启明道：“师尊，弟子有一个请求。”
苍松拂袖道：“讲。”
季启明行礼道：“弟子和李公子一见如故，想将其安排在弟子房内，和弟子同住，望师尊成全。”
苍松道：“随你们去吧。”
季启明道：“多谢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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