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宿醉醒来

　　脑海中荒芜混乱的场景和声音逐渐归与平静，只剩下纯粹而漆黑的焦虑向胸口袭来。

　　渴，好渴。

　　黑暗中，这是嬴阙仅剩的一个强烈的想法。渐渐的，他好像意识到了自己应该是躺在什么地方，身体却沉沉不受控制。

　　多次尝试后，他终于一鼓作气睁开了眼睛。

　　“水……”他想发出声音，喉咙中却干涩异常。他费力地支撑自己坐起来，清了清嗓子。

　　胸前有什么东西滑落下来，他低头一看，是一条被子的一角，散发着熟悉的气味。

　　有羸弱的光线传来。嬴阙顺着光线转头看去，床边的窗户外，天刚蒙蒙亮。空旷的街道上尚无人烟，只有树上时不时传来几声鸟鸣。

　　房间里很暗，他环顾四周，轮廓隐约可见的家具似曾相识。

　　知觉慢慢恢复，嬴阙感到有什么粘稠的东西糊在脸上。他伸手一碰，灼烧般的刺痛传来，瞬间让他清醒许多。

　　“嘶……”咧嘴牵动了面部肌肉，嬴阙感到脸上更疼了，甚至还有一种钝痛感从后脑勺传来。“这是怎么回事……”

　　他在脑海里搜索昨夜的记忆，一幕幕断片的画面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他依稀记得自己连夜从狼域跑出来、悲愤地在环海高速上飙车、鬼使神差地来到暮曙城、兜兜转转后又去了一间街边酒吧……

　　然后呢？

　　好像有人拎起过他的衣领，好像他收紧过拳头，好像身体有过源源不断的灼热感……

　　糟了！狼化？！那我岂不是要被关进监狱……

　　不对！这里不是监狱！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无论他怎么努力，后面的记忆都仿佛是消了磁的碟片一般，只剩一片嘈杂。

　　“算了，管他呢。”大概是酒精延缓了身体恢复速度……再等上半天也就好了吧。

　　他这样想着，一边理了理头发，转身下床。突然，一阵轻微的呼吸声传来。嬴阙循声望去，余光中，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正缩在沙发角落，正随着呼吸声一鼓一鼓。

　　嗯？嬴阙轻手轻脚走过去，探手一提，毛绒团在半空中展成了长长一条。两只小爪子耷拉在他面前，大大的尾巴荡在他的手臂上，毛绒条最上方露出一对尖尖的狐耳。

　　温暖的体温透过软软的绒毛传递到掌心，这是……狐狸？？嬴阙一愣。狐狸被弄醒了，四只小爪子悬空扑腾着，一阵更加熟悉的气味袭来……

　　妈呀！！

　　突然想起气味属于谁的嬴阙，后脊一凉，条件反射一般手一抖，狐狸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短促的弧线，“扑通”一声掉在地上。

　　“叽！”狐狸发出一声委屈的叫声，挣扎着站起来，嬴阙看到她似乎有些趔趄。

　　突然，狐狸身后硕大的狐尾分成了三瓣！三瓣狐尾迅速向前包裹住全身，变成一个毛茸茸的茧。

　　在嬴阙惊愕的目光中，那个茧的体积逐渐变大，最后停止为一个矮个人形的大小。三瓣狐尾向后退去，在身后又合并为一条！眼前，刚刚的狐狸眨眼间便已变成自己熟悉的短发女孩。

　　“欧……欧歌？………还真是冤家路窄……”

　　“呜………”欧歌似乎很不情愿被弄醒，撅着嘴伸手揉眼睛。

　　嬴阙看到，她的手臂上有一片明显的擦伤，仿佛是刚才他那么一丢的原因，本已凝结得上口裂开了，正有新鲜的红色从边缘渗出。

　　“嘶……别动，你这是怎么弄的？”嬴阙一把抓住那只手臂。

　　“哎？什么？”满是困倦的金色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欧歌睡眼朦胧地看向自己的手臂，“噢……那个啊，拖你回来时不小心摔的……都怪你那个难骑的小电驴，把手和脚踏上全是令人搞不清的玩意儿。”

　　“我可去你的小电驴………”嬴阙脑门上爬满黑线，“明明是帅到爆的重机车！！烧油的！不是电驴！！”

　　“好好好，重机车，不就是一堆除了重和吵没啥卵用的废铜烂铁……”

　　“你……”嬴阙咬牙切齿地瞪着欧歌，“算了，还是看看你的擦伤吧……你又不像我，等天完全亮，估计脸就没啥事儿了。”

　　“早知道这么省心，亏我还给你抹了半天药……啊，我都忘了给自己涂！”

　　“你给我上了药？………心可真大。”嬴阙皱了皱眉，“药呢？愣着干嘛，快涂！还有，呃……对不起哈，刚刚失手摔了你。”

　　“啊……”欧歌稍有尴尬地挠了挠头，“这大概就是报应吧……”

　　“什么？”

　　“啊不不不……没什么，哈哈……”欧歌干笑了两声，转身拿起药瓶。

　　“咕噜噜……”腹中传来抗议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宿醉后的胃部痉挛。嬴阙揉了揉肚子，“你好好上药，我去买点东西吃，给你也来一份？”

　　“鸡腿！”欧歌眼里瞬间亮起光芒。

　　“……没追求。”嬴阙叹了口气，“我尽量找……”

　　楼下，机车歪倒着被丢在楼下的角落，嬴阙走上前去扶起车，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机车前端是一块明显的碰撞凹痕，四面还有凌乱的刮伤，车尾还有一条粗暴的拖拽痕迹。

　　淦！

　　嬴阙心疼地抚摸着凹痕，“这狐狸都干了什么？没摔死真是奇迹……”

　　他跨上车尝试点火，发动机发出一阵痛苦的轰鸣声，勉强苏醒过来。“呼……还好……”嬴阙转动缓缓油门把手，驶入公寓旁的街道。

　　………

　　清冷的城市街道上，机车发动机的声响格外响亮。嬴阙一连找了四五个街区，才发现一家烤架上已经有烤好鸡腿的便利店。

　　他将装着食物和水的塑料袋挂在车把手上，哼着小曲，悠闲地穿行在空荡荡的马路上。

　　红灯。

　　嬴阙停在路口，无聊地空转车把手，满足地听着嚣张的马达声从身后传来。

　　“哗啦——”身旁街角的一家店面打开了卷闸门。嬴阙循声望去，店口立着一块招牌：“皕叔修车行”。门口，站着一个后脑勺扎着小抓揪的金宗发男子，长长伸了个懒腰。

　　嬴阙收回目光看向指示灯，身旁却冷不丁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机车小哥，快甭耍酷了，过了这个路口不出一百米，你车准歇菜。”

　　嬴阙转过头，那个扎发男子双手抱在脑后靠着门边，斜睨着他，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

　　“………有病。”嬴阙暗自嘟囔了一句，没有多加理会。

　　绿灯。

　　嬴阙踩下离合，转动油门把手，机车照常缓缓启动，平稳地向前驶去。

　　皕橦眯着眼看着走远的机车尾部的排气筒，轻声计数：“五，四，三，二，一！”

　　“砰！！”排气传来一声意料之中的爆气音，皕橦得意的笑了，摇了摇头闭起眼。

　　马达在此之后便失去威力，轰鸣声不自然地走了音，然后逐渐泄气。

　　半晌，一个气恼又不甘的男声响起：“喂！”

　　皕橦悄悄将闭着的眼睛眯起一条缝，他看到，刚刚那个机车男子艰难地倒退回店门口，一头嚣张竖起的银发从刚刚摘下的头盔中露出。

　　“修车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男子毫无耐心的声音传来。

　　皕橦闭起眼，头也不抬地说：“收收你的大爷脾气吧，哥们。”他语气中满是讥讽，“方圆十里地，这会儿就这家车行开门。就这个态度，你今天就推着那辆小破车回去吧！”

　　他两手一摊，转身走进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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