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再遇静芷

　　【暮曙城】

　　这是一个已经远离商业中心，人流却依然密集的生活街区。这里不像商业中心那样高楼林立、井然有序，却依然不失繁忙喧嚣。

　　街区一角有一家商铺，立着一块招牌：皕叔修车行。车行外的街上，排着长长的等候车队。这家商铺背后的位置，是一个车库，沉重的卷闸门将车库严严实实遮了起来。

　　“这就是你说的工作？”欧歌站在车行正门口，狐疑地望着门口的招牌，“给你打工啊？”

　　“啊……准确的说不是给我打工，皕叔是我爸。”欧歌身旁，皕橦报以一个灿烂的笑容，指了指招牌上的字样。“所以说……你确信需要点体力的脑力活，你吃得消？”

　　“那得看什么样的体力了吧……”欧歌看着堆在门口一个个巨大的轮胎和马达，嘴角微微抽搐，“我想，不应该是体力远远大于脑力的活吧………”

　　“啊放心，我肯定不会随随便便让女孩子卸轮胎的。”皕橦摆了摆手，“待会儿我带你去最终目的地，这里只是想让你跟我爸打声招呼。”

　　皕橦偏过头，用一只手挡住嘴，凑近欧歌悄悄说：“毕竟最终还是他开工资嘛……”

　　刚说着，门内便走出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眉目间是经历过风雨的平和。已至中年，他既不消瘦，却也不发福，身材刚劲——这是常年奔波劳碌，未曾疏于体力的象征。

　　“皕叔好～”欧歌向后稍退一步，俏皮地鞠一躬，又主动伸出双手。

　　皕叔简短地握了握手，友善的点点头。“来啦？让这么瘦小的小姑娘来车行，橦子你也真行……”皕叔轻轻责备了一句。

　　“嘿嘿……又不是在正店打杂啦……车库缺人手嘛……”皕橦咧开嘴，挠了挠后脑勺。

　　“车库？………”欧歌疑惑道。

　　“对，你这就跟我来。”皕橦招了招手，走向店铺旁边的侧巷。

　　欧歌随着他走进巷子，一同绕到了店面正对的后方。“这原本是个车库。”他指了指面前的卷闸门，“现在，它是我的宝藏基地～”

　　“什么神神秘秘的……”

　　皕橦比出一个“嘘”的手势，从裤兜里掏出一大串钥匙，点出其中一把，弯下腰插进卷闸门的锁孔。

　　卷闸门“哗——”得向上掀开了。原本一片漆黑的门内顿时有阳光倾泄而入，被卷闸门扬起的尘埃在阳光下闪着细细的光。

　　皕橦引欧歌进门，伸手从门内摸到电闸开关。“啪。”随着电闸下拉，一排排镶嵌在屋顶和四面墙壁上的细长LED灯管依次亮起，屋内响起设备启动的轻微翁鸣声。屋里瞬间亮堂起来，欧歌看着屋内的景象，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与正店朴实无奇的风格完全不同，这里经过改造后，四面是简约硬派的灰色水泥墙面，颇具科技感的流线型渐变灯带和排风管紧凑地镶嵌在墙面上。

　　一个个欧歌从未见过的数字化仪器和机床整齐地摆放在偌大的空间中央，各种扳手工具码在角落，不同质地的金属原料、轮胎、管材等材料堆在另一边。

　　“哗——”皕橦重新将卷闸拉下来，伸手拿起桌边的一个遥控器指向门边的天花板。“滴——”安装在卷闸门两边的几个红外发射器接受到遥感信号，纷纷向门的另一边射出红色激光。

　　欧歌警觉得看向他，“别担心，我只是不想被太多人看见而已。”皕橦解释道。

　　“这是我的机械实验室，”皕橦带欧歌四处参观，“皕叔车行在这一代小有名气，是因为提供的车辆改装服务万里挑一。一辆慢吞吞的廉价二手车，我们可以花别人不到一半的价钱改成一辆高驱动跑车。

　　“而这里，主要工作就是为车行研发新技术、创造新改装配件。”

　　“所以，皕叔在前面负责安装修车，你在后面动脑创新咯？”欧歌挑了挑眉。

　　“Bingo！猜的不错。”皕橦比出一个“正确”的手势，得意的笑了。

　　欧歌四处走动打量着，不时地啧啧称奇。忽然，她看到角落里堆着一堆各式各样、造型炫目的自行车架、车把、轮胎等部件。“这是？………”

　　“噢，那是我去学校的坐骑～”皕橦走上前，从每种部件中随机挑出一种。只见他从兜里摸出一柄小改锥，三下五除二便将其拼装成一辆完整的自行车。

　　“这些部件都被我装了点小玩意儿，让它们可以不改变骑行时受力的同时，可以被快速安装。”皕橦解释说，“这样，每天出门就可以随心情换车型。而且锁车时分开部件锁不容易被偷～”

　　他手的指转了转小改锥，“毕竟，拼接的窍门可是我独门秘诀。”

　　“噫………啧啧啧………”欧歌皱起眉撇嘴，“机械玩家的奇怪思维………”

　　“话说，你今天不用去上学的吗？”欧歌突然想起这回事，看向皕橦。

　　“翘了呗。”皕橦毫不在意地说，“比起学校教的那些假设在理想模型中的理论，我更青睐于真枪实刀的实践创新带给我的本事。”

　　“况且，”皕橦补充道，“那些花架子理论，我也早就自学过了呗。学校嘛，只要考试成绩不崩坏，就没有真正的限制。”

　　“唔………是吗…………”

　　“来吧，”皕橦理了理搭在脖颈上的金棕色的头发，像欧歌招手，“让我看看你这个武力小魔头，能不能帮着干点活。”

　　“切，你可别小看我。”欧歌伸手撸起袖子。

　　………

　　时间在忙碌中匆匆流过，转眼已迫近傍晚。欧歌伸了个懒腰，从成堆的零件中站起来，抖了抖尾巴。“唔……数据还是有点问题……”皕橦从一个精密仪器的监测镜头前抬头，看向零件堆前的女孩。

　　“干得不错嘛，搭建上手挺快。”他看着女孩麻利拧螺丝地身影，“今天到此为止咯，工钱日结，先给你今天的。”他抬手扔给欧歌一个信封。

　　“谢谢皕老板～”欧歌伸手接住信封，做了个鬼脸，“那我就开溜啦！”

　　欧歌到店面正门道别皕叔，离开了车行。

　　走到几个街区外后，两旁的人行道陆续出现穿着制服的学生。欧歌先前去过的那个学校放学了。

　　她悠闲地漫步在街上，路过一个巷子口时，巷子里突然传来一个男声：“百里小姐请留步！我，我………”声音中满是紧张与踌躇。

　　百里？？欧歌猛的刹住脚步，退回巷子口看向里面。

　　窈窕的身影背对着她，熟悉的长发在清风中飘动着，闪着饱满的光泽。长发最右侧，还有一缕编好的细长麻花辫。

　　百里静芷端正地站在巷子里，她对面是一个同样穿着制服的男生，手里紧紧捏着两张汗津津的电影票，局促不安地挠着头。

　　“我…我……我………”男生结结巴巴地开口，“不知道百里小姐明晚有没有时间，我……想跟你一起去看个电影………”

　　“哦？嘿嘿………”欧歌窃笑，闪身藏在墙后，伸出半个脑袋悄悄张望。

　　“上官同学………”百里静芷开口，声音礼貌而平淡，“你已经放学堵我好几次了……作为班长，我想我有义务提醒你，眼下可能还是以学习为重的好………”

　　“啊…不是的静芷……”男生神情慌张起来，“我不是故意骚扰你的……我……我是真的喜欢你………”男生的声音越说越小。

　　“………”百里静芷低头看向自己交着的双手，轻轻叹了一口气。背着自己，欧歌无法看到她脸上的神情。

　　“我知道，追你的男生很多……不过我想，我们可以先做朋友……”

　　“上官同学！”百里静芷忽然抬起头，斩钉截铁地说：“十分抱歉，但还是请你回吧，现在我真的不是很想考虑这些……”

　　她刚想回头，却被男生一把拉住，“静芷！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喜欢你很久了，我不会轻易放弃！！”男生眼里满是焦急。

　　静芷侧着头，脸上的阴影使她的神情忽明忽暗。她定定得站了半晌，忽然缓缓回头面向男生，一字一顿、毫无波澜地说：

　　“上官巡同学，我.喜.欢.你。”

　　“啥玩意儿？？！！”欧歌被突如其来的反转惊掉了下巴，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赶紧捂住了嘴巴。

　　好在巷深路长，里面的男女生并没有听见。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更加诡异——

　　那个男生听到这句话后，没有惊喜没有兴奋，身体突然间便像着了魔一般僵住，脸上的不安与不舍立刻烟消云散，面无表情地松开拉着静芷的手。

　　“诶？………”男生像是失了忆一般，如梦初醒地看着静芷，“百里同学，我们怎么在这里……”

　　“没事，上官同学，刚刚我们正好碰见了而已。”静芷若无其事地说，又像是确认什么一般问道，“对了，你刚刚问我说要不要去看电影……”

　　“啊？什么？不不应该是误会了，我怎么会约班长大人您看电影……”男生连连摆手，与她道别后转身跑开。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欧歌看着刚刚这一幕，心中爬上了团团疑惑。

　　只见，百里静芷看着远去的男生，平静地轻叹了一口气，背影却透出一丝单薄的孤独。她忽然抬头，直直地看向头顶上方不远处——老旧的电线上，正立着一只浑身雪白的乌鸦！

　　“果然………你到底是谁？！”静芷向白鸦喊到，声音微微有些发抖。

　　白鸦没有理会静芷的质问，扑闪起翅膀飞向天空……

　　“………”欧歌从墙后走出，看向不远处的女孩，“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静芷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看到欧歌后惊讶地睁大眼睛，“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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