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旺达没有去看杰森，抓住卡洛琳的手，压低了声音:“他到底是谁？？”
这一天的巨大信息量对她来说已经足够庞大了，她本以为躲在好友家一晚好歹能给她时间缓冲一下，却没想到又出现了一个谜团重重的人物，看着跟卡洛琳还蛮熟的样子。
卡洛琳呐呐解释:“就是……”朋友啊。
她本打算坚定之前的说法，却在说了一半的时候被杰森打断:“行了，我只是过来送圣诞礼物的。”
圣诞节在下个星期。
她本能反应到，但眼神落到杰森的着装上时恍然大悟。
青年难得穿了一件米白色的毛衣，总是外搭的夹克不见踪迹。入冬之后他们的每次见面杰森都裹得严严实实，但他的绝大多数衣服都是黑灰棕三色，有时候会串搭红色衣物，看得她快审美疲劳了，这件毛衣绝不是出自他自己的手笔。而他脚上那双鞋也是崭新的短靴，不是他最常穿的那双甚至有些发灰的作战靴。
两个世界的时间不统一，她在几次杰森问及时间问题时就反应过来了。只是没想到这次的时间刚好卡在圣诞节那天……那本应是他和家人团聚的日子。
杰森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扁扁的盒子，包装是简陋的绿丝带蝴蝶结。这是他留到最后给达米安的礼物，出于某种恶趣味，这份礼物不会用那么正常的方式落到对方的手中。只是没想到正主没拿到之前，这份礼物就转送了，回去后估计也没办法在继续接下来的环节了，不如换个人送。他一方面觉得对不起阿福的策划，一方面又产生了一些愤懑和疲倦。
他又一次弄糟了一切。
“圣诞节快乐。”杰森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把礼物塞进卡洛琳的手里，绕过两个小女孩往外走，“已经不早了，我先走了。”
他去哪？在圣诞夜？
卡洛琳不假思索地喊住他，却被旺达拽住了手臂。她反应过来这并非是两人独处的场合，而她和杰森约定过绝不透露他的身份，一时犹豫，对方已经走下了楼梯。
“杰！”
她又喊了一声，告诉旺达给她几分钟就咬咬牙小跑着追上去。
卡洛琳鲜少有这样急迫的样子。她习惯了顺从，接受现状，很少主动争取什么。即使是茉莉姨妈委婉地或者是旺达直白地点出过好几回，她也觉得这没什么问题……她的喜恶简单得可怕，没什么想要做的事情，自然也就没那个必要争取。
但她看着杰森转身离去，却突然有了种强烈的不安感，这种不安感催促着她迈开脚步。
旺达心中五味杂陈，甚至是有点不高兴，但接踵而来的奇怪事情也未免太多了。
她瞟见快要滚落到地上的烟灰缸，暂时按捺下去的不安又浮现在心头，事实上她根本没想到是否要告诉卡洛琳。
她能接受么？
“唉。”
半响，她叹了口气。
真论追，卡洛琳是追不上杰森的，但听到小女孩的呼喊之后，杰森放缓了脚步让对方跟上来。
一楼的灯在上楼前就关了，唯一的光源是透过落地窗淌开一片的如水月光。青年站在一片阴影中耐心等待，像是融入了那片晦暗的色彩。
街道上遥遥传来几声狗叫，保安的手电筒光束在窗外一闪而过。卡洛琳追上杰森的第一件事是拽住他的毛衣——她太担心他会头也不回地离开，然后才嗫嚅着:“留下来吧……”
卡洛琳和杰森熟悉起来后，很大程度上摆脱了畏畏缩缩的影子，但在这短短几句话间又隐隐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杰森反问:“为什么？”
她说不出所以然，只是觉得不能让杰森一个人度过圣诞夜，无论她的陪伴是否有意义。关于圣诞节，她的观念还停留在电影和画册上:燃烧的火炉，高耸的圣诞树，闪闪发光的装饰，佳肴美馔，欢笑与归属感。
杰森很少跟她提起自己的家人，但他偶尔聊起一些片段的时候，卡洛琳绝不会认错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柔和神情。她没办法送他回去，但总可以让他不是孤单一人。
她几乎因为这个单词打了个寒颤，藤椅前的无数个安静的日日夜夜让她对此感触颇深。杰森是个好人，他不该遭受这样的待遇。
卡洛琳甚至是有些执拗地想。
如果杰森能够听见她的心声，说不定会自嘲地大笑出声。他拒绝留下来的原因很简单，他意识到自己不该此时出现在这里打扰她的正常生活，而他本身也有隐藏行踪的必要。
如果最开始对卡洛琳的过分补偿是因为在她身上看见了自己小时的影子，那这几个月的想处已经足以把那模糊的影子磨去。
他拒绝相信别人，鲁莽粗暴，总是把事情搞得一团糟；而她则是他的反面，总是怀揣着柔软的善意，小心翼翼得像是一只刚破壳尚未长出羽毛的幼鸟。
除了相似的破碎家庭和冒险精神外，他们没有任何共通处。他连最初觉得两人隐隐相似的理由都想不起来了。
他信口胡诌:“我今年没空回去，这份礼物本来就是给你的。”
然后他催促:“回去吧。”
……
韦恩大宅。
达米安在布鲁斯接近凝固的威压下，幸灾乐祸地刚打算出声指责隐瞒了他的两个养兄，就在阿福放下盘子的那声轻响中把所有的话都噎了回去。
他尚且不知自己的礼物就这样没了。
虽然知道了也不过是面上不屑一顾，私底下计划着再抢一波托德的头罩。
“你瞒了多久？”
布鲁斯久违得被气得头疼，脸色都有些发青。
他在阿福的劝告下，终于下定决心去找杰森谈谈，趁最近关系缓和让他搬回大宅住一段时间。没成想，他刚推开门就看见对方消失在窗外的一幕，被吓得心跳几乎停跳。
他不能接受第二次失去了。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杰森最后的表情是愕然而并非是惊慌，这足以证明这并非是第一次发生的事情。
在冲到蝙蝠洞看完大宅外的安全摄像头记录，又调出最近几个月杰森安全屋周围和他常出没地区的监控摄像，他没发现一点异样，但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其他有权限触碰蝙蝠电脑而又能覆盖监控内容的人……他把目光落在前两任罗宾的身上，表情变得更加难看，他问出了那句话。
迪克知道藏不下去了，有些含糊地说:“呃，几个星期……”
“发！生！了！什！么！”
布鲁斯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
提姆揉了揉太阳穴，主动站了出来:“监控摄像内容是我改的。”
迪克急急地插嘴:“这是我的主意。”
很好，又一个参与者。布鲁斯眼前有些发黑了，他以为这场行动只有迪克，但没想到提姆也不声不响地参了一脚，提心吊胆地，他把视线移向自己最小的儿子。
达米安正气急败坏地嚷嚷:“德雷克你个骗子！！！”
达米安愤怒指责的爆发威力不亚于炸弹，但这反而让布鲁斯诡异地松了口气。往好处想，他起码没有参与策划对吧？
另一端，提姆不甘示弱地回敬:“我又没说谎，是你自己侦查能力太弱了。”
眼看着双方就要动手了，迪克急急拦在中间:“嘿！别在蝙蝠洞动手！”
蝙蝠被喧杂的声音惊动，在蝙蝠洞上空惊慌地飞来飞去。布鲁斯终于发现自己这口气松得太早了，于是蝙蝠侠的低声咆哮上线——
“都给我住手！！”
一个孩子是债，四个孩子是上辈子积债这辈子还。
布鲁斯曾经这样向老管家抱怨过。作为一个合格的管家，阿福当时没发表任何意见，心里想的是那养五个孩子大概就是西西弗斯日复一日推着巨石的过程。
起起落落落落落落。
“……呃，简而言之就是小翅膀因为一些不明原因穿梭到了另一个宇宙，两边时间不对等，他也无法控制去的时机。”
迪克有些焦虑地用手指虚虚敲着桌面，上次他们撞见杰森只消失了几分钟，而现在时钟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提姆补充:“已经排除了是科技手段，有可能是魔法，但还没找到下手的人。杰森用蝙蝠洞的设施检查过，这种穿梭并没有给他造成身体上的损害。那边宇宙也没找到线索。”
达米安抱臂站在一旁冷嘲热讽:“是谁的侦查能力弱”
在布鲁斯的瞪视下没有人敢接茬，但眼神接触间仍然是刀光剑影。
往常他们在蝙蝠洞里活动，都是穿上了制服准备一天的夜巡，但今天的突发情况导致在场所有人都是便服打扮。蝙蝠洞里气温比大宅要低不少，布鲁斯留意到两个年纪较小的孩子鼻头已经冻得发红了，强行按捺住怒气，示意所有人都上去。
迪克落在最后，他有话要和布鲁斯说。
这种把他瞒在鼓里的计划从他罗宾时期都有了，有时候布鲁斯会装作自己不知道，但当这关系到其他家人的安危时——他们甚至没弄清其中的环节，这种隐瞒使他愤怒。
“我们谈谈。”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别太紧绷得像这是一场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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