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冬（一）

初冬的早晨，窗外似乎已经铺了一层薄薄的霜。柳京的小吃街巷里，商贩们陆陆续续出摊，不到十分钟就已经摆满一整条街巷。

        巷道两边的住户一般都是在这个时候跟着楼下的吆喝声醒来的。

        宋瑶就是这其中一员。听到了铃声就一个人默默地起床，拉开窗帘朝底下望去。“什么时候才能下雪啊……”白嫩的小手捧着脸蛋，瞅着对门依旧灰白的屋顶，独自碎碎念叨着。

        周六不用上课，慢吞吞爬回床，准备再睡一会儿回笼觉。但刚一躺下去没多久就听见老妈的呼唤声：“瑶瑶，快起来收拾好去店里帮妈妈摆摊！”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几秒后叹了口气回道：“知道了！”

        宋瑶是单亲家庭，父母离婚后一直跟着母亲。家里靠着妈妈李芳的小吃店勉强能维持生活，每天起早贪黑，除了小吃店母亲还会在闲暇之余去城中超市做临时清洁工挣点外钱。而她每到周末不上课就会去妈妈的小吃店里帮忙，今天也不例外。

        她穿好衣服，戴了一条围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普普通通的马尾辫女孩。

        宋瑶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李芳正刚收拾好，指着桌上：“吃个面包垫垫肚子吧，牛奶没有了，待会儿出去给你买。”无论条件多么艰辛，李芳总不会亏待了女儿。想着孩子在读书长身体，每天的牛奶都不会断，一日三餐营养均衡。其实离婚的时候宋爸爸留下了一套房子，但她好强，从没有动过，留着等宋瑶长大有个后路。

        小吃店开在离学校不远的分叉路口处，早中晚人流量大，不管是学生还是上班族，都吃惯了她们家的东西。宋瑶家的小吃之所以一直不落伍就是因为很讲究卫生。食材都是李芳每天早晨五六点就去市场买回来，然后现洗现做，总是最新鲜的，从来不会有隔夜菜，所以说人人吃得放心。

        宋瑶抵着睡意，跟着母亲一起到了店上。老规矩，李芳离店买食材，她就留在店里打扫卫生，把桌子椅子给擦得干干净净。

        今天人特别多。宋瑶跟在妈妈身后忙得不可开交，有很多创新班的学生今天都在补课，所以到了饭店，一大群少男少女都涌了进来。

        “李阿姨，我要一份虾仁盖饭！”

        “阿姨，麻烦这里来三份牛肉脆骨饭！”

        “老板，来十个鸡肉卷！”

        ……

        所有人都在点餐，唯独坐在角落里的男生静静地闭着眼，像是没睡醒在补觉。宋瑶的视线在他进来的时候就被吸引过去了，不仅仅是因为长相的原因，还有那股慵懒清冷的气质。

        李芳边回应那群孩子边回头看向站在原地发神的宋瑶，皱眉：“愣在那儿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这孩子，真是……”

        被李芳这么一说，她才回过神来，淡淡应道：“奥。”说着就跟着去厨房，把炒好的饭菜和小吃都端到客人桌上。

        陈琦琦刚到店门口就被里面的热闹场景都给惊住了，看到端菜出来的宋瑶，立马走进去：“宋瑶！”这一喊声音很大，角落里补觉的人很顺利地被吵醒，男生伸手不耐烦地蹙了下眼睛。旁边吃得正香的人见他醒了立马凑上去问：“周让你可算是醒了，不吃午饭？待会儿下午上课吃得消吗你？”

        周让双手托着头往后面的墙又靠紧了一点，拉开跟那男生的距离，微微皱眉：“不想吃，你走开，嘴上的油都快滴到我衣服上了，别打扰我补觉。”话声刚落，双手撑着椅子，身体向后仰，找了舒服点的地儿又开始睡觉，在闭上眼的一瞬间隐隐约约晃在一个人影从面前走过去。

        宋瑶穿过坐满客人的饭桌走过来，替陈琦琦接住她手中的书包，放在收钱的小吧台里。陈琦琦跟她是门对门的邻居，已经快十年了，跟她们两母女感情挺好，每次周六这个时候，因为宋瑶和母亲两个人忙不过来她都会来店里负责管结账的人，逐渐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陈琦琦冲宋瑶傻笑：“今天来得有点晚，因为下课路上碰见了温时。”宋瑶拍了拍女孩的脑袋，开玩笑地说：“知道啦！下次要又碰上的话就不用来吧，跟你的温时去吃饭，放你两个小时的假。”

        陈琦琦也是创新班的人，温时是她喜欢的男生，同时，他似乎也对陈琦琦跟别人不一样。对于早恋，宋瑶其实并没有多大感觉，青春期的萌动往往是最普通平常的，毕竟每个人都有那么一点点懵懂的冲动，那将是生命里最纯真最真实的记忆。

        “行了行了，别开我玩笑了。我负责结账，你去帮阿姨吧。”陈琦琦催道。

        宋瑶点了点头。转身往厨房走，刚进去就听见盘子打碎的声音，回头一看，角落里那桌的一个男生起身结账，不小心把盘子带到了地上。李芳问：“怎么了？”

        她摇头：“我出去看看。”说完就走了出去。

        而这边打碎盘子的正是坐在周让旁边的吴政，宋瑶走过去连忙蹲下去捡，周让刚醒来就见到这样一个场景，脚轻踹一旁还没反应过来的罪魁祸首：“好歹帮别人捡干净？”

        吴政一个哆嗦才反应过来，蹲下去边捡边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啊！”

        宋瑶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没事，一个盘子而已。”

        周让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盯着正低头认真帮吴政捡碎片的女生，不知道在想什么。陈琦琦闻声跑过来，揪了揪吴政耳朵，没好气道：“吴同学，你急猴儿呢你？”

        “好姐姐，我说你下手能不能轻点儿？再说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吴政疼得捂住自己得耳朵，埋怨道。宋瑶看着两个人认识也没多大意外，陈琦琦是创新班的人，他们应该也是。她拉了拉陈琦琦，说道：“他不是故意的，别怪他了，我把地上的剩菜扫干净就可以了。”说完转身拿拖把出来，两三下就很利索地打扫干净了。

        陈琦琦点头，朝吴政说道：“算了，原谅你了。”

        “吴政，吃饱了？”角落里的男生缓缓开口。

        “吃饱了。”

        “吃饱了就结账走人。”周让慢悠悠地站起来，随后朝外面走去。

        宋瑶再出来的时候就只看到他的背影了，以及结完账跟上去的吴政。她也来不及多想些什么，忙着把地上的菜渣儿给整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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