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弄堂里的尸首
“小姐，你醒了？大夫人那边来人了。”清宁拾步而来，躬身便要帮苏柒穿鞋。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苏柒赶忙拦住了她，实在不适应有人如此伺候自己。
清宁手上落了个空，眼底的狐疑再次涌现：“小姐，你似乎有些不一样。”
苏柒穿鞋的手微微滞了滞，抬首对上清宁审视的目光，丝毫不意外的在她的瞳孔深处看到了一抹隐约泛起的警惕之色。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其实对于清宁的发问，苏柒并不奇怪。
昨晚之事，她分明已知刺客就在自己屋内，却帮自己做了掩饰。本以为她事后便会发问，可是并没有。身为杀手，她很谨慎，想来从昨天便就一直在观察自己，直到今天才有此一问。
不过苏柒并不惧怕，毕竟除了灵魂之外，这幅皮囊是真得不能再真了。
“只是，清宁你在怀疑什么？”苏柒俯身，几乎脸贴着脸的看着清宁，说道，“易容之术，你我虽不精通，可是都略懂一二，难不成你连自己的眼睛都不相信吗？”
清宁拧眉，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眼前无比熟悉的面容，继而才缓缓地垂下了眼睑：“奴婢伺候小姐梳洗。”
苏柒见此，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很默契的都没有提及昨天的事情，顺着她之前的话问道：“大夫人那边来人了？有问是什么事情吗？”
在原主的记忆里，安正侯府这位当家主母乃是由侯爷从侧室扶上去，是一朵白莲花，心机颇深，不是什么善茬。
而安正侯府的五小姐，乃是当年第一任夫人难产所产下的遗孤。五岁的时候，外传被人贩子拐了去，流落在外，一年前才寻回来，虽是嫡女，可是在柒家的地位却显得格外尴尬，空有一个名声在外罢了。
不过说来也是巧，安正侯祖籍柒，而这位五小姐名玥，跟她名字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莫不是这就是缘分？苏柒摇了摇头，把脑海中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给放到一旁，起身往梳妆台走去。
“清宁，你帮我挽个简单的发髻便……啊~”苏柒落座在梳妆台前，比划着让清宁不要搞得太繁琐，可是却在看到铜镜里面倒影的人影后，吓得惊坐而起，继而被身后的凳子绊倒，摔了个四脚朝天。
“小姐，你没事吧？”清宁手中拿着梳子，正认真听着，没想到苏柒突然有此一举，想要挽救已经是来不及了。
然而不等清宁上前搀扶，苏柒已经爬了起来，整个人忽的凑到了那铜镜跟前，继而失魂落魄的坐在凳子上。
“不会那么巧吧？”苏柒喃喃自语道。
尽管铜镜清晰度没有平光镜那样清晰，可是里面所勾勒出来的整体模样却是那么的熟悉。那眉眼，那嘴巴，那轮廓……可不正是与自己如影随形的面容嘛。要不是眼前的景致实在过于陌生，苏柒都以为穿越是一场虚梦了。
“小姐，你在说什么？”清宁看着喃喃自语的苏柒，“奴婢听不清。”
“啊？”苏柒这才想起清宁还在，她赶忙收起了被扰乱的思绪，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就是方才镜面上有只蟑螂，恰在镜中眉心位置，没细看，还以为是自己脸上长了东西，所以惊吓了一番。”
清宁闻言，微微的垂下了脑袋，一侧的头发正好遮住了她脸颊上宛如蜈蚣一样骇人的疤痕。
苏柒在镜中正好瞅见了这一幕，不禁想起了她脸上的疤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己的话明显是戳到了别人的伤处，虽是无意，亦是伤人。
“那个……”苏柒正要解释一下，可是话还没说完，门扉外便传来了一阵吵嚷声，紧接着门扉便被人从外面重重的推开了。
苏柒侧首，听着前方再次发出“吱呀吱呀~”声的门扉，心想着这门可真是结实。
“张嬷嬷？”清宁看着来人，神色有些不虞。
“五姑娘这屋子里头的奴才真是个个好本事呢，都说你还睡着，叫嬷嬷一顿好等。”张嬷嬷，侯府主母张氏的乳母。
在其身后，两名丫鬟见柒玥神色不明的看着他们那里，吓得“嗑噔~”一声跪倒在地，颤着声音说道：“小姐，张嬷嬷要……进来，奴婢……拦不住，请……小姐恕罪！”
柒玥并没有错过她们两颊上的红印子，她缓缓的从梳妆台前站了起来，并未理会张嬷嬷，而是让清宁把屏风的衣裳取来，给自己穿上。
古装里外三层，好不繁复，本来柒玥还想着自己摸索一下的，不过眼下，她却强忍着不适感任由清宁服侍自己。
张嬷嬷看着背对着自己穿戴的柒玥，一张老脸上顿时黑了一圈，要知在这偌大的侯府中，除了主君和主母，谁敢这么轻慢于她。
“五姑娘，大夫人差老奴过来请你过去一同用膳，你这是何态度？”
“好态度啊，没瞧着我正抓紧时间穿衣的吗？”语毕，柒玥原地转了一个圈，继而摇了摇头，道，“清宁，这身太过花哨了，今天我想穿素简一点的。”
“是，小姐！”清宁颔了颔首，转身便往衣橱那边走去，不多时便取来了一套白色羽蝶裙。
柒玥手支着下巴，看着那套白色羽蝶裙，惊艳道：“好漂亮啊，不过似乎有些高调啊！”
“五姑娘……”张嬷嬷在大院里面生活大半辈子了，这会儿要是还没看出柒玥是存心的，那也是白活了。
“不过我喜欢，就它了。”然而柒玥好似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转身笑吟吟的看向她，“有劳张嬷嬷再‘好等’一下了，我很快就好。”
张嬷嬷到嘴边责难她的话就这样被生生掐断在了喉咙里，是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临到后面憋了一句：“奴才好等自是容易，只是让主君和大夫人好等’，怕五姑娘受不住。”
“受得住，受得住，一家人，哪有什么什么受不住的。”柒玥闻言，笑容越发灿烂了，气得张嬷嬷甩袖离去。
“自然如此，那老奴就先过去伺候了。”
“你这样落张嬷嬷面子，只会让自己的处境越发为难。”待张嬷嬷走远，清宁适才出声说道。
柒玥垂首，看着正在给自己束腰的清宁，要不是已经熟悉她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这一次，她没有以主仆之称同自己说话，可见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话中无关任务，而是纯粹的以个人为考量。柒玥心中有些微暖，不过却并不雷同她的思想，亘古至今，弱肉强食。为人处世，讲究的是一个“适当”。
回忆柒这一年来在侯府的日子，柒玥说道：“还能再怎么为难呢？冬天没炭火？还是吃馊食、糠菜？这侯府五小姐，还要如何窝囊？院子里的人都给人打了去，还不要笑脸迎人不成？”
清宁闻言，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脑海中不期而然闪过的便是昔日柒阿谀奉承，谄媚赔笑的模样。
“四爷嘱咐，自当低调，以免引人注目，多生事端。”清宁收起脑海中翻涌而来的思绪，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柒，她们的身份。
颛瑾邢！柒玥的好心情顿时一扫而空，她红唇微动，想要问清宁有没有想过逃离，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清宁，我们虽为人棋子，但是至少在任务之外，我们的生活是自己的。”
“你看，外面的朝阳多灿烂。”柒玥张目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笑意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有时候，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太低，反而会使自己的处境更卑屈，安正侯府吃人程度可不比那死人谷逊色分毫。”
清宁还是有些不太适应眼前彻底变了个性子的柒，从来没有太多好奇心的她，难得有些好奇那天傍晚柒到底和四爷发生了什么，出来简直是变了一个人。
“走吧，前阵会敌去了。”柒玥看着铜镜里的熟悉的面容，目露坚定。
如果这一切都是缘分，解不透，躲不开，避不及，那就往前走，自艾自怜可不是她的风格。
清宁收起了不该升起的好奇心，拾步跟在柒玥的身后离开了蒧苼阁，前往茴蔺轩。
侯府并不小，昨天回来天已黑，加上自己心情不是很好，柒玥并没有太多的感觉，然而此时此刻，七弯八拐，她险些没绕晕。好不容易看到了茴蔺轩，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道喧闹声。
“小姐，求求你饶了奴婢这一回，奴婢知错了。”
“啪~”伴着清脆的巴掌声，一道娇滴滴却饱含残忍的声音响起：“叫什么叫，吵死了。还不快把她丢下去喂鱼。”
柒玥站在九折桥上，侧首顺着声音往左边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湖岸边，一名身穿绿色罗裙的丫鬟正被几个家丁驾着往那荷花池里面拖去。
而正对面，柒梦琪身穿菊纹上裳，下着百褶如意月裙，头梳桃花髻，明眸皓齿的矗立在一旁，一双杏眸轻敛，冷漠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呜呜……小姐，求你饶了奴婢，奴婢知错了，知错了！”只见那绿色罗裙的丫鬟，劲儿挣脱了家丁的桎梏，往柒梦琪匍匐求饶，可是却被柒梦琪嫌恶的踢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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