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私心
被灯光引路到尽头是一个温馨的农家小院儿。
鲜红色的屋顶被月色衬出了浓郁的酒红色。
蔷薇花爬满了矮墙，散发着幽幽清香，院落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个大大的葡萄架下面挂着秋千，藤蔓上缠绕着星星彩灯，白色和蓝紫色的光交相辉映着。
如同置身童话世界。
喜影抿唇，心里泛起暖意。
一只柯基犬蹦哒着小短腿朝她飞奔而来，汪汪着欢迎词，尾巴欢快的摇着。
跑到她脚下上蹿下跳，舌头舔舐着鞋面。
喜影蹲下来摸摸它的头：“阿黄，你想我了是不是？”
听到院里声响，屋里走出来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看到她后眉开眼笑：“小影回来啦？”
喜影抬眸，笑的甜甜的：“奶奶”
“快洗手，开饭了。”
“好”
奶奶将碗筷摆好：“今天怎么这么晚啊？”
喜影将书包放下，手里的玻璃瓶放在碗旁：“跟同学多玩了会儿。”
奶奶睨着玻璃瓶：“这孩子，拿这做什么。”
喜影垂眸，眼神柔和：“拿来插花应该挺好看的。”
奶奶不多问，习惯的往她碗里夹菜，没一会儿堆成小山：“多吃点，太瘦了啊。”
喜影乖巧应下：“好，您也多吃。”
饭后，喜影自告奋勇去洗碗，奶奶在一旁叮嘱：“假期到了，花儿开的正好，庄园那里游客天天爆满，你李奶奶忙不过来，你要是空了就去帮帮忙。”
喜影将碗筷摆放整齐，擦着湿漉漉的手答：“我知道了”
花缘小镇是岩城有名的旅游景点，因为有一个占地面积两千多亩的薰衣草庄园。
其中包含着小吃一条街，还有各种娱乐设施，很受游客青睐。
每逢假期，熙来攘往，挨山塞海。
李奶奶熬的红豆汤可谓是小镇一绝，吃了没有不夸好的，所以回头客也多。
老人家年过花甲但身子骨硬朗，儿女成器，她不愿拖累子孙，也闲不住，所以一直做点小生意自给自足。
平日里闲着也会帮奶奶做点杂活儿，两个老姐妹处的很融洽。
喜影逢周末或节日都会帮着李奶奶看摊儿，假公济私，也会将红豆汤喝个饱。
这是个美差。
奶奶睡了以后，喜影将汽水瓶洗干净，又去院落里剪了一株未成年的向日葵，修剪好以后小心翼翼的插在玻璃瓶里，灌满水，放在房间的窗台上。
喜影勾唇，坐在桌旁的凳子上呆望着它。
旋即想到了另一件事来。
她给爸爸发了条微信，提前要来了下个月的生活费。
爸爸很快回复她，转了钱过来，耐心嘱咐她一定要吃好睡好，好好学习。
喜影将嘱咐照单全收，也表达了想念，叮嘱他不要太累，也别担心家里。
父女俩聊了一会儿，月亮已离开了树梢挂在了更高处。
喜影停留在微信，纠结片刻直奔通讯录。
已接电话列表里不出意外的躺着一串陌生的号码，如同一道魔咒深深吸引着她。
少女怀揣着一颗扑通扑通的心，将号码复制下来，在微信里搜索了一下。
搜索框下赫然显示了一个陌生头像，和一个熟悉的缩写昵称：cfy
喜影捧着手机，如同在进行某种神秘仪式，神情虔诚至极。
她勇敢又怯懦，私心又诚实。
再三说服自己只是为了还他的钱，不能欠了人情还让人蒙受损失。
嗯。
做好了心里建设，喜影的动作也随之大胆起来，点击添加到通讯录，坚定的发送了好友申请。
旋即，立刻将手机扣在桌上！
唯恐慢了。
表情也惊慌失措起来，像是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儿。
刚刚鼓起的勇气已然消散的干干净净。
两只手来回纠缠着，提着一口气，忐忑不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喜影心如油煎。
她再三鼓起勇气查看，可微信里没再有任何消息。
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安慰：没看到？在忙？睡了？
可，才九点啊。
少晌，她有些后悔这个举动，变得灰心丧气起来。
就在以为对方无视了她的好友申请时，列表里突然多了个红色的1。
喜影激动掩唇，心跳加剧。
她按捺着心口，尽力平稳呼吸。
点开。
对方头像右边有着一排令她欣喜若狂的文字：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喜影脸颊渐烫，颧骨拱到眼底，喉咙里发出如高压锅喷鸣般的尖声，只得狂垂桌面才能平稳情绪。
深呼吸，再呼吸。
生怕对方等的不耐烦，她准备坦言身份。
不过，一个难题突然摆在眼前。
她该怎么打招呼呢？
——在吗？
不不不，太普通且急速降低好感度的开场白了。
——我是喜影。
垃圾……太没创意了吧……
——你好，程飞扬，还记得我吗？我是刚刚……
不行不行，目的性太强了，pass
喜影毫无头绪，哀嚎一声，栽倒桌上：“太难了……”
她胡乱的抓了下头发，苦思冥想。
脑细胞前仆后继，几近死光时突然灵光乍现。
她还真想到了一个绝佳开场白，于是乎再次兴冲冲的直奔微信。
影子:咕噜咕噜。
对方秒回:？
他回信息的速度让喜影激动的急促跺脚，只得再次平稳紊乱的呼吸。
影子：科蜜你好，我是橘子汽水。
cfy：……
喜影泄气，说人话：我是喜影。
cfy:我知道
喜影掩面假泣。
天哪。
他知道。
那她绞尽脑汁想的开场白岂不是被他笑死了。
嗨呀……好丢脸。
cfy:橘子汽水是到家了吗？
嗯？
他竟然配合？
喜影大落的心忽而又大起：点头如捣蒜，到家了，谢谢你！
cfy:皱皱眉，还谢？
喜影简直要亢奋！
怎么会有人这么配合她的小学生行径啊？
救命……
少年的形象太过鲜明，她从简短的文字就能具象出屏幕那端的人是何表情。
旋即不再啰嗦，发了个红包过去。
对面默一秒。
cfy:什么意思？
影子:车费还你。
cfy:不必，是我害你错过车。
喜影咬了下唇。
不必？
怎么觉得这俩字儿带着不高兴？
她飞速敲字:是我拿错了你的手机，还害的你多跑了一趟。不能再让你破费了。
cfy:你拿错了我的，我也拿错了你的。我让你久等错过车，理应出车费送你回去。扯平。
哇啊。
好清奇的逻辑。
她竟然难以反驳。
难不倒她。
影子:可是，你请我喝橘子汽水了呀？
cfy:[语音]
神啊，主啊。
他竟然发了语音！！
幸福来的太突然。
喜影蹭的一下起身，椅子在地面上发出刺啦一声，她小偷儿一般的弓着腰往奶奶屋里看了一眼。
拍着胸脯，还好还好，没有吵醒。
她关上门，兴冲冲的砸在床上来回滚了三个圈，提着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点开语音。
“那说好了……欠我一瓶橘子汽水。”
喜影惊喜欲狂，手舞足蹈，双腿蹬空气自行车，狂咬被角。
心花怒放到几乎热泪盈眶，呼吸几乎凝滞急需氧气瓶！
她意犹未尽，又点开重听。
少年刻意放低声线，清透又有磁性，纯净到不含任何杂质，带股子懒劲儿。
就是这种刻意，简直要命！
它仿佛耳语般，撩拨的她心尖儿发颤，呼吸艰难，胸膛起伏，几近窒息。
霎时间，尾椎骨发麻，一丝电流从耳里直冲大脑皮层！
喜影听的如痴如醉，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如灵魂出窍般入定。
怎么会这么好听啊……
完了完了。
她要入魔了。
没等到她回答的少年再次发来消息:疑问？怎么不回答了？
喜影如梦方醒，肯定三连:立正站好！行！可以！没问题！
隔了一分钟，对方没再有动静。
她试探着问:你……在干嘛？
cfy:在笑。
喜影紧紧咬唇，眼睛眯成一条缝。
直接在床上如撒泼般扑棱。
天哪。
在笑哎……
月亮在高空应该也跟她同样开心吧，否则为什么一直弯弯的？
整晚，喜影如打了兴奋剂，翻来覆去。
反复复盘着聊天记录，从第一条看到最后一条再返回去重看，语音也不知听了多少遍。
自然也不知是何时睡着的，只知道这晚她做了个美梦，梦里都在笑。
翌日，日上三竿。
奶奶宠溺的来到她房里喊她:“小影啊，起来了。光睡觉不吃饭哪行啊？”
喜影睡眼惺忪，嗓子干哑:“奶奶，几点了？”
“都快十二点了，这孩子，快起来吃饭，下午你李奶奶就出摊了。”
喜影揉揉眼:“好，我马上。”
刷牙时，喜影对着镜子傻笑，不断的回忆昨晚两人聊天的时候，牙膏沫欢快的喷一脸。
这段小确幸的接触甜了她很久。
接下来的几天喜影都像泡到了蜜罐里，睡前固定流程就是打开微信，点开对话框，不停的看聊天记录。
但她从未再主动打扰过。
虽然假期里同学的问候不停，可他的头像却始终没有沉下去，稳居榜首。
因为，他已被置顶。
碧空如洗，白云如絮。
假期进度条即将拉满，只剩两天。
庄园的人流量却与日俱增，假期最后的狂欢仿佛已是约定俗成。
没有人刻意打破。
程飞扬坐在张朝的副驾驶，浑身紧绷，如同被捏命门，身体随着车身剧烈摇晃。
“你行不行啊？不行我来！”
张朝五官皱起:“男人，不能说不行！”
江海冷嗤，捂着胸口:“朝哥，我想吐了。”
张朝面色微变，如临大敌，忙不迭递了个塑料袋过去:“哎——你别吐我车上啊！”
程飞扬弯唇，车窗全开，手肘枕在上面吹风。
体验了一路生死时速，五个人总算到了目的地——薰衣草庄园。
程飞扬从后备箱拿了几瓶水，分过之后，拧开喝自己的。
清凉的液体将胸口的闷感与恶心悉数压下，矿泉水从嘴角漫出一路滑落到脖子，晶莹的水滴流连在凌厉的喉结处，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带着莫名性感。
他喝了一半，拧紧瓶口，擦了下嘴。
抬眸看了眼日头:“中午了，咱们先干嘛？”
江海肚子抗议:“先吃饭吧，饿了”
女友附议，指着小吃街的方向:“你们看，那儿有很多吃的。”
张朝下了车便满足烟瘾，抽完了一根。
烟蒂被指尖漫不经心的弹飞，将口中最后一团烟雾吐出:“那还等什么，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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