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故事发生于民国时期。

        民国23年，左军被绿营军围剿，左军其中一支武装部队打游击战，从渝北辗转皖南，最终目的是进入苏南，粉碎绿营军的情报中转机关堤岸柳。

        堤岸柳为绿营军首领常英杰亲信陈子贺一手创立，现由陈子贺手下梁成路负责。

        梁成路是陈司令捡回来自小养在身边的人，从一个只会嘤嘤啼哭的孩童培养成了在金陵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暗哨。

        他表面是个戏子，实际上，把四面八方收罗的情报编成词唱成曲传递出去。

        外行人听戏，内行人听门道，堤岸柳的存在左军节节溃败，吃了不少暗亏，负责苏南方面的联系员楚国中及其子楚沛，一个负责给左军传递消息的情报人员，在左军往川渝撤退时，捡到个尚在襁褓中的男婴。

        恰逢当时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梁成路原来是个兔儿爷。

        他们放弃了前往川渝，决定在距离金陵城不远的高淳县定居。

        一个直捣黄龙的计划由此展开。

        他们给这个男孩取名叫楚桯，三岁时就表现出了对唱戏的兴趣，楚国中正愁前路无门，冥冥中上天却自有安排，他们把楚桯送去了戏院。

        内外交困的年代，人人都活得辛苦，楚母并不知道楚国中和楚沛的计划，她把楚桯当成亲儿子一样疼爱。

        楚桯长得很漂亮，比女孩儿还漂亮，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在一个普通不过的傍晚，一走六年杳无音信的楚沛突然回来了。

        他走时，门前种下了一棵枇杷树，他回来时，枇杷树上挂满了黄橙橙的枇杷，可是，楚母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知道，楚沛回来，楚桯就要离开她了。

        她试图劝阻，哭喊着，说即便是把楚桯送去恐怕也只是羊入虎口，一旦被人发现他的身份，他必死无疑，可是根本没有用；她以母亲的身份卑微的请求，只换来楚国中一句妇人之仁。

        她只是个孩子的母亲，无法理解楚国中和楚沛的远大抱负，在她心里，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可楚国中和楚沛的计划必定让一家人分崩离析，再无团聚之日。

        楚国中只把楚桯当成一个工具，他不希望楚桯留念家人，楚母对他三分好，他就对楚桯七分的严厉。

        楚母骂他他工于心计，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可楚国中根本不在乎。

        楚桯未曾在家里享受过什么温暖，就被以一种割裂亲情的方式送去了堤岸柳。

        他被梁成路捡回去，坏了陈子贺不允许堤岸柳收容男子的规矩，从此被百般刁难，反而让梁成路心生疼惜。

        疼惜变成了质，两个人沦为命运的傀儡，只能臣服命运的安排，无法说出口的爱和谎言编织成一张巨网，少年人楚桯和梁成路无法飞出牢笼只能囿死其中。

        当楚桯知晓了楚国中和楚沛的计划，梁成路对待他当然是温柔的，可是楚国中养大了他，哥哥也待他不薄，他无法出卖哥哥，但也不能出卖怜爱他的梁成路，他陷入了亲情和爱情的纠葛中。

        当亲眼看到和他们说同样语言的人死在陈子贺枪下时，楚桯才终于对这场战事有了朦胧的认知，左军和绿营军各自为营，他分不清好坏，或许亦无需分清好坏。

        历史，从来都由胜利者书写。

        梁成路在做的事情或许不对，可是楚国中和楚沛高喊“民主”却把他推进了火坑，他进不能对不起梁成路，退，却早已

        无法回到那个他日夜无比眷恋的高淳水乡。

        他以自我毁灭的方式选择了两全其美。

        从未被命运温柔对待过，还好，他的生命中出现过楚母和梁成路，这两个从心底对他生出“不忍”从未想过利用他的人。

        楚桯到死不知道，从他进入堤岸柳开始，一切，便在梁成路的掌握之中。

        陈子贺不允许其他男人出现在梁成路的身边，留下他，不过是为了引爆埋在楚桯身后的炸弹。

        庆幸的是，他死了，所以他不用伤心原来这个世界从未爱过他。

        整个故事的脉络暂且放到一边，今天要录制的这场戏发生在楚桯家里。

        楚桯时年十岁，是个听得懂，记得起事的年纪。

        六年没回来的楚沛突然回来了，楚母和楚国中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楚沛回来，楚桯很高兴，因为楚沛很疼他，出门都是抱着的，会给他买糖葫芦吃，在浦口车站卖梅花糕的大娘那里买回来几个热乎乎的梅花糕给他，自己不吃，就看着他吃。

        他许久没见过哥哥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逢年过节，都不曾听到楚沛的消息。

        往年他是经常写信的，只是写的信，也多不让楚桯看，有一次，乡长来了，揣着一封皱巴巴的信封放在了楚家门梁上。

        楚桯好奇的要命，他搭了椅子站上去取下了信，可他太失望了，哥哥竟然没有在信里提到他，一句也没有。

        楚沛的信被重新放回房梁上，楚桯至今仍记得信的九个字：“霸王还需等，虞姬未成。”

        第一幕主要是楚国中和楚母与楚沛对峙的过程。

        秋既明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间，九点半，所有配音演员都在候场室里顺台词，独缺了柴燃，柴燃在《轻嗅蔷薇》里面出演梁成路。

        好在梁成路今天出场比较靠后，迟到一会儿也没什么。

        秋既明便没再纠结。

        谭小波和李时安坐在了架起来的话筒前，机器开启，录制正式开始。

        戏里。

        这天晚上，楚桯回到家，堂屋没有人，他轻手轻脚走进去，门缝中看见年仅四十却头发花白的楚母在桌边坐着，手里穿针引线缝着一朵簪头的绒花，因为视力不好，她把花拿到油灯下，凑近照着，差点把花烧着，她捻了捻火星子，她偷偷抹眼泪，房间里的抽泣声断断续续。

        他觉得害怕，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悄悄地跑回小房间里，拉开被子把自己藏了进去。

        悄悄掀起被角，全神贯注听房外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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