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个愿望

年夜饭是个大工程，所以南俞皖从下午就开始着手做准备，晏均正好也休年假从部队里回来了，就在一旁给她打下手。

        两人虽说是老夫老妻了，但毕竟久别重逢，也黏糊，凑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连儿子又窝在卧室打了一天游戏也没人顾得上说。

        晏南川正好口渴出来拿水，路过厨房往里瞟了一眼，正好看到他老爸毛头小子一样非要挂在他妈的胳膊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搓了搓胳膊去开冰箱门，拿了罐可乐往回走，边走边拉开易拉罐的拉环。

        “哧——”

        晏南川仰头喝了口，放下时恰好和听到声音转头看过来的他爸对视上。

        他朝他举了举罐子。

        “小川啊，”晏均点头，也想起来关心关心自家儿子了，就问：“马上就高考了，想好考什么学校了没啊？”

        “还是那个，”晏南川一口气把剩下的喝完，走了几步把罐子扔进垃圾桶，也没抬头，“边防学院。”

        “你想都别想，”南俞皖冷下脸来，“给我趁早断了这个念头。”

        “妈，”晏南川头疼极了，“当兵怎么了？我爸不也是当兵的吗？为什么……”

        “重点是当兵吗，啊？你要是和你爸一样以后考个文职我会说你吗？”

        “而且你的分数明明可以读个更好的大学……”

        “可是我不想，”晏南川忍不住打断她，“我不想学别的，我只想当兵。”

        他顿顿，强调：“边防兵。”

        “那你就想着吧，反正我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不同意就不同意呗，反正志愿是我自己填——您不是一天嫌我烦吗？那正好，我走远点，您眼不见心不烦，多好。”

        “嘿，小兔崽子！”南俞皖顺手就抄起了案板上的擀面杖。

        “哎哎哎——”晏均连忙拉住她，一边给她顺气一边打圆场。

        “年轻小伙子有理想有抱负很好嘛，跟孩子好好说嘛。”

        “你们父子俩有理想有抱负伟大的很，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比得上你们。”南俞皖冷笑一声，害气把两个人都赶了出去。

        “啪——”

        厨房门重重被带上，门口的晏家父子面面相觑。

        “不是，”晏均把光着的左脚搭在右脚脚背上，目露指责，“你一天不能和你妈好好说话？”

        “本来也就只是虚张声势，是你说完她才甩门的吧。”晏南川无语。

        良久相对无言，父子俩默契地叹了口气。

        晏均拍了拍他的肩，仰头：“好小子，都这么高了。”

        “小时候还没小岑高我还愁呢，想这男孩子没个子可是硬伤啊……”

        “爸，”晏南川忍不住打断他，问：“您是不是也不愿意我去当边防兵？”

        “一上来就给我出难题是吧。”晏均呵呵笑。

        “怎么说呢，于公吧，我儿子年纪轻轻有这么远大的志向我肯定很高兴啊，”他看了眼背后紧闭的门，忽然凑近了点小声道，“而且咱男人嘛，谁还没个英雄梦想报效祖国啦？”

        他一脸我懂的表情，用手背拍了拍晏南川的胸膛：“比起其他任何一种死法，对我们来说，死在沙场永远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我都懂。”

        “可这做父母的啊，多少还是会有私心希望自己的孩子多陪陪自己，少吃点苦，咱家又只有你一个，而且你知道你妈之前流过两个孩子，肯定更舍不得……”

        “说白了和我妈一路的呗。”晏南川闷声打断他的官话。

        “臭小子能不能不要老插你老子的话！”晏均狠狠给了他一个爆栗。

        “还有什么叫和你妈一路的？你妈什么路？她还不是为了你好？”

        “那边关环境多恶劣你知道吗？”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晏均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永远没资格说我知道。”

        晏南川默了默。

        “那您就让我去经历，无论结果如何，反正路是自己选的，我自愿承担所有的可能，您们就不要再反对……”

        “哎打住，我只是回答了你的问题，从头到尾可没说一句反对的话昂，你别给我乱扣帽子。”

        “那您的意思是……”晏南川一喜，又想到什么耷拉下去，“可是您的意见没什么用，我妈不同意还是没治。”

        “嘿你小子！你爸在你心里就这点地位？咳……虽然吧，那你和你妈好好说嘛。”

        晏均点了根烟。

        “这人啊，一生会有很多种身份，但你始终要记得，你首先得是你，然后才是爸爸妈妈的儿子，或者其他什么身份——你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舍不得你吃苦，还有你刚刚的那些话可不对啊，你妈才舍不得你走远呢，她啊，还是希望你能多陪陪她。”

        “不是还有南岑吗？”

        “那能一样吗？18的人了还问这么没技术含量的问题？”

        晏南川不说话了。

        “反正啊还有一个学期的时间，你自己慢慢琢磨，你妈顶多嘴上说几句，但你要真下定决心了，她肯定会支持你的。”

        晏均拍了拍他的肩，忽然八卦地笑了下，凑近问：“不是，你小子就没个挂念的小姑娘？那么执着要出去。”

        晏南川一愣，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影，张了张嘴——

        门铃忽然响了。

        “应该是你舅舅来了，开门去吧”晏均掐了烟，意味深长地笑。

        晏南川转身的动作一顿，抿了抿唇还是什么都没说，径直去开了门。

        “新年快乐！”

        南岑像只红色的大扑棱蛾子跳进来，一股脑将手里的东西都塞进他的怀里。

        晏南川先向南俞安问了句好，才抽了抽嘴角转头嫌弃地看她：“好土。”

        南岑瞪圆了眼睛，转身哒哒哒跑到厨房，趴在门口告状：“姑姑，晏南川说你的眼光土。”

        “你让他自己跟我说来！”南俞皖在里面磨了磨刀。

        “我没说！”晏南川炸着毛过来。

        “你说了……唔……”她抗议无效，被捂着嘴拖走。

        ……

        晚饭吃过已经快九点了，一家人围在电视机前边看春晚边聊天。

        晏南川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看了眼南岑也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就拉了她到一边。

        “干吗？”南岑跟过去，疑惑地问。

        “不是，这么美好的夜晚，你真就打算和那两个老头儿外加一个老太婆在这儿干坐一晚上？”

        南岑扭头：“姑——”

        “操！”

        晏南川捂着她的嘴把她的脸扭过来，“我开玩笑呢开玩笑呢，你玩不玩得起啊服了。”

        南岑得逞地扬了扬下巴。

        “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他像只大尾巴狼似的诱哄她，南岑直觉没什么好事。

        “你想干吗？”

        “嗨呀，我不是想着你第一次来陵都过年嘛，那呆在家里多没意思，不如带你出去转转好身临其境感受一下嘛。”

        晏南川拍着胸脯冲她挑眉扬脑袋，倒真像个知心好哥哥似的。

        南岑黑线，虽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但正好她也早就坐不住了，脑子里尽是怎么溜出去找谢裴，就勉勉强强地答应了。

        晏南川欣慰地看着她。

        时针过了十点，两人对视一眼，晏南川主动出击，提出想带南岑出去转转。

        南俞皖欣然应允，只说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倒是南俞安多提了一嘴，让他两正好把带过来的烟花拿去放了。

        南岑犹豫了下，想着路上不方便，就只摸了两盒仙女棒出门。

        到了楼下晏南川去推车子。

        他的那辆给南岑了，他就把晏均的老年自行车推了过来，不过正好，他那辆就算在也用不了，因为没座。

        晏南川先帅气地上了车，然后长腿撑着车扭头冲她招手：“上车。”

        南岑跳上后座，顺势揽着他的腰。

        “你手松点，喘不过气了。”晏南川咳了声。

        “谁让你骑这么快！”南岑抱怨，刚刚那个起步差点给她直接送走，不过手下还是下意识松了几分力道。

        “嘿嘿，”晏南川笑，忽然想到什么，问，“我给你那车你好好放着呢吧，可别被偷了。”

        “专门还抬上楼放楼道了呢。”

        “那就好，”晏南川松了口气，转过头叮嘱，“那可是陪了我三年的好兄弟，感情深着呢，你可要好好对它。”

        南岑想了下已经被改小了还涂了粉色油漆的自行车陷入沉思。

        “听到了没？”

        “听到了听到了，烦死了。”她大声吼回去，尽量不让自己的心虚表现得太过明显。

        “那就行。”

        晏南川满意地点头，又问：“哎对了，你想去哪儿？”

        南岑好笑地看他：“不是您老说要带我出来转的吗？”

        “额。”

        “果然我就只是个工具人是吗，哥哥？”她幽幽地问，特意加重了哥哥两个字。

        “不是，”晏南川咽了口唾沫，“你跟着我也行，正好给你介绍个朋友。”

        “什么朋友？新嫂子吧。”南岑皮笑肉不笑。

        “屁啊，去了你就知道了。”

        “不去。”

        “啊？”晏南川猛地刹了车，回头懵逼地看她，“那你去哪儿？”

        “我哪知道，不是你带我出来的吗？”

        “对啊，我说带你去见我朋友啊。”

        “不去。”

        “哈？”

        南岑也不逗他了，想了想说：“你把我送到北海南路那边的新华书店门口就行了。”

        “不是吧，”晏南川表情近乎扭曲，“这么好的时间哪能用来学习——不对啊，这个点书店也不开门啊。”

        “书店当然不开门，”南岑无语极了，“我去找我朋友。”

        谢裴说他会和梁书舟在一起过年，而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梁书舟的家就在拳馆附近，那她就直接去那边给他一个惊喜好了，南岑越想越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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