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雷雨

“别紧张，哈尔。”气女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落点，微微一笑，将手轻轻一震。那些蓝色的鲜血变成了片片冰晶，从她的手上簌簌落了下去。看到这一幕的哈尔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眉头紧锁，举起了戴着灯戒的右手。

        “你想做什么？”哈尔说，“算了，我也没多想知道。白昼朗朗——”

        “嘿。”气女眼睛弯了起来，上前一步，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哈尔下意识地将手往回一抽，那枚发着绿光的戒指便不知为何落在了气女手里。她忍不住发出一串轻快的笑声，在这一瞬间她看起来和奥德莉似乎没有什么差别：“你知道你这会手里没有提灯，念了誓词也没用，是吧？”

        哈尔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伸手一招，戒指自己飘回了他的手里。奥德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视线从她遍布伤痕的双手逡巡到她皮肤下泛着青色的血管。

        “你好，气女。”奥德莉轻声说，“虽然我并不知道你来到这里的目的。你会阻止我们离开吗？”

        “是社交礼仪让你问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吗？”气女脚尖点地，轻飘飘地飞了起来。“我相信你们已经知道了，超人已经宣布了将在这座岛上处决你，奥德莉。”

        她歪过头，用一种好奇的表情打量了一番正抬起头看着她的奥德莉：“就算我什么都不做，反抗军迟早也会找过来。我知道你们的海王早就混进了亚特兰蒂斯，你们的神奇女侠不久前收服了亚马逊——在他们到来这里之前，你们绝不会离开这座岛的。既然如此，何必浪费时间呢？”

        “如果你真的那么胜券在握的话，我以为你会对我说真话。”奥德莉说。哈尔抱臂飞到了和气女相同的高度，用一种如同看到了压缩军粮一般的、混杂着忌惮、困惑和好奇的表情看着她。

        气女闻言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看向奥德莉。“这个理由说服不了你吗？”

        奥德莉最终加入了这个空中飞行组合，她同样轻轻漂浮到了半空中，平视着气女。她能感觉到室内的能量正在危险地流动，但她依然开口：“我了解你。”

        “多么傲慢啊。”气女突然笑了起来，她的左手按在了胸口，语气满是嘲弄地说，“你了解我……是啊，另一个世界的我，谁能比你更了解我呢？但真的是这样吗？如果你经历了我经历的一切，你此时应该站在政权这边……”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直到如同耳语，缓慢地飘进奥德莉的耳中：“……站在我这边。”

        “是吗？”哈尔冷哼了一声，他并不打算去探究气女说的动机，只是理解了她所说的结果。他抱着胳膊看着气女，语调生硬地说：“再来一百次，奥德莉也不会变成你，气女。既然你不打算‘浪费时间’，那请你让开。”

        “别这样对我说话，哈尔。”气女柔声说，“你不会很想知道我们的绿灯侠哈尔是为什么戴上了黄灯戒指的。”

        奥德莉忽然伸手一格，将哈尔推到了自己身后。哈尔的身体瞬间绷直，他举起右手。绿灯戒指光芒大作，一面巨大的墙瞬间横亘在他们之间。气女冷眼旁观，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接着，她竟然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哈尔大吃一惊。他猛地抬头，却没有发现气女的踪影。下一刻他立即反应了过来，停住身形,左脚一蹬，整个人腾空而起，那面墙瞬间收缩成一个球，将他紧紧包裹在中间。就在这个球即将合拢的一瞬间，一阵风袭面而至。

        嘭！

        哈尔被重重击落在地，他发出了一声闷哼，他的左臂不断地颤抖着，紧紧抓住了自己的右臂。他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右臂骨骼被挤碎的声音，就好像有一只手正在那儿握着它，缓慢地将它一点点折断……他的右手无力地耷拉了下来。奥德莉俯冲而下，朝着虚空之中挥出一股无形的狂风，喊道：“不！”

        绿色的光球颤动了一下，就此崩散。

        “真抱歉。是不是很痛呢？”气女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是那么柔软平静的语调。方才消失的她又突然出现，一只手当真虚虚握着他的手臂，但并没有接触到皮肤。哈尔嘴唇一掀，露出了一个因疼痛有几分扭曲的笑容：

        “绿灯……可不是靠手驱动的。”

        咚！

        一个绿色的巨大拳击玩具从哈尔的右拳弹射而出，将气女撞击到了房间那一头。不等她重新爬起，哈尔就大喊了一声：“跑！”

        不必他说，奥德莉已经一把将他从地上扯了出来，冲出门外。那扇坚固结实的金属门被硬生生撞出一个邮票边缘般的锯齿状人形，饶是在这种紧张时刻哈尔也没忍住边跑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奥德莉形状的大洞。走廊里竟然一反常态地毫无守卫，在这种时候可谓是相当省事。

        “你没事吧？”奥德莉边飞边喊。

        “绿灯能量能治好这种伤！”哈尔同样喊，倒不是因为他们情绪激动，只因为在他们破门而出的一瞬间建筑里的警报响得就像是一万个电钻、响壶和哨子同时在鸣叫，让他们的耳膜嗡嗡作响。“我们往哪跑？”

        “出口在哪？”奥德莉一个惊险的俯冲，绕过了一束灼热的激光，“别告诉我蝙蝠侠还要再做三个小时的计划才过来。”

        “无所谓从哪出去了，反正已经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我说，这儿完全没有守卫是不是太奇怪了？”哈尔说，“我被抬进来的时候这儿起码有两百个守卫——”

        “这边！”奥德莉伸手将他一拉，他们转过一个弯，猛地加速。哈尔看见他们正用驾驶着战斗机一般的速度朝一面看起来很是厚实的墙直直冲去，连忙大喊：“等会，让我变个冲击钻什么的——”

        砰咚！

        奥德莉顶着如同雪片一般四处飞溅的混凝土，转过头朝他做了个鬼脸。哈尔发誓他绝对在超人脸上看过一样的表情。

        他们冲上高空，缓慢旋转着卸去冲击，将警报尖锐的鸣叫甩在身后，只留下了另一个奥德莉形状的大洞。地面上密密麻麻排列着数不清的全副武装的军队，他们纷纷对着空中举起了枪支。从乌云中射出的一丝下午的阳光照射在他们身上，奥德莉闭上眼睛，忽然喃喃说：“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什么？”哈尔说。

        “气女的弱点。你知道反波器吗？”奥德莉轻声说，“哈尔，我需要你去告诉持有反波器的人，无论是谁……用反波器承接闪电，那就是关键。”

        “闪电？”哈尔迷惑地说，“等一个雷电天气恐怕来不及了。”

        奥德莉转过脸朝他笑了笑。她伸开双臂，越飞越高，直到来到了云层之中。

        海面忽然剧烈波动了起来，一只又一只远古的海兽从海面上浮现，亚瑟手持三叉戟，站立在它们之中怒吼道：“前进——”

        传送门的光芒一闪，反抗军来了。

        ……

        “他们来了。”气女从窗边收回了目光，一缕幽绿色的气体像小蛇一般蜿蜒游弋在她的皮肤上。超人正坐在一把扶手椅上深深地凝视着她，与他那身庄严的超人制服相对的是，他的身上缠绕着几根交叉的锁链。一条细细的项链正戴在他的脖颈上，它的尾端一颗莹莹的氪石正发着微光。

        气女走了过去，那条氪石项链在她指尖一闪，消失在了她的身上。她的眼神柔软而专注地在超人脸上划过，似乎想把他面部的每一个细节记在心里。解脱了束缚的超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她抱在了怀中，他们的脸颊贴在一起，一面冰冷如霜，一面硬若磐石。

        “走吧，我们一起去。”气女并没有笑，她的声音低低地滑过超人的耳畔，补上了一个被她忽略了数年之久的称呼，“……克拉克。”

        “对不起，奥德莉……对不起。”超人喃喃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一遍遍地重复，“我们会成功的。戴安娜去召唤亚马逊军队了是不是？海王的亚特兰蒂斯军队也站在我们这边，我们会成功的。”

        气女没有回答，她只是温柔地捧起了超人的脸，吻了吻他的嘴唇。

        窗外忽然狂风大作，天色陡然昏沉了下来，好似从下午变成了傍晚。海风狂啸着刮过窗户，气女松开了超人的手，他们一起飞了出去。

        超人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能感觉到，斯崔克岛附近出现了风向突变与风力突增的强风现象。一条飑线正在缓缓形成，超人甚至看见了在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了一条铺天盖地的龙卷风，裹挟着冰雹、雷雨和暴风缓缓逼近。他抬起头，瞳孔放出微光，看向气候剧变的源头。

        奥德莉正站在并不稳定而潮湿的云层之间，就鸟儿如同站在枝头歌唱那般，她姿态舒展地伸直手臂，源源不断的空气在她指尖流过。

        气压在她身周急剧上升，温度却在骤降，因此激发出了强烈的空气湍流。她站在风暴中心，指挥着暴风雨在这座监狱之岛周围旋转。海王站在海面上高举起三叉戟，海水顿时被倒吸入天空之中，大自然的伟力如同帘幕般泼天压下，在雷声隆隆之中，一道耀眼的闪电将天空的黑暗陡然劈碎！

        必须阻止她，超人的预感对他疯狂预警。他深吸了一口气，就要对着海面吐出被他的肺部压缩后能够造出冰川的冷冻呼吸。

        砰！

        从上而下冲击而来的一拳将他打得砸在了海面上，浪头被这股冲击掀起了数米的高度。克拉克一把提起了超人的披风领子，对他怒吼道：“离她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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