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荷佳一晚上都没睡好觉，早早起床做完上午的检查工作，就来到海滩上翘首以盼。
眼看太阳升到了正当空，荷佳看着仍旧风平浪静的海面，不死心地问道：“小翡翠，你说她今天还会来吗？”
小乌龟懒洋洋地趴在沙滩上没有反应，表示它也不知道。
昨天它正在被“小珍珠”这个名字笑到四肢朝天时，人鱼突然抽手起身，迅速游回了海洋里。
这个地球人望着人鱼消失的方向发了好半天呆，直到它扑腾地都快没气了才发现它是肚皮向上，帮它把身体正回来。
想到这里，小乌龟愤愤地伸爪挖起沙子。
好气啊！
它就没办法像人鱼那样，可以对自己不喜欢的名字提出抗议。
荷佳辗转难眠一晚上也猜到了这个原因，她抬手锤了锤自己的额头，懊恼地道：“都怪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就给别人起名字呢？她一定是生气了吧！”
膝盖中枪的小翡翠强行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冷静冷静，它必须尊敬自己的新主人！
只能气它自己，为什么浑身都是绿油油的！
一人一龟坐在沙滩上长吁短叹时，伴着一阵哗啦啦的水花声，人鱼标志性的金色长发再次浮出水面。
荷佳直愣愣地看着人鱼一路游到自己面前，她才如梦初醒般赶忙站起身来迎接。
“你来了！”
巨大的惊喜为荷佳的脸颊染上一阵红晕，她激动道：“昨天是我太冒失了，我一定要向你．．．．．．”
荷佳话音未落，就见人鱼的尾巴轻轻一勾，打开她身旁保温箱的盖子，拉着她的手臂站到保温箱后面。
紧接着，犹如昨日的场景再度重演，无数鱼虾蟹贝自行从海里飞出来，在天空中划过一个又一个优美的抛物线，统统落入两人面前的保温箱里面。
如此精准壮观的自投罗网现场，给荷佳带来的震撼不亚于她第一次看到天女散花时的场面。
新鲜海产们自动在保温箱里堆积成山，突然一只贝壳飞出海面时的力道稍大，直直地砸向荷佳。
“哎呀！”荷佳下意识地用手护住头部，一旁的人鱼已经眼明手快地伸出一只手在半空中拦住贝壳，再次反手扔回正在海中抛物的巨型章鱼头上。
章鱼用触手抱头哭唧唧地游走，自觉地去继续练习隔空抛物的精准度了。
荷佳小心翼翼地放下手臂，只见人鱼手里托着一个白白的东西举到她眼前，惊讶地捂住嘴巴。
这是一颗如山核桃般大的珍珠，光滑圆润，上面还沾着几滴湿漉漉的水珠，被人鱼捧在手心之中，静静地散发着莹润洁白的光芒。
从天降海鲜雨到贝壳变珍珠，在荷佳眼里都如同瞬息万变的魔法一样，就像是人鱼特意为她上演了一场精彩大秀。
尤其是人鱼捧着珍珠站在她面前的这副画面，比任何盛大华丽的落幕都更加动人心弦。
她不想再问魔术师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只需要安静地欣赏就心满意足。
看到荷佳没有伸手来拿，人鱼主动摊开她的手掌，把这颗珍珠放到她的手里。
“诶，这是．．．给我的吗？”荷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人鱼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呜呜呜，这只人鱼真的对她太好太好了！
看到荷佳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奥尔莎不解地微微蹙起眉头。
今天她准备出发之前，想到荷佳随口起的名字叫小珍珠，应该是挺喜欢这玩意的，就在她住的贝壳里顺手取了一颗，作为她无法告诉荷佳自己名字的补偿。
没想到只是一颗普通的珍珠而已，荷佳的反应就这么激烈，奥尔莎隐约间记得自己应该还有不少好东西，等她想起来放在哪里了，一定要带这个地球人去开开眼界。
“我．．．我还以为你生气了，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荷佳越说越内疚，边擦眼泪边道：“我总是提起你的伤心事，你不但不怪我，反而还送我这么多礼物，我．．．我真的．．．．．．”
她哽咽着说不出后面的话了，于是俯身去抚摸人鱼的尾巴，冰凉柔滑的触感让她汹涌翻滚的内心渐渐地平静下来。
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回就会麻木，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说着说着就又来摸她尾巴，但见到荷佳止住了眼泪，奥尔莎只是轻微地抖了两下尾巴就任由她去了。
看到荷佳起身后又眼巴巴地朝她伸出手，奥尔莎懂了：原来地球人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来平复情绪。
于是她心领神会地用鱼尾扫了扫荷佳的手背。
荷佳哭起来就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兔子一样，看起来着实可怜得很，而且奥尔莎也希望能早点吃上饭。
毕竟她现在还很虚弱，在海滩上的时间一长就容易疲惫犯困。
人鱼向她传递的友好信号，让荷佳重新振作起来。
反正整个星球上只有她们两个人，她决定在想到一个绝世好名字之前，不再提及关于人鱼名字，还有一切跟人鱼身世有关的话题。
她摊开自己手里的珍珠轻轻抚摸两下，回忆起人鱼尾巴上的触感，觉得小珍珠这个名字虽然随意了一些，其实还是有点符合她的．．．．．．
荷佳赶快摇了摇头，自己又想到哪里去啦！
从这颗珍珠的个头和色泽来看就知道它价值不菲，她怎么能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呢？
“那个．．．”荷佳叫住向餐桌方向滑动的人鱼，想要把珍珠还给她，却在人鱼转身朝向她的时候又改变了主意。
且不说把礼物还给人鱼会不会引起什么误会，而且人鱼身上未着寸缕，她得把这么大颗的珍珠一直拿在手里，也挺不方便的。
看到海上吹来的微风稍稍挑起了人鱼盖在身前的秀密长发，荷佳赶忙红着脸移开视线道：“我就是想问问，今天做香辣蟹可以吗？”
人鱼点头欣然同意，荷佳走到料理台前开始忙碌。
她从保温箱里取出新鲜虾蟹做主菜，又远程遥控雪伦去菜园里割些白菜青椒之类的配菜送过来。
看到雪伦走上沙滩把一篮绿叶蔬菜交给荷佳，人鱼眼眸暗暗闪动几下，还是静静地看着荷佳动作麻利地又做出一桌飘香四溢，有荤有素的营养大餐。
“蹬蹬蹬，热气腾腾的干锅虾出炉啦！”
荷佳把最后一道菜也端上桌，和垂手等待的人鱼一起动筷。
看到荷佳先夹了哪个菜，人鱼也放心地去夹起同样的菜，专心地吃到一半，她发觉有点不对。
这个地球人平常不是总会在饭桌上说个不停吗，今天怎么格外安静？
人鱼奇怪地抬头看向荷佳。
脑中正在天人交战的荷佳陡然对上她碧蓝无暇的眼睛，瞬间方寸大乱，刷的一下站起来道：“我去上个洗手间！”
她快步跑回酒店里，溜回自己房间，从衣柜里取出她的工作防护服。
不用发愁人鱼吃不吃得饱饭以后，荷佳就开始琢磨人鱼身上没有衣服穿的事了。
人鱼属于往返海洋和陆地的两栖生物，而普通面料下水会被浸湿，上岸后又会湿巴巴地黏在身上，她的衣服一定得用特殊的新型材料才行。
比如，这件星际管理局配发的防护服就非常合适。
只是荷佳当初来到西泽尔星球的时候，星际管理局的人就警告过她，如果她弄丢搞坏了任何工作配发的用品，就得再自费补上一份。
荷佳实在是穷的叮当响，之前她没敢动过这个念头。
现在有了这颗大珍珠，买一件防护服的钱肯定是不用愁了，说不定还能留些余钱，再给人鱼配一副发声器呢！
荷佳慢慢地拿着防护服走回沙滩上，看向一望无尽的辽阔海面，内心再次陷入挣扎。
人鱼发现她回来了，笑着冲她挥了挥手，示意荷佳过来一起吃饭。
她抬起手臂的时候顺势带起了身前的头发，露出半个圆润挺翘的完美弧度。
荷佳的心上顿时就像被淋上了烧开的醋一样又酸又热，不再迟疑地朝向人鱼走去。
虽然她对海洋心怀恐惧，可是平常她压根就不会下海，只在每个月末出海的时候用一次防护服而已。
但对于无衣避体的人鱼来说，这件衣服可是刚需啊！
而且星际管理局每三个月就会派人过来进行一次深度的维修检查，她跟管理局报告自己弄丢了防护服，只需要下个月末出海的时候当心一点，就会有新的防护服送到了。
实在不行，下次月末出海的时候她就套个游泳圈在身上吧！
只要钱的问题能解决，方法总比困难多！
荷佳一步步走向人鱼，看着她从容自若的神色，想到若是换成自己不得不赤身裸体地面对她，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其他生物，荷佳的脸就像夕阳下的云彩一样烧得通红。
这是多么窘迫难堪啊！
她快步冲到人鱼面前，举起防护服道：“谢谢你送给我的珍珠！我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给你，就送你一件衣服吧！”
人鱼眼中泛起惊讶的神色，她用手指了指荷佳，表示这件灰色的运动型上衣她看荷佳穿过。
“嗯，这是我出海用的工作服。虽然不是新的，但它的面料不会被水浸湿，上岸后也不会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很适合给你穿。”
荷佳指着衣服侧边的按钮向她说明道：“这里有一个开关，按下后衣服会自动充气上浮，你注意不要碰到它。”
奥尔莎欣然接过衣服。
这几天她为了不错过午餐，没有进入过冥想状态。
虽然她无法记起更多的事情，但和荷佳在一起吃饭的这几天，很多社会性常识都在她的意识中自然觉醒。
看到她带起胸前长发时的动作总是会让荷佳尴尬地避开目光，奥尔莎索性直接把衣服套在身上。
衣服的面料丝滑柔顺，还有一点保暖的功效，带着一丝丝温软香甜的味道。
就和她面前这个动不动就闹个大红脸，长得像洋娃娃的人类一样，挺好闻的。
运动速干服样式的衣服包裹住人鱼的身体，勾勒出她曼妙动人的曲线，反而让荷佳更加不敢直视了。
今天在岸上的时间也已经很久，奥尔莎又感到了些许疲乏，她还要保留体力游回贝壳里，于是立刻起身向荷佳点头道谢，迅速向海洋的方向游去。
荷佳目送人鱼离去的背影，看到那件灰色上衣衬得她身形挺拔，银白鱼身越发如同星河一样璀璨绚烂，在心里感叹道：“果然气质出挑的人穿什么都好看！明明我穿的时候，它就像是一件平平无奇的运动服而已．．．”
哎呀，她突然才想起来，那件防护服还没来得及洗啊！
看着已经纵身跃入海洋的人鱼，荷佳不知所措地后退几步，双手捂住自己被蒸熟的脸颊试图给它降温，却完全止不住滋滋直往头顶上猛串的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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