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未凛看着他道：“玥儿，你确定……你体内的魔神之力真的觉醒了吗？”
“嗯。”幻玥点点头，道：“庄主，您不应该瞒我这么久，早在我从月华石里出来的时候，您就应该采取措施，而不是任由着事态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未凛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知道是我错了，不该抱有侥幸心理。可是，即使到了今天，我也不后悔当初做了那样的选择……”
幻玥抬头看着他，眸中水光潋滟，“庄主，这股力量有多可怕，相信您或多或少有所耳闻，倘若我无法控制它，这世间或许真会迎来一场浩劫，您可知，您这是在养虎为患，亲手促成了一个魔头的诞生！”
“不，不会的。”未凛不住摇头，“我相信你定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幻玥凄然地笑笑，“我现在就连这具身体都没法掌控，更何况是那股强大的力量。”
说着，他身体突然猛地朝前倾出，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玥儿！”
未凛与莫闲均是一惊，急忙上前撑住他摇摇欲倒的身体。
幻玥剧烈地咳嗽起来，不断有血从他唇角溢出，顺着下巴滴落在地上。
“莫闲，你快想想办法！”未凛抱着幻玥，急得满头大汗。
莫闲手忙脚乱，根本不知该如何着手是好。
“他之前没经过我的同意，擅自使用银针封穴的方法，强行压制伤势，激发出全身的潜能，用来对抗异兽。如今这个身体，已是油尽灯枯，只怕是神仙也回天乏力了。”莫闲一脸哀然地说道。
“那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生命就这样消亡吧？”
莫闲摇摇头，“如今他身体里已无多少灵力，若我贸然取出银针，只怕他连半炷香的时间也撑不过去。可那根银针再不取出来，不但心脉严重受损，还会伤及肺腑，只怕伤势再也无法逆转。”
“无法逆转是什么意思？再也治不好了吗？”
“是的……”莫闲神色痛苦地点点头。幻玥的伤势发展到了这一步，他所能做的，已是微乎其微。
未凛默了片刻，突然盘膝坐到榻上，一手抵住幻玥的后背，不由分说地便要将自己的灵力渡入给他。
“师兄！”
“庄主！”
莫闲和幻玥同时大惊，“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未凛急道：“莫闲，我用灵力护住玥儿一丝心脉，你赶紧趁机取出他体内的那根银针。”
“这……”
莫闲进退两难，纠结不已地看着他们二人。
这时，幻玥眉心突然寒光一闪，一团黑气自他体内爆发出来，“轰”地一声，将未凛和莫闲二人推出数丈之远。
“玥儿！”
未凛和莫闲方一稳住身体，便急忙反扑回去，却发现那团浓重的黑气一直萦绕着幻玥，迟迟没有散开。
他们近不了他身，急得在附近跺脚，“玥儿，你这又是何苦。”
幻玥的双眸又慢慢蒙上了一层黑雾，身后长发轻扬，月光下泛着一层淡淡的银光。
“庄主、医尊……”他微微垂着双目，脸色煞白，双唇却浸着一抹刺目的殷红，“我本就是将死之人，不过就是换种死法而已，倘若真能带着这股力量一起消失，倒也是便宜了我，你们就不要再为了我做无谓的抗争了，顺势而为吧！”
“可是……”未凛喉咙一噎，红着眼眶说道：“子兮的性格，相信你比我们更清楚。如今她手握证据，一心想要保你，只怕凭我这个庄主一己之力，也没法做到一手遮天、专断独行。”
“她保不了我的……”幻玥缓缓地说道：“你们也是，这一次，谁也保不了我。”
“……”
未凛当时并没理解幻玥这句话的意思，直到两天后，三名不速之客突然夜行至神鹿山庄——
幻蝶山庄庄主齐羿！
仙雀山庄庄主桑榆！
麒麟山庄庄主顾惊弦！
未凛大惊不已，亲自将三人引至庄中的别院，唤来几名亲信弟子端茶倒水，在大厅里接待了他们。
“三位庄主深夜突然到访……不知所为何事？”
那三人乔装而来，都穿着斗篷，方一落座，便直入主题道：“未庄主可听说了，这次异兽大范围攻城一事？”
未凛回道：“当然，我们神鹿山庄所管辖的三处城池也在同一天遭受到了异兽的袭击。”
麒麟山庄庄主顾惊弦道：“那未庄主就没觉得奇怪吗？”
未凛一脸茫然，“有何奇怪？”
顾惊弦道：“魔族被我们四大山庄驱逐出中原地界已逾百年，今朝卷土重来，气势汹汹，先后攻下了五座城池，却又突然按兵不动了，未庄主可知这是为何？”
“这……”未凛思索道：“鄙庄最近有些事情尚在处理，暂时还没来得及遣人去调查此事，请恕未某不知。”
顾惊弦道：“你也不用派人去调查了，答案就在未庄主这里。”
“哦？”未凛道：“未某没明白顾庄主这话何意？”
顾惊弦道：“我这人快人快语，不喜欢绕弯子，就直言不讳地说了吧！未庄主，百年前被囚禁在贵庄无垠海中的那个大魔头是不是已经苏醒了？”
“大魔头？”
未凛面色一怔，略微不快地说道：“什么大魔头，我听都没听说过……”
顾惊弦急道：“你就别装糊涂了，当年咱们四大山庄的前任庄主，耗尽了毕生的灵力，才将那个魔头封印进无垠海里，相信你的师父临终前，肯定也跟你交代过此事。”
未凛气呼呼道：“没错，我师父临终前确有交代过此事，但他告诉我，无垠海里封印着的那位，是他拯救了天下苍生，而非什么魔头。”
“呵。”顾惊弦嗤笑一声，“拯救苍生？未庄主，你的师父是不是搞错了？要知道，百年前的那场浩劫，就是由他父亲一手造成。自家人弄出来的乱摊子，自家人收拾，本就理所应当，怎么到了你师父口中，却变成了救世主？真是可笑！”
“哼！”未凛当仁不让道：“可笑的是顾庄主的师父吧！我只知道，当年那股魔气雷霆万钧、势不可挡，四大山庄庄主集全庄之力，都奈何不了它。后来全靠一名不满十岁的稚子，收服了那股力量，才换来人世间长达百年的太平，怎么到了你师父的口中，却全变成了他们的功劳？”
“未凛你……”
顾惊弦闻言大怒，站起身来就欲爆发。一旁的桑榆和齐羿二人见状，连忙起身拦住他们。
“好了，你二人不要为了此事伤了和气，百年前的事情，熟功熟过，现在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眼下面临的困境，该如何解决？”桑榆调和道。
未凛冷哼，“你们这像是来寻求解决之道的态度吗？”
顾惊弦余怒未消，阴阳怪气地说道：“我们是来兴师问罪的，态度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兴师问罪？”未凛一听，立马又火了，“我神鹿山庄与你麒麟山庄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哪来的身份，上我这里来兴师问罪？”
“我……”顾惊弦语塞，气焰弱了下来，转头看了看桑榆，投去一个求助的目光。
桑榆是四人中唯一的女性，说话处事不如男人那般直来直去、火/药味十足。她轻声细语、面带笑容，正巧以柔克刚，化解掉两人间的剑拔弩张。
看见未凛和顾惊弦两人同时将目光投到她的身上，桑榆清了清嗓子，细声细气地说道：“未庄主，请您息怒，今夜我们三人冒昧前来，本就有些唐突，不周之处，望请您见谅。”
未凛咳嗽一声，“好说。”
桑榆微微一笑，又说道：“只因……事态紧急，万不可再耽搁下去了，顾庄主才会急怒攻心，说出那样的话来，我替他向您道歉。”
“不必了。”未凛道：“你们此次前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直说无妨。”
桑榆默了片刻，颔首道：“我们希望未庄主可以放下私情，以大局为重，交出当年封印在无垠海中的那位，趁他魔气尚未完全觉醒前，斩草除根，防患于未然。”
未凛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那我就明说了吧！”桑榆道：“那日在檀州城里发生的事情，早已传遍我四大山庄。这些日子，我们也多方打探，搜集到了一些情报，不如未庄主您听听，看是否有误？”
“当年被封印在无垠海里的那位，未满百年之期，提前苏醒过来，并以战灵的身份，一直生活在贵庄，与庄中其他弟子一般习武修炼，这可属实？”
未凛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半天没有吭声。
桑榆接着说道：“之前能一直平安无事，只因他的封印并未完全解除。我知道未庄主仁慈之心，不忍对他痛下杀手。可如今，据我所知，那位的封印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身体里的魔气也在慢慢觉醒，之前在檀州城里已经爆发过一次了，所幸并未造成太大的人员伤亡。可若我们继续袖手旁观，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只怕不久的将来，人类又将迎来一场灭世之灾。未庄主，时至今日，难道您还想要继续维护他吗？”
未凛双手握拳负于身后，指关节因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眸光微转，视线落在乔羿身上，却见对方一脸哀然地长叹口气，朝他摇了摇头。
桑榆还在不遗余力地说服道：“更何况，如果我们得到的消息无误，贵庄近日已有三名弟子丧命在了他的手中。未庄主，您真能忍心，为了偏袒一名魔族之人而致神鹿山庄几百年的基业于不顾吗？”
未凛跌坐在椅子上，脑海里突然响起幻玥那晚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保不了我，你们也是，这一次，谁也保不了我。”
原来……幻玥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切的发生。那时候，他说出这句话时，心中的无奈与绝望，未凛此刻也深有体会。
如今这件事情，已不再是神鹿山庄的私事，也远远超出了未凛的能力范围。
看来这一次，是真的没有人能保得了幻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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