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粉丝群
第二天是周考成绩发榜的日子，提心吊胆的高二生，都等着把这次成绩模拟比对自己在全年级的水平。
临近中午放学前，大榜才贴到走廊公告栏，几个班级学生陆陆续续涌上来，整个高二楼层都是怨声载道的鬼魂哀鸣，阎王爷看了都得摇摇头逃走。
“405……404……我去我去我去！！我考到403名了！！物理高了十多分！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物理君绝啊——！”
挤在前面的安缚一下子蹦老高，在走廊里不顾人地嚎了一声，以抒发总名次进步二十名之情。
大榜前七嘴八舌的吵闹声。
“行了行了，看完成绩这场就结束，下午还得考新的一轮呢，食堂放饭了，赶紧抢饭去啊——”
“安缚，你又要和物理重续姻缘啦？之前不还说不共戴天嘛？”
“不要怪物妃，要怪就怪朕无能——！”安缚正巧看到人群外有人探头，一把抓到前面来，“枳哥，快来看！你进前十了！”
林枳刚从教室钻出来，上节课戴的眼镜还没摘，用食指和拇指掐了掐眉心，定睛看自己的成绩。
又是语文和英语拉分。
安缚摇他的手臂：“晟明前十个顶个都是怪物大神，大神受我一拜——我要考到你这成绩，我妈得直接去我们祖坟烧青烟——！”
林枳敷衍地弯了下嘴角，眸光下意识往榜单末尾瞟，然后转身往食堂走去。
原本晟明食堂窗口众多，地方宽阔，是不需要去踩点抢饭的，奈何这届高一生在军训期间各个如狼似虎，人数众多，一到中午，逼得高二高三连同老师都练就出了飞毛腿的江湖绝招。
林枳到食堂时，已经是丧尸围城的惨状，放眼望去都是迷彩服的绿。
他平时下课不带眼镜，习惯了一个个乌泱泱的模糊小点，突然清晰度提升几倍，反而有点密集得头晕。
林枳在窗口排了好一会儿的队，等前面只剩两个人时，窗口面前的穿迷彩服带军训帽的男生一个人端好几个盘，直接包揽了最后的糖醋排骨。
剩下的基本都是连汤带水的素菜，前面第二个女同学就不乐意了：“哎，你这一个人打这么多份？干脆你把整个食堂学生的饭都打了呗？”
一发生口角，后面的人都看热闹地往前伸脑袋。
“帮别人带的，帮别人带的，不好意思啊。”男生歉意地笑了笑，冲后面的人狡黠赔礼。
女生很介意自己排了这么久的队扑了个空：“他自己没手？不能自己来打？那我们后面的都白排了呗？”她瞟了一眼身后排着的林枳，“你问这位同学愿不愿意？”
林枳：“……”
说起来，这行为确实有点不太道德，但毕竟没有一人不能打多份的规矩，况且林枳向来不介意自己吃小亏，就道：“算了，你们高一军训辛苦，多吃点。”
女生撅起嘴：“高一了不起啊，我们高二下午还考试呢！”
“哎哎，多谢学长！”男生冲林枳感激地笑了笑，匆匆端着盘走了。
一个小插曲，林枳没放在心上，还是照常打饭，然后端餐盘去找位置。
此时的食堂基本上是满员的状态，放眼一望，没有空座位。
林枳端盘四顾心茫然，琢磨着，实在不行就和别人拼个桌？
他重新寻找拼桌目标，好不容易瞟到一个，才一走进，就发现是刚刚窗口那个包揽糖醋排骨的小学弟。
“学长，你要是找不到座，要不跟我们拼桌吧？”学弟主动地憨憨地笑了两声，傻里傻气的，小麦色光滑的肌肤，神采奕奕，扑面而来青春健气阳光的味道。
林枳就坐到那个空位上，看了圈几个占位的餐盘：“这几个……？”
“啊，帮我朋友占的，他们来得晚，没事，你先吃。”
林枳对他简单笑了一下，低头安静吃自己的饭，就被对方扔过来一块排骨。
“学长，刚刚谢谢你帮我解围，你真帅，要不是我已经有男神了，你绝对是我第一男神。”学弟笑得没心没肺，让林枳想起了网上的快乐柴犬，“我高一的，叫李响。学长，你哪个班的叫什么啊？”
“高二敬学，林枳。”他说。
“你就是林枳学长啊？”李响十分兴奋，双眼放光，“久仰大名久仰大名，那你和我男神很熟了？”
“你男神是……”林枳刚咬上排骨，突然开口出声被口水呛到，“咳！咳咳……”他脸都咳红了，丝毫没注意一只轮廓精瘦的手臂从他身后伸过来，拄上了身边空位的桌面。
自己的背上也盖上了一只手，给他拍后背助咳。
手臂的主人极其有耐心，直到林枳咳完了才停下动作，然后笑出一声轻佻的气音，拄桌子的那只手好整以暇、慢条斯理地用指骨叩了叩桌面。
李响立马笑呵呵地站起来，脸立马红了，激动地叫道：“韩哥！子晟！你们来啦！”
林枳抬起目光，眼里蓄着生理性的眼泪，隔着镜片，与附身垂首的一双犀利的、狭长的眼睛对上。
林枳：“……”
韩君泽盯着他的脸，也怔了一下，随即叼着棒棒糖小棍的嘴角挑起：“呦呵，今天食堂做的什么这么香？让你吃得这么激动？这是刚好拼桌过来了？”
他穿着黑t半袖，宽大的校服披在肩上，因拄桌面的姿势，校服外套几乎一半盖在林枳后背。
空荡的长袖微微晃动，林枳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被不知道是来自糖、还是来自洗衣液的青梅味道、强势地包裹着，清新又微甜，让他有些莫名地脸热。
林枳窘迫地移开和他对视的眼睛：“这儿不能坐吗？你管我。”
周子晟穿着迷彩服，一屁股坐到林枳旁边：“哎妈呀，饿死我了，我们连教练太傻逼了，大中午的抢饭时间非得罚我们做蹲起，腿好酸，把我们当体育生训呢……”
韩君泽看着他屁股下的座位：“……”
周子晟浑身打了个冷颤，后知后觉地让出座位坐到对面去。
韩君泽若无其事地坐下，把只镶嵌残余糖块的小棍从嘴里拿出来，拎着晃了晃，调侃周子晟：“就你这样的还体育生？你连边儿都碰不上。”
周子晟狼吞虎咽：“让我当我还不去呢，哼，反正我成绩好。哎哥，你倒是挺适合去考体育的，你篮球打得那么好……”
韩君泽脸一僵：“说什么呢，你以为考体育那么好考啊，光篮球打得好有什么用，几圈速耐下来谁受得了？”
李响接道：“说到这个，韩哥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们教官还真的夸过你身体素质好，学体育有天赋的，体育生很帅哎，你可以考虑考虑？”
韩君泽不经意瞥一眼林枳，做贼似的扫过他的脸又快速移开，再转眼对上李响，立刻变脸色厉转移了话题。
“再说吧，你赶紧吃，时间那么赶，还得去操场集合呢，之前就跟你说过别帮我们打饭，你咋那么多精力？不嫌累啊？”
“不嫌，这不看食堂的糖醋排骨难抢嘛，听说韩哥最喜欢吃这个。”李响嘿嘿笑了两声。
“下次别打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哥哥搞霸凌。”韩君泽瞟了几眼桌上几个餐盘，痞里痞气地靠上座椅，“好小子，你还给我包了所有排骨来？谁跟你说我喜欢这个了？”
韩君泽自然地扯开一次性筷子，然后把自己盘里的排骨全都夹到林枳盘里，堆成了一座小山。
一直试图装死的林枳愣住了：“……我吃不了。”
韩君泽侧脸过来，压低眉眼露出下三白：“吃。”
“这……”
“帮我解决一下，看你黑眼圈太重，多吃点补补。”
林枳：“……”
没听说过糖醋排骨能治黑眼圈的。
“真服了这食堂的桌子从来不好好擦，又是这么油。”韩君泽嫌弃用纸巾擦了擦桌面，顺便把林枳那边也擦了一遍。
周子晟翻了个白眼，腹诽这老狗真他妈穷讲究，什么时候还多了这么矫情的洁癖？
“哥哥，你好体贴。”周子晟嘟起油渍渍的嘴，隔空飞吻了一下故意恶心他。
韩君泽瞪他一眼：“好好说话，大老爷们儿也不嫌娘？”
“嗯嗯嗯，我们韩哥最爷们儿，听不得，我错了哥哥。”
韩君泽心虚地用力擦了最后两下桌子，然后把脏手纸往周子晟身上一扔：“你再犯贱，我不介意做几分钟你尊敬的父亲。”
“别，那别说我不同意，我舅也不会同意的。”
林枳无聊地用筷子杵饭，不打算加入话局，没想到被旁边的韩君泽用右手肘碰了下：“哎。看到今天的榜单没，我进步了一名呢。”
其语气，就和昨晚炫耀自己写卷子题给他发过来那样自信骄傲，神采奕奕。
盛夏之际，学生都穿短袖校服，韩君泽碰他的那一下，少年的细腻又带一点温度的手肘，直白地贴到他的手肘。
没有一点相隔。
分明不是什么敏感到需要避讳的事，可那一瞬间，两人还是心照不宣地尴尬起来。韩君泽放下筷子，右手搭上后脖颈搓了搓，而林枳直接默默把左手移到了桌子下面。
林枳咳了一下，实在不太忍心打击他：“……倒数第一那位同学是我们班的，他缺考了两门科目。”
韩君泽呆呆地眨了眨眼：“……咳，但你不错，比上次名次好。”
“谢谢。”
“黑眼圈这么重，是不是昨天晚上想这放榜没睡好？”
林枳杵饭的动作越来越慢，半晌道：“……不是。”
“那是为啥？”
李响愣愣地看着他们，突然觉得韩君泽一和林枳说起话就看不见别人了似的，每一句都故意在见缝插针地找话谈，显得此刻他和周子晟都很多余，而周子晟又毫无察觉，徒留他一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反观林枳不太愿意理睬韩君泽，站起身端上餐盘，跟他们告别：“吃完了，我先走了。”
韩君泽从餐盘中抬起脑袋：“啊，啊，我也吃完了，等会我。”
趁着午休的时间，林枳没回教学楼，而是拐到楼后面的小卖部，打算买个2b铅笔，应付下午的新一轮周考。
而韩君泽称自己正好也要买瓶冰水，就顺道了。
临进小卖部前，林枳瞥到不远处花坛后面躲着的跟屁虫，跟了一路却不敢上前一起走。
林枳望向韩君泽：“那个叫李响的学弟好像很喜欢你。”
“嗐，谁知道咋回事，这才刚开学，天天围我们转，也不好拒绝。”韩君泽瞥去一眼，就进了小卖部。
林枳闷闷地笑了两声，心想你可是人家男神。
学校的小卖部就像第二个食堂，零食炸串烤肠关东煮……各类家长眼中的垃圾食品应有尽有，还不必有抢饭的顾虑，而且最主要的是不会偶遇校长老师的尴尬，堪称约会消遣偷闲的圣地。
这时候大部分学生都在食堂吃饭，小卖部人不多。林枳拿了一只晨光的考试专用铅笔，又随手拿了块橡皮，转眼就看韩君泽从老旧的冰箱里掏出了一瓶冰水，付完钱后就拧开瓶盖先灌进嘴。
林枳本想提醒他饭后立刻喝冰水伤胃，觉得自己又有点管得太宽，就沉默着直到收银台。
一会儿没注意，韩君泽就不知道跑去哪儿了，大概率在后面哪个货架。林枳没去管他，刚扫完码转身，眼前就蹦出一张脸。
林枳吓了一跳：“你——！”
李响冲他长长地“嘘”了一声，小声道：“学长！轻点声！”
林枳纳闷：“你不去操场军训，跟着我们干嘛？”
李响嘿嘿笑了两声：“我知道每天韩哥都来这超市买冰水，我看看他喝哪个牌子的，下次就有经验了。”
林枳：“……”
这迷弟未免也太上心了吧？
他讪笑道：“你这么迷韩君泽？”
“当然，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李响得意洋洋地摇着脑袋，仿佛作为韩君泽的迷弟是件十分光彩的事，“谁真正认识了韩哥后，都会被他的魅力吸引的。”
林枳挑眉表示疑问。
“学长你这什么表情？你不信？”
“我……”
被质疑了令对方有些不服，李响直接解释，一脸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韩哥的追随者不仅在咱们学校一抓一串、在外面也是大把大把！”
林枳的表情更懵逼了，李响仿佛被他挑衅到，更加激动，仿佛非要给韩君泽正名。
“一开始他还没有校霸的名声，也没组织什么小弟，愿意跟着他的都是被他的个人魅力征服自愿留下，这种兵不血刃收复人心的手段，多帅啊——”
男生露出向往的神色，听口气就像遇到了路飞鸣人黑崎的结合版，每个男生心中都存在的奥特曼，整个迷恋状态得到了升华，自动进入神圣的中二领域。
林枳疑惑地说：“但韩君泽的名声在我们学校并不太好……”
没想到，李响的表情立马变了，神色认真严肃，看他的眼神也变得幽深低沉起来：“那是你就在你的那个圈子，你知道什么？全校几千人，你每天能听到看到的能有几个人？要不你以为之前匿名墙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为他说话？”
李响翻开手机，给他看一个名字叫“韩哥载我飞”的q/q群。
一点开群里就在刷屏，都没有一会儿歇气的空白，一条接着一条。
其中有【追风少年】【寒·御】【逆战为王】这种看起来就是男生的网名，也有一些……林枳不太好意思读出来的网名。
【摩托车手的第一夫人】：家人们啊啊啊啊啊救命救命我刚刚在食堂偶遇韩君泽了！！啊啊啊啊好帅！！真人好帅！！！啊啊啊啊！！
【韩哥不吃糖】：拍照片了吗拍照片了吗？！
【韩君泽天生老公】：快给窝看看窝哥哥哭哭哭哭t﹏t
【摩托车手的第一夫人】：太激动忘了拍了qaq
林枳：“……”
这难道是……粉丝群？
这有点超脱林枳对世界的贫瘠认知，不由得往下多看了几条。
【狼狗宝宝ipad养乐多】：今天哥哥和谁一起吃饭？还是表弟吗？
【摩托车手的第一夫人】：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还有141[/擦汗]……
下一秒，整个屏幕就像被复制粘贴刷屏了般。
【韩哥不吃糖】：晦气
【韩君泽天生老公】：晦气
【摩托车手的第一夫人】：晦气
【狼狗宝宝ipad养乐多】：晦气
林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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