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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噩梦


投票日当天,霄书堂怎么也没想到,这投票专用的瓷板,会被路卡尔亲自送到自己手上,并让他斟酌着投票。

    霄桉明在身边,他不能贸然发脾气,也打不过这些随身带着家伙的守卫,只能忍着把路卡尔打残的怨念接过了瓷板。

    这瓷板投票好像有过一段历史,但是在现在这样研制出纸的年代,这样的方式只能是多此一举。

    可惜路卡尔他就喜欢多此一举,就连告辞都要向霄桉明行一个优雅大气的礼,并对霄书堂嘱托什么。

    他就像是真正的女婿来看待老丈人一样,但是让霄书堂怎么看怎么不自在。

    他缓步走到门边,用指尖抹了下门框上的尘土,在手指上捻了捻,忽换了一个严肃的语调:“霄少爷不会不知,你的未婚妻现在是众矢之的吧。”

    霄书堂死死掐着手里的瓷板:“我知道,但我大可以护她到最后,你若是执意公报私仇,那别怪我下死手。”

    他的手臂被霄桉明用力掐了掐,但远不及平时受罚的力道--霄桉明在某种程度上默认了霄书堂的说法。

    “那…祝霄少爷一切顺利。”路卡尔再度行了一个礼:“代雪人向你致以最诚挚的保佑。”

    霄书堂见守卫都退出去了,抬腿一脚踹上了门。

    路卡尔端详着眼前着复古的门,嘴角勾起一丝戏谑的笑:“霄少爷这等性格,倒与他那当众施暴的父亲有点相像。”

    他接过守卫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不过雪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它会告诉所有人,他们的行径已经触犯了它的底线。”

    “报应…也快来了。”

    “我们拭目以待。”

    门太隔音,霄书堂整张脸都贴门上了也没能听出什么,就感觉路卡尔在那阴阳怪气地嘟囔着。

    不过这点所有人都习惯了,如果有一天路卡尔不再天天搞他的仪式感,那肯定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或是明天就世界末日了,镇民们奋起反抗的时候他才能意识到所谓的仪式感不适用于所有场合。

    “这孙子还有完没完了。”霄书堂打开门,冲着路卡尔一行远去的背影,把瓷板狠狠摔在了院里种菜的围栏上,落到菜地溅起一片土,却不见瓷板有丝毫的损坏。

    他气不过想捡起瓷板再摔一次,不料石板已经让人提前拿了起来。

    林童渺站在围栏旁边擦着瓷板上的土,眼里尽是漫不经心:“这东西挺好看的,当收藏不错。”

    霄书堂嘴角一抽,走上去两步在她手里把瓷板一点点抽出来:“听话,咱们别闹,这东西可开不得玩笑。”

    林童渺:“好吧,那随便你。”

    霄书堂:“随便什么随便,这东西是能随便的吗?”

    只听霄桉明在屋里重重地敲了下茶几:“你们两个,过来。”

    霄书堂顿时感觉后背发凉,拽着林童渺整整齐齐地站在霄桉明面前,为了少挨打好声好气地叫了声久违的“爹”。

    霄桉明对着林童渺指着霄书堂:“都到这个关键点了,他还能心这么大把你放出去?还有你怎么那么听话,说走就走了,你知不知道刚才路卡尔来的时候我有多后怕?”

    他抬腿给了霄书堂一脚:“我不管你们两个以前有多疯,现在都给我老老实实待家里,一步都不能迈出去,不然我连童渺一起收拾。”

    霄书堂皮笑肉不笑着:“收拾她就算了,我们一定谨遵您的旨意,保证不迈出去一步。”

    霄桉明狐疑:“保证?”

    “保证。”霄书堂意气风发地站在自家二楼阳台上又说了一遍,身后站着被他拉来的林童渺

    林童渺:“…我现在好像不用猜就知道你要干嘛了。”

    霄书堂指着阳台上挂着的绳子和底下他之前特地放的草垛:“这个绳子是给你准备的,我直接完美落地就行。”

    林童渺:“……”

    “你准备好了吗林童渺同志?”

    林童渺:“不是我说你对高空落地是不是有什么执念?”

    霄书堂竖了个大拇指:“那当然是帅啊。”

    “我们真的不能好好走个门?我记得霄老爷现在不在家啊。”林童渺看着这个高度有点腿发软:“你确定这样能行?”

    这位身经百战的同志把绳子在扶手上栓了个死结,纵身一跃顺着绳子就降落到了草垛上,在底下朝上喊:“林姑娘你快下来,就这么简单。”

    林童渺真的很想问霄书堂,现在投票都这么紧张了,他居然还有心思跑出去玩,但确实想那么多也没用,还不如跟着他找办法。

    但是啊,但是,她想不通为什么霄书堂会这么喜欢从高处跳下去,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摸到绳子就自暴自弃似的往下仰,然后稳稳的落在一个怀抱里,随后听见霄书堂带着笑的声音:“你看,我这不是接住你了?”

    按照她之前研究的那个重力一词来讲,她觉得霄书堂的臂力已经不是一般人能练成的了。

    她跳下来站在草垛上掐霄书堂胳膊上的肌肉:“你这…是怎么练的?”

    霄书堂的回答很随意:“你说这个?我比较喜欢刺激一点的运动,爬树爬山被摔多了,自然就练出来了。”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你和宋濂的身体都顽强的和小强似的。”

    “你别这么说,论一个伤口连续复发三次疼痛导致昏厥还能恢复这么快的人,我可不敢当,这称号还是给老宋留着吧。”

    霄书堂瞅瞅墙外的那棵树:“唉,老宋今天怎么迟到了?”

    林童渺:“你还叫了他来?”

    “你不知道么,这家伙每天都闲得没事过来爬爬树,今天都这个点了还没来,那就是真有事了。”

    他活动活动筋骨:“没事,不管他了,咱们走。”

    林童渺:“去哪?”

    霄书堂:“好玩的地方啊。”

    然后骑马来到此处的林童渺看着面前的图书馆愣了神:“你跟我说…这是好玩的?”

    霄书堂伸手打开了这个死沉死沉的门:“真的好玩,不信你过来看。”

    林童渺在门口探头探脑:“哪有?”

    她被霄书堂拽了进来,被按到一个椅子上,他的食指放在唇上:“你好好坐着,别出声,我怕你们一会都被吓着。”

    “你们?”

    她顺着霄书堂指的方向看去,那边古朴的桌子腿上莫名掺了几抹突兀的绿色,还在顺着同一方向缓慢移动着。

    她定睛一看才恍然:“这是…蛇?”

    霄书堂蹲下来轻轻碰着蛇头,小蛇好似受了召唤,很快就往霄书堂的手心里拱,他抚了抚蛇头:“这小玩意是我养来在图书馆抓蛇的,可是它没出息,什么都抓不着,我只能在这里给它备点吃的。”

    “权当是养了一只闲蛇了,你不害怕它就好。”

    林童渺的手指不受控地伸向霄书堂手中的小蛇,并迟疑似的顿在半空:“它…咬人吗?”

    霄书堂见状将小蛇往她的手中推了推:“我不是了,说怕吓着你们吗?这蛇胆子小得很,你摸摸它就没事了。”

    林童渺接过小蛇,手指轻点它滑溜溜的皮肤:“它有名字吗?”

    “有啊…”霄书堂指指小蛇喜欢待的桌子底部:“它喜欢在这缠着,我索性就叫它桌腿。”

    小蛇在手中不安地动着,但林童渺却无暇顾及,她怔了怔:“桌腿…好名字。你这已经不叫索性了,叫随性还差不多。”

    霄书堂抽了把椅子坐下,用打火机点燃了烛台:“那想改名字也没办法了,它都记住这名字了,是不是啊,小桌腿?”

    听到霄书堂的呼唤,桌腿在林童渺的手心中探出了脑袋,之后见霄书堂还是不肯来接它,索性就缠在林童渺的手上吐芯子了。

    “桌腿…自来熟的好快。”

    “并不是。”霄书堂挠了挠小蛇的下巴:“老宋来过十多次它都还是警戒状态,这熟不熟的得看人。”

    “看这人是不是人畜无害,你别不信,动物有的时候看人可比人准多了。”

    林童渺:“那不对,宋濂他招谁惹谁了?”

    霄书堂:“其实宋濂来的时候差点把桌腿一屁股坐死,所以这小家伙可能有点记忆深刻。”

    林童渺:“书上不是说,蛇的记忆很短,那它怎么记住你们的?”

    霄书堂:“书上说的也不一定对,你看我家桌腿记忆力多好。”

    小蛇缠在林童渺的手上,使她无暇去看霄书堂递来的书籍,光顾着在那里偷着摸小蛇了。

    被霄书堂抓包了之后,就只能竖起耳朵被迫听霄书堂念经:“俗话说得好,书中自有黄金屋和颜如玉,你这样被外界诱惑这成何体统。”

    林童渺又悄然无声地捏了下蛇头:“但是它可爱啊,这不就够了。”

    霄书堂不服气:“那可爱又不能当饭吃。”

    “那不能当你养它干嘛?”

    “有道理。”

    于是二人彻底离开了书籍的海洋,转头就把桌腿放在了书上观赏。这样一来黄金屋和颜如玉,就都被可爱击溃得一干二净。

    可是书还是要读的,不然图书馆可是白来了。

    大白天点着烛台读书的人屈指可数,然而来图书馆的人更屈指可数,这分明不是霄家的财产,却被霄书堂凭借一己之力搞成了霄家独有的模样,还在里面养了条不知哪捡来的蛇。

    不知是不是所有人的统一错觉,总觉得上午的时间比下午过的快,很容易就到了饭点。

    然而到了饭点第一个饿的还是桌腿,它钻出林童渺的手,顺着桌子爬下去找霄书堂给它备的吃食了。

    霄书堂把书扣在桌上:“你饿不饿?”

    林童渺正研读着其中的某个段落,看得出神,暂时听不到霄书堂那略带慵懒的声音。

    霄书堂戳了戳她:“喂。”

    林童渺:“干嘛?”

    “我问你吃不吃饭?”

    “太远了不去。”林童渺看得正认真,反正吃饭这个东西她也一向都不怎么认真,就草草应付了事。

    霄书堂幽怨地看了她一眼,离开座位进了里屋。

    林童渺认为他只是去里面找个什么东西,就没有多管,任他去了。

    但是这么长时间不回来,那真的很让人感到怀疑,她蹑手蹑脚地走进了这个漆黑一片的屋子,在里面看到一片昏黄的烛火。

    她闻到了饭香。

    “你在做饭?”

    霄书堂系着围裙,手里的铲子翻动着锅里的鸡蛋:“不然我还能干嘛,过来凿壁偷光?”

    “今天先委屈你一下,我前几天走的时候忘了在这备食材了,就只剩了点米和鸡蛋什么的,总之你想将就这些就够了,等一会我去买些食材过来,我以后要背着我爹给你开点小灶。”

    林童渺倒是不在意这个,她在意的是这图书馆里为什么会有厨房这种配置,还在旁边自带了一个床。

    她轻咳两声:“咳咳,把厨房放在图书馆就算了,你把床放在厨房旁边不怕串味吗?”

    霄书堂在那边颇为得意地颠了颠勺:“要的就是串味,你躺那闻闻香不香?”

    林童渺:“……”

    她没办法第一时间理解霄书堂的脑回路,相对他的脑回路,她还是感觉那些晦涩难懂的段落更好研究一点。

    炒鸡蛋和两碗米饭上桌,霄书堂把筷子双手递她:“委屈你了林姑娘,下次我买点好的给你做点我家的特产,那是我小时候和刘衔无意间研究出的一道菜,然后和宋濂一起改进做成的。”

    林童渺:“那是什么东西?”

    霄书堂嘴里塞了一口没加葱花的鸡蛋,他皱了皱眉:“简单来说,就是雷劈青龙外加腊肠炒山药。”

    林童渺:“…腊肠山药就算了,那个雷劈青龙是…”

    霄书堂:“拍黄瓜。”

    林童渺:“……”

    “霄少爷好雅致。”

    霄书堂在林童渺面前好像根本听不出反话来:“我就说这个名字有品位,可是他们都不信,哎高山流水间知音难觅啊。”

    林童渺扒了口饭想让自己冷静冷静:“是是是,食不言寝不语。”

    “食不言寝不语是俗语没错,那梦话怎么算?”

    “…你能好好吃饭吗?”

    一顿饭的功夫,林童渺感觉书中那个所谓的“心肌隔塞”就要完美复刻到自己身上了。

    他怎么吃个饭都不消停?

    霄书堂注意到了林童渺看着他的眼神,把盘子里最后一块炒鸡蛋夹给她:“你今天早上就没好好吃饭,你要是瘦脱相了我爹要收拾我的,快吃。”

    林童渺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软绵绵地掏了一把,使她淤积已久的疑问都溃不成军,整个人原本保的情绪像是气球被扎了洞,怎么也恢复不了,就因为霄书堂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或是一句话。

    消停也好,不消停也罢,是自己愿意坐在这的。

    那就自己受着喽。

    林童渺看到了霄书堂脸上挂着的傻笑:“你笑什么?”

    “也没什么。”霄书堂好像被触发了什么奇怪的笑点:“就是我在想一般孤男寡女出去都是约会,咱们这约会是不是太寒酸了点。”

    林童渺咬着筷子,认真地剖析了这个问题:“准确来说这算图书馆私会,在不了解事实情况的外人眼里是搬不上台面的。”

    霄书堂:“所以我就莫名想笑啊。”

    林童渺:“哦那你笑吧,我回去看书了。”

    她还是不能理解霄书堂的笑点在哪,干脆把收拾碗筷的工作都丢给他,自己回去继续捧着书看了。

    为了不延续宋濂给桌腿的心理阴影,她在这周围的桌腿上找了一圈的桌腿,都没能找到桌腿。

    甚至找到了吃饭的桌腿,还看到了霄书堂杵在那突兀的腿。

    他看向桌子底下:“你找什么呢?”

    林童渺指指扣着她书的那个桌子:“我找不到桌腿了,不是桌腿,是你那条小蛇。”

    “哦。”霄书堂手法娴熟地擦着桌子:“你看看你书底下有没有,桌腿就和孩子似的,喜欢把扣着的书当成小房子在里面躲着。”

    “哦…”

    林童渺走回去掀起了书,桌腿果然蜷缩在里面。

    她想伸出手去摸摸桌腿,不料视线上移时磨砂玻璃外的一片阴影让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她定了定神,将桌腿捉到手心里,带着它去厨房找了霄书堂。

    霄书堂也正好收拾完了厨房,解开围裙时抬头看见林童渺,笑了笑:“来啦。”

    林童渺倚靠着门框,脸上也示以微笑。

    淡淡的,就好像浮在了情绪的表面,不清不楚,不真不切。

    他们回到了原本窗边的位置,霄书堂又取了一个烛台过来:“大白天的你拉什么窗帘?”

    林童渺心不在焉地捋了捋碎发:“反正拉不拉这地方都是昏暗的,不如试试烛光下读书的感觉。”

    她把小蛇蜷缩的身子轻轻抖开,取了一本书扣在桌面上。

    小蛇就此钻到了书下,林童渺最后捏了捏它的尾巴,后对着蛇消失的那片阴影发愣,也好像在思虑些什么。

    她帮霄书堂端来了茶水。

    霄书堂双手接过:“特意晾凉,林姑娘有心了。”

    她看着他毫不顾忌地喝了下去,随之收起了嘴角的弧度,掀起左手的袖子,露出手表的表盘。

    表盘上斜斜地飘着烛光,烛火的因风而动在其中清晰可见。

    她看着走动的秒针,还是愣了几秒的神。

    她甚至忘了自己是抱着一个什么样的心态去看它的,或是单纯坦然的等待,或是一种期盼它停下的妄想。

    又一次。

    来到了恍惚的梦里。

    她看到指针指向了她预计的位置,桌旁对着烛光看书的人,已然身子不受控地倒在了桌上,他的眼睛还在睁着,他不解地看着她。

    “投票已经结束了。”

    她像是在对着一面镜子,又像是想突破这面镜子却无力伸出手:“结果显而易见。”

    她精神恍惚地坐在椅子上,眼睛看着窗帘,像是隔着窗帘看到了它和玻璃背后隐藏的一切。

    “他们来了。”

    她的话语此刻如同刀割,一刀一刀在霄书堂的骨肉上划着,却没有一下能至他于死地。

    “我在你身边,有目的。”

    她失神的眼睛渐渐聚焦,恢复了冷淡的模样,而霄书堂的眼前一片模糊,他已经看不清了。

    “但说出的时间不是现在。”她吹灭了蜡烛,霄书堂的身影就此隐在了暗处,她如同乱麻一般的心绪在一片漆黑间搁置,至少现在让她有了理智的权利:“去疗养院找我,在那里说的话没人会相信。”

    “但我需要去相信另一个事物。”

    “疯子,就该说出疯子说的话。”

    霄书堂彻底失去了意识,在桌子上睡熟了,但他的拳头还紧紧攥着,他还是想不自量力地攥紧一个去意已决的人。

    林童渺打开门,门外的是她意料之中的镇长和他的队伍,他们行着礼,语气恭敬:“感谢林姑娘的配合。”

    林童渺略过了他们的种种,最后回头看了看那个趴在桌子上的身影,她开口,趋于无声:“抱歉,书堂。”

    她被这些人施以了最高的礼节。

    她将会去往最神圣的地方,那是笼着信仰的一处自由之所。

    如果能顺利释放,她将会是雪人最忠诚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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